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纯洁的如同初生婴儿的眼神,余然不忍心欺骗他,斟酌了下口气,慢慢说道:“姐姐家里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所以暂时不能接阿林回家。”
夏林一听,眸子里亮光熄灭,默默垂下头,揪着衣襟,不说话。他是傻子,但他并不笨,知道余然这么说,就是一定不会把他接到她家里去住。
看到他暗下来的双眼,想到前世那个无缘的孩子,余然心一酸,耐着性子劝解:“你暂时到姐姐的师傅那里住几天,让他给你看看身体,等姐姐把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就接阿林一块回姐姐在乡下的家。”
“几天?”夏林固执地问。
余然知道,越是像这样单纯的人,越是执着。她偏着头思考下,打算把事推给自家师傅:“等姐姐师傅说你可以回姐姐家的时候,姐姐就去接你。”
“那我们拉钩。骗人的是小狗。”夏林伸出小手指,眼神认真地要求拉钩发誓。
余然见了,莞尔一笑,伸出小手指,勾住夏林的小手指,许下接他回家的承诺。
一旁和郭嘉说话的刑侦队长赵国华看到这一幕,严肃的脸上浮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说实话,他原想自己领养来着,可是他一直都单身,家里也没有老婆操持家务,夏林虽然好带,但他经常为了公事三天两头不着家。无可奈何之下,赵国华就想起夏洛妃年轻时曾经拜在余奶奶的门下,那时经常听夏洛妃说,余奶奶待她比自己的亲儿子还好。赵国华就想着,既然这样,那不如把夏林送去余家,或许余奶奶念在多年的情分,这孩子可怜的份上,会同意给他一口剩饭吃。
所以,他打电话的时候,态度极端的强硬!一定要余家亲自来警察局接走夏林,不然他就开着警车,拉着警铃。一路送过去。
赵国华也知道,自己的办法有点阴损,但为了夏林,他也就豁出这张脸皮去了。
见余家来了一男一女,男的还好说,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才子,可听他一开口,才知道这趟来做主的,不是他,而是那个看上去最多读小学的小姑娘。
这一眼瞧过去,赵国华有点急了,这余家来谁不好,为啥偏偏让个小姑娘来。这不是明摆着,不愿意接手夏林吗!没想到,也就几句话的功夫,情势就急转直下,小姑娘一点头,那叫郭嘉的年轻男子就来跟他办手续了,还问夏洛妃的遗体怎么处理?
几句话谈下来,赵国华也知道余家虽然指派了一个小姑娘来,但人家家里就一老一小,老的年纪大了,不可能这么晚冒着大雨赶过来,那只有小的来了。
见余家颇有诚意,於是赵国华按捺住脾气,耐着性子回答,夏洛妃的遗体还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停放着,只等余家收养夏林后,就正式送去火葬场里火化,然后按照死者的遗愿,葬在她父母的旁边。
郭嘉一开始听着觉得很对味,到后来一听到等余家收养夏林之后,才把夏洛妃送去火化这句时,他眼睛里精光一闪。这不是明摆着要余家为夏洛妃送葬。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做主了。郭嘉笑笑,三两拨千金地使用太极推手,把问题重新推回刑侦队长赵国华那里。
“郭嘉,你是说这事你做不了主。”赵国华的脸色顿变。他倒是愿意出全额的丧葬费,只是碍于局子里某些人的会说闲话,从此流言四起,弄得他在局子里待不下去,赵国华面色变了好几下,攥紧拳头。
他不能出头为夏洛妃送葬,必须得请余家出头。
“我在余家只是一客人。”郭嘉坦言相告。
赵国华沉住气,尽量用冷静的语气道:“夏洛妃的父母早已亡故,而她生前的好友也都因为绣厂的倒闭与她断绝了来往。绣厂倒闭后,她的丈夫又卷走了家中所有的财物逃到香港,转道去了美国定居。现在能帮她处理身后事宜的只有她生前的恩师。所以郭嘉先生,请你一定要帮忙在余老夫人面前提及这件事。请她同意帮夏洛妃主持葬礼。”
郭嘉听完赵国华的理由,立刻从中找出一个疑点,那就是赵国华他对这件事似乎太过热衷了。
余然转过头,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想了想,伸手牵住畏畏缩缩的夏林,走到赵国华面前,笑眯眯地问道:“警察先生和夏洛妃是朋友吧?”
一针见血的问题,直接揭穿赵国华欲遮掩的真相。
他看看低垂着头,紧紧跟着余然的夏林,重重叹息一声:“当年我曾追过夏洛妃,不过被她拒绝了。现在看到她惨死街头,我想尽下朋友的义务,帮她一把。”
闻言,余然轻笑:“警察先生的义务就是打电话来威胁我们,逼着我们收留她的孩子。当然,我们家不介意收留阿林,但警察先生下次做事请光明磊落点,不要把我们这些普通的百姓都当做傻瓜。关于为夏洛妃入殓的事宜,我们必须回去跟奶奶通报一声,不得到她老人家允许,请恕我们无法为夏洛妃出头。”
听到这,赵国华攥紧的拳头,松了又攥,攥了又松,犹豫了好一会,他点头:“如果余家不能出面,我希望你们能帮忙找个可以出面的人来主持她的葬礼。”
“警察先生为什么不自己主持呢?”余然挑眉,不解的问道。
郭嘉也流露出同样的疑问,既然爱慕夏洛妃,那帮她主持葬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赵国华不说话,过很久,他才语气沉重地开口道:“我不能出面,因为怕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