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弘好奇地用手指去摸那些镌刻在弩弓上的符阵,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刻录的符文要构成一个符阵,这真是巧夺天工啊。
没等他细细体会指腹间传来的符文走势,他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大堆各种符文画面,海量的信息一下子堆满了他的意识,让他顿时陷入了混乱中,一阵恶心眩晕。
这不比前几次,那些信息的出现,知道了就知道了。这次出现的符文,本身就带有各种能量,个个如刀似剑,超出了他的识海的容纳量,几乎要撕裂他的神识了。
宋弘大叫一声,双手痛苦地撕扯住自己的头发,在地上一阵翻滚。小黑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跳起来一阵乱叫,却又做不了什么,急得原地乱转。
好在这种痛苦没有持续很久,宋弘慢慢从晕厥的边缘回转过来。
依旧是一阵阵的恶心,可是他现在已经可以控制住,尽力不去触碰那些有关符文的记忆,努力去想些其他的事情。比如眼前这些战利品。
宋弘穿了衣服,从罗刹的尸体上,扯下条裤子穿上。用剑裁去长了的一截裤腿,开始整理战利品。
两名罗刹的武器,除了那把弩,还有一刀一斧,两把匕首,都是又笨重又粗糙,还锈迹斑斑,宋弘把它们先丢在一旁。收刮来的其他东西中,他惊喜地找到了三枚铁球般的东西,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这就是天雷珠!
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个天雷珠,他仔细过滤着脑海中有关天雷珠的信息,直到认为自己知道怎么使用了,他把这三个天雷珠,好好地收好了。
然后他找到了一个紫铜做的千里眼和几个能在夜里发光的月白石,这些玩意他都见过,只是罗刹的这些东西,远比他见过的要强许多倍。
还有一些他认识不认识的东西,宋弘也懒得看,连同罗刹的干粮,一股脑全收了。
拖着一大包东西,宋弘急匆匆回到藏匿叶家兄妹的地方。远远地,他停了下来。
宋弘现在变得很小心谨慎,他不知道离开的这段时间,这儿有没有发生什么,他对着阿黑比划了几下,指使它先去探察一下。
小黑犬颇有些不耐烦的叫声传来,一切正常。宋弘拖着那一大堆东西,回到了叶家兄妹的藏身之处。
叶一飞已经坐起来了,手里握着那手弩。见到宋弘,还没开口,就看见了他脖颈上的伤,知道遇敌了,心头一紧,问答:“遇上什么人了?你伤得重吗?”
宋弘走过去,把手里拖着的藤条一扔,一屁股坐在叶一飞对面,把上衣一脱,说道:“你帮我把伤口上再涂点药,我不好弄。”
看着少年背上那道皮开肉绽的伤口,叶一飞一边抹药,一边担心地问道:“你没受内伤吧?经脉中真元运行顺畅吗?”
“没事,”宋弘忍着喉咙的疼痛,说道:“你帮我搽了这膏药就好,只要伤口不灌脓,就没事。”
他背上的伤口挺长,叶一飞一时半会还抹不满药膏,忽然,叶一飞发现了一个让他惊讶的事情:
这少年伤口内的皮肉,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自动生长愈合。
这是什么特殊的功法?还是这药膏是什么疗伤圣药?又或者……这少年不是人类?
宋弘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回过头来,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叶一飞看着少年那张简单朴实的脸,灭了其他念头,直接说道:“你的伤口,怎么好得这么快?”
“哦?是吗?”宋弘奇怪道,他也看不见自己背上的伤,不知道叶一飞说的这么快,是多快。他接话道:“哦,这药膏是从那两个罗刹鬼身上搜出来的,看样子蛮好。这还有内服的,你也用一点,这一种给叶兰用,应该能驱除侵入她体内的寒邪。”
叶一飞沉声道:“你说罗刹?你遇上的是罗刹?你杀了两个罗刹人?”
看着这个单单瘦瘦、稚气未脱的少年,叶一飞对自己的判断力失去了信心。
他不是没和罗刹人交过手,那野兽般强悍的对手,任何人都不敢轻视。就算宋弘遇上的是比他修行境界低的罗刹人,就算宋弘拿着的那把大型连弩威力惊人。可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又亲眼看见战利品,谁都不会相信,一个玄界低阶的弟子,一个人杀了两个罗刹族人。
如果罗刹族这么弱,在大荒境深处那一战,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类高手倒在血泊中。
这少年身上,难道有什么秘密?
