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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山雨(二)

一年后,天劫宫。

花以缤和本初站在宫殿的弥望塔上,两人的长发交织在一起,像是编织着舞蹈。青丝覆在花以缤的嘴唇上,像是花瓣上点缀着细纹,呈现着一抹惊艳与倾城。她侧过脸,看着本初眉弓隆起,挺拔笔直的鼻梁,微微笑着,眼眸里满是温润而妩媚。看起来,美极了。

本初负手而立,眼中空洞与迷茫,像是一片没有生机的沙漠,卷着混沌的昏黄风暴。他的思绪,似乎遥想得很远,注意力没有在身边这个美若芙蓉的女子。

“这么说来……你们是把天极‘母亲’意识意志凝聚的肉身,给封印囚困住了?”花以缤温婉如笛音的声音,像风一样吹在耳朵上,一种直触心底的感觉把本初的思绪唤回来。

本初抬起头,凝视着天空上云层滚动的风暴,一缕缕的迷惘覆盖在他精致的面容上。“嗯,但是心里总有一种不安感,如波澜般不停转着。”

花以缤精细修长的睫毛,微微翕动。“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本初犹豫了一下,然后很肯定的说。“虽然是靠五人之力把他封印的,但是太过轻易,就好像迷徒是故意被困的。”

“故意?这没理由啊。”花以缤表现出一片茫然和不解。本初的恐惧与不安渐渐弥漫开来,就像荒漠中不断出现的黑色飞鸟,使他的心如掉进深海一样,窒息得要停止跳动。“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而且,当初迷津纹被破之后,体内的深度迷津排除。我有一种想法,迷津纹可能是一种封印,而打破封印的,就是我们。”

花以缤的鼻尖离本初的面孔,只有一两寸的距离,她被本初的这句话给惊愕住了,美眸里涌动着骇浪,使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你的意思是说,开起清洗风暴的是我们自己,那我们岂不是在自掘坟墓。”

猎猎风啸,拂袖过后,将这片苍茫的大地一揽而尽。本初和花以缤的身影,如同句点,对比这片大地来说,渺小到可以忽略。

本初的声线,在他一声长叹之后,如同烟火般被掐灭了。“嗯,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无相宫的俨纣了。我们真的这般蝼蚁啊……”本初的面容瞬间煞白,双眼空洞,生命线在几秒的时间里被割断,体内的所有茎脉纹路都被尽数切断。他的表情凝固在那里,僵硬地被冰封着。他只听到花以缤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你们本来就是蝼蚁般的存在,俨纣在另一个世界等你,游戏才刚刚开始……”

花以缤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本初的脚底下,生长出细长的藤蔓,一种奇妙的花把本初的尸体尽数包裹。第四宫的花以缤,同为天极神树的子女,为什么要杀死本初?重点是,以她下位神司的能力和地位,又是如何在眨眼间杀得了天劫神司?从花以缤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中,第八宫的俨纣似乎早已死了。

深度迷津已经解除,神司之间为何再次挑起厮杀。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极宫,玄乎殿。

这里是一片坍圮的墙垣,遗落的宫殿,破败的战场。

扬起卷落的沙尘,将这片空间吹成昏黄的色调。像是诸神灭亡的黄昏,弥漫着一股悠久颓败,死亡阴影笼罩的气息。

覆云翻涌的天边,隐隐露出两只似实非实的野兽瞳孔,像在监视着,眼下的一切。

弭炽,不对是弘灭惊愕的望着眼前的光景,突然有些恍惚,这是要经过怎样的一场战斗,把这偌大宽旷的空间,巍峨的宫殿毁坏的支离破碎。左眼上的银色面具眼罩,应该说是面具,因为已经遮住了四分之的脸。银色的面具上,折射着一抹明灭的光,使得弘灭看起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冷峻,邪气。

“偌大的天极,如此的令人兴奋。”弘灭眼下的三角印纹格外的显眼,配合着他身上的邪气,有了一种别样的,与以往不同的气质。

一片黑压压的飞鸟,把天空交错着覆盖,巨大的阴影下出现两个人,赫然便是叹息帷的两大护法,唯瞳和浮生练。两人高高的站在一块破碎的墙垣上,凝望着有些异样的弘灭。因为在他们眼里,看到的是弭炽。

“零泣弭炽,怎么感觉有点怪异?”唯瞳看着弭炽,正好弭炽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对视的刹那,弘灭弯起嘴角,一个倾斜的弧度,让唯瞳笃定了她的猜测。此时的弭炽,在她眼里仿佛换了一个人,光从他眉宇间裸露的邪然就是最好的证明。

“的确,有些判若两人!”浮生练沧桑深邃的瞳孔睁合了一下,对着唯瞳点点头。两人的身影,化作一阵风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是浮现弘灭的面前。

