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之前从来没设想过会有今天的情形,所以当记忆开始翻滚,林松便更加的手足无措了。时间果然是最残忍的东西,可以这么轻易的让拥抱就淡成了寒暄,让亲吻变成了一句再见。林松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林松自己的心上面,踩得林松心生疼。林松打开手机摄像头,装作随意的拿在手里,录下了林松身后的画面。等到重新上了出租车的时候林松才看见,桃子一直目送林松缓缓的走出了地下车库的斜坡。随着林松步子颠簸摇晃的录像画面,像极了林松现在的感觉,那段刻下桃子身影的记忆也是这样地动山摇的。
林松用胳膊挡住脸,用尽办法却还是止不住眼泪。于是林松索性用T恤蒙住头,哭了个痛快。下车的时候司机师傅接过钱居然拍了林松一下肩膀,说大小伙子这么哭多丢人,想当年我当兵外伤缝40多针连眼都没眨一下。说着撩起衣服让林松看他后背蜈蚣一样的伤疤。林松尴尬的笑了笑,在心里发了誓,以后不会再为桃子哭了。
打开房门林松才想起小棠还在麦当劳等林松,只好又折回去。看见小棠眼神空洞的坐在之前的位置上,桌子上摆的东西她一口也没动。林松喝了一口可乐,发现里面的冰块早就已经融化干净了。
小棠对于林松那天的事一句也没问,只是在回家的路上紧紧攥着林松的手。那天晚上林松上床之后深吻着小棠,在她口腔里用舌头探寻着她的牙齿,脑子里却想象着林松在亲吻桃子。而小棠那晚紧紧的抱着林松,在事后依旧舍不得松开。枕着林松的胳膊睡着了。
第二天林松很早就被胳膊麻醒了。换了个姿势准备再睡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青海却扰乱了林松的计划。青海一脸不快的站在林松家门口,说他跟汪馨要分居,让小棠跟他换换,他来这边住。
后来青海在叙述起因的时候明显带有悲愤的感情色彩,并且着重声明了好几次:“她那条哪儿像个裙子,根本就是一套袖。甭说蹲下了,就是站着都走光,在游泳馆穿都有伤风化。”
原来汪馨新买了一条超超短裙,青海的意思这都要立秋了就甭穿出去现眼了,留神再冻着大腿。
汪馨说:“你要是怕别的男人看你就直说,你说,我就不穿了。”
青海拿着鼻孔看汪馨说:“就你也得有人看啊。”
汪馨一听反而跟青海较起了劲,非要穿出去从地铁一号线上逛荡个来回,看看有没有人觉得自己诱人。
青海一拍床垫说:“你非得出去耍流氓是吧?”
汪馨说:“你再跟我喊,我连这个都不穿就出去。”
最后两个人从床上一直吵到地下,站累了接着坐到床上吵。最后青海逐渐落了下风,又不甘心一直让汪馨耀武扬威,就摔了门出来了。
林松想青海摔门而出的直接原因就是汪馨太能侃了,而且在和青海的‘对喷’中,她一定将这个天赋发挥的淋漓尽致。弄的青海毫无招架之力,只有被劈头盖脸的唾沫星子打的落荒而逃的份。
于是林松拉着青海去了小区对面的早点摊,瞪着眼看他喝了三大碗豆腐脑,又捎带手吃了一大把油条。这才算将他顶到嗓子眼的气压了下去。青海打着饱嗝抹着嘴说:“平常巴不得满大街的妞都穿那么短的裙子,然后再来个几级大风,全世界一片********。可真要自己媳妇穿成那样,甭说风了,有个男的对着吹口气都受不了。我现在,就现在!闭着眼一想到无数流氓的目光扫在汪馨的大腿根上,就感觉嗓子眼堵得慌。”
林松说:“甭说你了,看着你面不改色的塞进去这么多油条。我嗓子眼都堵得慌,你这完全是撑噎着了。”
青海说,你还别说,吃东西撑着的感觉还就是比气撑的感觉强。以后这么泄愤很靠谱。”
林松说:“是呗,要是你这样的主儿多了,以后油条就得论捆卖了,豆腐脑都得用洗脸盆上。然后老板在每个桌上放一电话,给食客打120用。临了结账的时候还送个健胃消食片什么的。”
青海说:“那卖早点都赶上比中东挖石油挣钱了。到时候咱俩就推一小车,专门在早点摊旁边卖矿泉水,给撑吐的人买来漱口用,有多贵就卖多贵,熟人都不打折。”
林松说:“你这经济头脑渐长啊,你是怎么想到的?”
