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平静,静得不带一丝感情,仿佛说的那个被丈夫用匕首刺死的女人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与她不相干的女人。
“然然,我想你活着。”秦佑眼露悲痛,声音颤抖地为自己无力地辩解。
说什么都没用,他确实亲手将匕首刺入余然的心脏,并看着她闭上双眼,停止呼吸。就算重来一次,没有其他法子可想的他,依旧会铤而走险地尝试那个可以让死人复活的法子。
“跟秦媛一样活着吗?”想到失去自我意识,跟傀儡娃娃一样活着的秦媛,余然不寒而慄。
她宁死也不要做傀儡娃娃!
“有件事,我一直没弄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会想娶我?在你身边,比我出色,出身又好的女孩子有的是。”
上辈子,她到底都没弄清秦佑执着于她的原因,更弄不明白,嘴上说爱她,一个个对他事业有益的夫人一个个往家里抬,外面养的外室情人也有好几个,虽然那些女人被勒令不准靠近她居住的藕香水榭,但她们私底下的争斗动作却从来没断过。
她会中符咒,会中毒,全是那群女人买通藕香水榭里服侍的佣人,对她下的手。也可以说,是秦佑太自负了,她故意隐瞒的结果。
事发那天,在藕香水榭里服侍的三十二个佣人,都在她的面前,被活活处死。秦佑压着她坐在黄杨木圈椅上,那群女人也被秦佑的手下压着跪在花园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些在藕香水榭里侍候的佣人,一个个死在秦家刑堂人员的刑讯逼供下。
凡是从佣人口中吐出名字来的夫人,都被秦佑当场灌了“美人迟暮”。
他心狠,深知女人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容貌,“美人迟暮”是秦家药堂里研制出来的毒药,服下以后,不管那人的年纪有多大,就算是刚出生的婴幼儿,也会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迅速成长,急速衰老,最后迈入死亡的结局。
“如果仅仅是因为兄弟继承之争,你没必要娶我一个林家的拖油瓶进门。”
当秦佑说今世很多地方都与前世不同,余然蓦地明白过来,她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这辈子,秦家的壮大,走入歧途,可以说是她一手导演的结果。假如,她没在汉末对秦家的先祖出手,秦家也不会执迷于追求虚无缥缈的仙道,一步步地走入由魔界妖魔设下的圈套,步进无法回头的深渊,酿成人类灭绝的末世悲剧。
她太相信自己,太相信自己在保持低调的同时,又能把身边发生的事,掌控在手心。她忘了,人心善变,人心一旦改变,原本预期过程和结果都会随之发生改变。
“一开始是为了秦颂,他很少会对一个上心,尤其是女人,一个身份背景都极其普通的女人。所以,我花费心思调查你,靠近你,在与你相处的过程中,我渐渐喜欢上你,不甘心有天你会属于别的男人,那个男人如果是秦颂,那更不能原谅。”
从秦佑口中说出来的旧事,并不能触动余然此刻的心,她伸手,捞起一串洗干净的葡萄,摘下一粒,送进口中,酸甜的味道从口中散开,她微微眯起眼,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秋末吊在葡萄藤上的葡萄很小,稍微比黄豆大那么一丁点,但很甜,甜得有些发腻,偏偏她就喜欢这味。
“继续说。”她偏过头,形状极美的眼眸里流光闪烁,显然是把秦佑当成说书先生了。
秦佑笑笑,温温润润地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个家,虽然你从没说过,但与你相处的过程,我总能看到你偷偷羡慕地瞄向合家出来玩的人。”
被说中上辈子的心愿,余然面色平静,眸底毫无波澜起伏。
“但我也知道,时机没抓准,你一样不会心动。”秦佑提起上辈子为了娶余然耍的心机,心里一点都没负担,也不觉得把这些告诉余然,会引起她的恶感。
余然身上有一个毛病,对曾经得罪过她的人来说,是个好毛病。她喜欢一码归一码,事情只要报复过了,她就不会记在心上。
秦佑心里十分的把握,断定余然不会对他提及的旧事生怒。
“继续。”余然粉色的唇边含啜着一丝笑意,眼眸依旧清清冷冷,不带一丝情丝。
“我知道你虽然自幼跟着你妈妈离开乡下,定居在海城,但你心里始终念着你在乡下的奶奶。想要得到一个人心,就得投其所好。”秦佑这番话,说得极其轻描淡写。
一丝惊讶从墨色的眼眸里快速闪逝,余然微微一笑,谢道:“提起这事,我还得谢谢你。”
秦佑庞大的势力,才使得她奶奶那次的重病转危为安,至于后来她奶奶生胆囊癌,死于并发症,她求了秦佑很久,他都没肯伸手援助,她恨过,怨过,可——那都是上辈子的事,那个奶奶已经入土为安了,她也放下了那段恨。
一事归一事,上辈子的事在她心中已经了结,这辈子,她的奶奶,余然嘴里苦涩,眼眸晦涩,忽的,她想着,要能变成跟夏林一样也不错,曾经亲眼看着奶奶闭上眼的余然,无法忍受第二次看到那样的场景。
她忘不了,忘不了余奶奶合上眼,眼角处淌下的泪水。
看她的心神似乎不在谈话上,秦佑也不再说话,伸手在木盆里,捞起一串小葡萄,摘了一粒,送入嘴里,甜中带着一丝涩意,就同他现在的心情,酸酸甜甜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涩意。
他突然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气氛,开口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狡诈善变,嘴上说只要你一个女人,却把其他女人一个个以夫人的身份抬进家里,并害得你中毒中符咒,全身失去痛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