宋弘翻出那罗刹的手弩,递给叶一飞:“你试试这个?好像能装二十几支箭。”
叶一飞默默地接过了那手弩,揣摩了起来。
叶家兄妹吃了药,宋弘也没多话,整理了一下,拖着两部担架,继续往回赶。
这一走就是大半天,宋弘觉得肯定是罗刹的药很管用,他身上的伤,很快就不痛了,他在林间走得越来越快。
接连翻过了几个山头,宋弘忽然觉得有点迷路了。
来时急匆匆的飞奔,又有那五彩豪光作前进方向,自然不存在迷路。现在回去,不能走原路返回,绕来绕去,他有点找不着回千云山的路了。
前方出现了一个很高的山崖,突兀地高耸着。宋弘停了下来,擦了几把汗,对叶一飞说道:“你们先在这修息一下,我上那山崖看看,好像有点迷路了。”
“好的,我现在可以坐起来了,你放心去。”叶一飞点头道。
“阿黑,你在这守着。有什么事情大声叫。”宋弘对着小黑犬吩咐道。
小黑犬有些恼怒地叫了两声,你个小子得瑟啥?本小狗什么时候得听你使唤了?会烤肉了不起吗?
宋弘根本懒得理它,紧了紧背着的钢弩,急跑几步,一纵身,跳上了树。
很快他登上了那山崖。站在高处,四下里一目了然,他环视着,希望找到回千云山的路。
忽然他发现了远处的山林中,有烟冒出。
那烟不是很浓,就像是火堆即将燃尽时冒出的烟。那个方向有人。
宋弘现在的视力和听觉都比来时强了很多,他被那冒烟处吸引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感觉到那儿有人在打斗。
他下意识地反手去握住了背后的钢弩,“不,还是别好奇了,没有金钢琢,不揽瓷器活。自己这微末道行,自保都困难,哪有什么本事去掺和别人的事。碰上这些麻烦,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宋弘打定主意,撇过头来,专心去找回家的路。可就这时,一声女子受伤的痛呼声,钻入了他的耳内。
这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尖锐痛苦,揪得宋弘的心尖一颤。
“娘的,老子就是个管闲事的命,罢了,去看一看吧。”宋弘牙一咬,从山崖上向那冒烟处奔去。
……
茂密的丛林间,三个黑衣人倒提着剑,成品字站立着,满脸的阴戾之气。
他们正对着的大树下,坐着一个少女,双眼上绑扎着一条浸透了血的丝巾,看来双眼不是才受的伤,那血迹已经是干了,呈现出干硬的黑色。
少女的怀中,躺着另一个年青女子,浑身是血,正惊慌失色地看着那三个黑衣人。
那绑扎了双眼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坐着,一声不出,那三个黑衣人也静立在那,似乎刻意保持距离,并不做进一步的动作。
空气似乎凝固了,好半天,躺在绑扎了双眼少女怀里的年青女子,颤声说道:“三位,何必苦苦相逼?你们要的东西也拿到了,还要怎样?”
那三个黑衣人依旧一言不发,死死盯着那双眼扎着丝巾的少女。
过了片刻,那双眼扎着丝巾的少女冷冷说道:“师姐,你不必多说了。这帮狗贼,若不是我们让他们上了咱们的飞舟,当时就死在大荒境了。现在他们恩将仇报,图谋我们猎取的兽丹,偷袭伤了你,做贼心虚,生怕咱们师门饶不了他们,想要杀人灭口。”
“都是我不好,一时心软,让他们上了咱们的飞舟。师妹,对不起。”那躺着的年轻女子,悔恨不已地捂着胸前的伤口,气息越来越弱。
“不怨你,师姐。若不是那罗刹的天雷珠炸瞎了我的双眼,咱们又怎么会怕这几个下三滥的狗贼。哼,三个没胆的小贼,你们要取我姐妹的性命,怎么还不动手?”那双眼扎着丝巾的少女冷冷地说道。
“用不着那么生气。”一个高个黑衣人终于开口了,慢悠悠地说道:“宝贝人人爱,能者得之。我们如果换个位置,你们不一样也会下手?”
“这样吧。”另一个双颊瘦削的黑衣人,诚恳地说道:“念你姐妹二人用飞舟载了我们一截路,现在你们反正也逃不了啦,把兵刃交出来,我们放你们一条生路。”
“哼!你这话只好去骗三岁小孩。”双眼扎着丝巾的少女冷冷地说道:“我双眼瞎了,我师姐被你们偷袭,已经是重伤。你们若取了兽丹就走,我姐妹俩哪有能力阻拦?你们若肯放过我姐妹俩,交不交兵器,有什么两样?”
“他娘的哪那么多废话!”另一个黑衣人焦躁地喊道:“南溪三剑?我呸!这个小娘们现在瞎了双眼,咱们还怕她做甚?他娘的,别说你现在瞎了双眼,一开始老子就不怕你,你个臭娘们眼睛长在额头上,从来不拿正眼看人,你他娘的叼什么叼?老子一刀砍了你!”
“不要过去!”高个黑衣人慢悠悠地说道:“困兽犹斗,急什么?再等等,那个了受伤的,已经快死了。等她死了咱再收拾这个瞎了眼的小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