青海摆摆手,‘哇’就吐了一地。
事后林松发现青海说在这卖矿泉水还真是个商机,因为这个早点摊周围果真没有商店。所以林松又不得不折回小区里买的纸巾和水。只是这块区域的商业空白完全没有填补的必要,因为能一大早上吃早点撑吐的人,从小到大林松只见过青海这么一个。
林松陪着青海去了他家,打算帮着调和一下他们小两口的紧张气氛。青海在吐过之后胃依然很难受,这完全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切入点。只是林松的台词还没有想好。因为林松不可能指着汪馨的鼻子说:“你这个心肠歹毒的老娘们!就是因为你固执的不顾青海感受,让他的心都伤碎了,只得大早上借油条消愁,你看看都吃成什么样子了!都撑吐了!你于心何忍啊!”
结果到了青海家发现汪馨已经不知去向了,青海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圈。连床底下都看了。
林松说:“人家肯定没在家,谁没事跟你玩藏猫猫啊。再说了,就是藏也藏不到抽屉里啊。”
青海没接话,又仔细的找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之后,愤愤的说:“妈的,她真把那裙子穿走了。”
汪馨的那条超超短裙成了一个导火索,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它首先引燃的不是青海和汪馨升级的争吵。而是先一把火烧光了青海的头发。
青海在发现裙子真的被汪馨穿出去之后,首先想到的是打电话质问汪馨。结果汪馨很有预见性的关机了。而青海则听着听筒里电子话务员机械的录音。急的想挠墙。仿佛汪馨正身处在无比险恶的环境,身边无数双男人的手正欲求不满的揩着汪馨的油。而人群外面,等待着揩油的流氓们排起了长队,一眼都是望不到头的。
青海不甘心的又连着打了几次汪馨电话,结果依旧如此。林松想青海一定料不到汪馨真的穿了那条裙子出去。而且还是在他用摔门而出表示对此事严重反对之后。他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不过在林松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汪馨彻底打败了的时候。青海眼神里立刻闪过一抹神采,提高着声调喊:“就凭一没文化的妞?”好像无论是唇枪舌剑上的败北,还是如今对汪馨的示威束手无策,这些都是在青海的掌握之中的。而且还是他故意让着汪馨的。
林松给青海点了根烟,脑子里盘算着是不是说点安慰他情绪的话。谁知青海却很快稳定了情绪,一脸平静跟没事人一样。青海的那根烟抽的出奇的慢,林松总觉得他根本就没抽,而是象征性的放到嘴边比划了一下。而林松在猛吸了几口之后才发现,他家里竟然没有烟灰缸。问及青海原因,青海只是走到床的另一边指了指贴在墙上的一张纸:‘禁止吸烟’。林松这才看到墙上有这么一张警示,而‘禁止吸烟’几个打字下面,又有若干小字的条款。全是些发现吸烟者的惩罚措施等等,除了扫地拖地擦桌子诸如此类,竟然还有拔头发,挠腋下甚至禁欲几天的一系列体罚制度。
林松拍了拍青海的肩膀,同情之心溢于言表,原来他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水深火热的法西斯压迫之下。和青海比起来,原来和小棠装睡逃避家务的林松是如置天堂的。
青海叹了口气,“看到没,这就是给我一人儿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