疾风把三人的长袍吹舞得如同飘带,形成一道艺术勾勒的画面。

“弭炽,你的眼睛怎么了?”唯瞳看着弭炽左眼部那块银色的铁皮问。

弘灭并没有说实话的意思,而是编了一个简单的理由。“体内茎脉纹路受损,殃及到眼睛了。”

“回生之象的茎脉纹路也受损了?”浮生练问。弘灭点点头,装作不置可否。眸子里狡黠的光点,转瞬即逝。浮生练却把那一抹狡黠的弧度,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下已经做了猜测,面前的这个人,很有可能不是弭炽。

可是,不是弭炽,又会是谁呢?浮生练暗问自己,又找不出可以圆过去的理由。

弘灭感受着周围卷动的流,耳朵里是呼啸的风声,他忽然感觉一种不安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片阴影笼罩的湿气,给皮肤上传来一股痛感。他对浮生练说:“你们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

“我们听说,这里很久以前发生过一场战斗,于是好奇过来看看。”自从来到天极域后,浮生练和唯瞳就一直在打听天极域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偶然的情况下,他从云弛王国的王那里听到天极宫发生过一场战斗,但也是点到为止。之后,便和唯瞳来到了,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天极宫。

弘灭站在漂浮着尘埃的光线里。“哦……”视线停格在另一崖壁上,三道人影出现的方向。眉头锁紧一线,神情渐冷。

妖千极带着影澈和海妖两人,站在一块黑色崖壁上,俯瞰着他们。影澈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弭炽的身上,眸中是一圈圈黯然的光点。脸上却也着些许欣喜,自从那次离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弭炽了。

同样的,影澈也是第一时间感觉到,弭炽跟之前截然不同。什么时候,他具有了森寒阴冷的气质,以前是那么的爽朗与不羁。

当弘灭看到影澈束红的长发,以及那张精致倾城的脸上的那一道疤痕时。感觉心底波荡一起一层层涟漪,频率还在不断的加快。紧接着,那些涟漪转化成一阵阵刺痛,在弘灭的大脑里开始蔓延。

影澈心底疑惑,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任何弭炽的气息,那她看到的又是什么人?弘灭的脸渐渐扭曲起来,剧痛已经遍布四肢百骸了。这种疼痛,来源于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弭炽。

妖千极在浩瀚般的感知中,看到了隐藏在弭炽身体里,不是弭炽,而是弘灭。“哦?弭炽的身体竟然被人占据了?”对于他所看到的一幕,他也是十分讶然。

“你说什么?弭炽的身体被人占据?那他是谁?那弭炽呢?”影澈焦急的问了一连串问题,海妖狭长的睫毛翕动,流露着动人心魄的目光。从这一连串的疑问中,海妖意识到了些什么,但并未言语。

“嗯,弭炽的灵魂和意识都被囚禁了,现在主导和操控身体的,是第六代二翼零泣,弘灭。”

“第六代……二翼零泣。”

“不过,弘灭占据着弭炽的身体,融合有缺陷,看来是弭炽的灵魂在挣扎。”妖千极轻凝,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而且有了答案。

“弭炽……”也许是对弭炽的那种情愫,此时的影澈又焦虑、又愤怒、又宽慰,虽然弭炽被囚禁,但至少他还活着。“那他还有机会让弭炽重新占据和支配他的身体吗?”影澈面对这张拥有者天使面庞的妖千极,继续问道。容颜上,少了几分血然之气,多了一抹焦急的美感。

“你似乎很关心他?”其实,妖千极早就听出、感受到影澈对弭炽的情愫,侧过脸轻然一笑,露出他两排洁白的牙齿,是一幅不羁的眼色。“自然是可以,但要在弘灭彻底侵蚀掉弭炽的灵魂和意识之前,依目前看,还是有机会的。”

“那就好……”影澈松了一口气,心绪平静了下来,还好还有一丝机会。

对于弘灭的变化,浮生练和唯瞳无疑是看得最清楚的。从弘灭开始咬牙扭曲脸庞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躁动和诡谲。浮生练和唯瞳站在一边,看着弘灭不断发出“嗷嗷”之声,瞳孔的表情,向一旁退开。

“难道是她?”弘灭抬起头,目光锁定在影澈动人的身影,似乎明白了触发弭炽灵魂的源头。一股浩瀚般的洪流剧痛,猛地冲撞在弘灭的灵魂上,这种疼痛实在无法忍受。于是,弘灭撕声吼出来。“弭炽……你个混蛋,给我住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能完美的融合,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错。”弘灭右手抓着脸,痛苦的呐喊起来。左脸的面罩,也在这一刻脱落,掉落在地上。露出猩红的左眼,青筋暴起。

“啊……弭炽,你永远出不来的!”怆人的嘶吼,响彻整片天空。

一道血迹,从左眼流出来,周围是暴动流失的流之力。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弘灭身上的时候,一道如同魔尊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现在他们的上空。

死亡笼罩的气息,瞬间让人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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