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多久,以社团纳新为开场白的搭讪就失去了新鲜感,大天的大脑一定是经过鬼斧神工的改造过的,转瞬就想出了新的花样。他会很严肃的去问一个妞:“同学你认识小明吗?”
那个妞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那你认识小芳吗?”
对方依旧摇头,并用不解的眼神凝望着大天。
这时候大天就会猥琐的一笑:“喔,这俩名儿是我瞎编哒!”
记得当时那个妞的表情里充斥着各种情绪,一阵红一阵白的。而大天则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华丽的转身,没留给对方任何发泄的余地。
那段日子做了很多近乎疯狂的事,让林松从平淡无奇的大学生活中寻找到了点青春的味道。大天在阳光下去搭讪小妞的身影给林松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过了很久想起,都会笑出声来。只是越快乐的时光就会越短暂,这样的三人行终于在十一前告一段落。林松他们三个相约到了肯德基,偷偷的在卫生间将可乐倒掉装了二锅头进去,就着鸡翅喝了一顿。
因为是用吸管喝酒,所以掌握不了一口喝下的量。很快几个人就喝得油光满面的,最终被保安请了出去。林松他们在肯德基的门口就此宣告组合暂时解散,相约十一后重组。不过这所谓的重组后来就成为了一个遥远的空话,再也没实现过。
十一长假林松搬回了宿舍,打算在这漫长的七天里和山东相依为命。山西趁着假期回了家,青海则依旧在和汪馨过着不知算不算幸福的小日子。久违的宿舍里只剩下林松和山东,感觉空旷了很多。山东似乎一点也不需要林松做伴,因为一连三天他都坐在电脑前傻笑。只有偶尔上厕所要离开电脑的时候才会随口跟林松聊两句,说的都是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本来林松打算和山东携手并肩的打发时间的,见他一直自得其乐的,林松只好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看小说。除了看书上的铅字就是看天花板,再者就是和小棠用短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给小棠发信息的时候林松常常会瞄一眼山东,每次都发现他是一脸中彩票的表情。
林松对于山东能兴高采烈的打字到深夜十分好奇,趁着他上厕所的时候瞄了他的屏幕几眼。发现一个QQ的聊天对话框被最大化铺满了桌面,满屏幕满满登登的字。聊的竟是些人生哲理事态变迁感慨的话。俩人一个比一个能码字,发一个消息过来都得分自然段。
林松当时想不明白山东是如何在这些深刻的话题中找到笑点的,直到后来林松才懂了,山东开心的原因与聊天的内容无关,关键是取决于聊天的对象。
第四天林松看完了仅有的两本小说,便立刻陷入了无聊的激流当中。林松在湍急的河流中玩命的扑腾,也改变不了无聊将林松包围的事实。林松从电话本上翻着人名,试图找一个能在这时救林松上岸的人。却发现从头翻到尾,甭说救他上岸,就连能陪他一起淹死的人都没有。
最后林松无可奈何的将电话打给了二锅头。二锅头说黄金周正是他们忙着招呼嫖客的时候,根本抽不出身来陪林松。叫林松可以去找他,他会在应接不暇的小姐堆里使劲挤出一个靓妞给林松。林松说我就不耽误你生意了,以后再说吧。二锅头嘿嘿了两声表示等闲下来给林松留最好妞,到时候肯定给林松打折。
挂下电话林松就在想,大概现在二锅头觉得世界上只有三种人。一种是小姐、一种是嫖客、最后一种就是熟客了。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职业哲学,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二锅头这种分类并没有错。在他眼里,所有的妞都是小姐,所有的爷们都是嫖客。而爷们里像林松这样的旧友,当然是属于熟客那一类里面的了。
无聊这条大河依旧汹涌,正当林松就要放弃抵抗随波逐流的时候。一个救生圈从天而降,林松拼命的抓住救生圈,却发现这个救生圈是桃子投过来的。
桃子在那个下午给林松打来了电话,想要约林松见一面。其实林松是不打算去的,在心里矛盾挣扎了很久,拒绝了桃子。而后林松木讷的躺在床上呆到傍晚,心里面却越来越矛盾起来。山东依旧在电脑前肆无忌惮的笑,让林松越发的觉得孤单。这种孤单最终攻破了林松的心里防线,让林松又将电话打给了桃子。
林松他们在一个酒吧里见了面,进酒吧之前林松看见了桃子的车。本来平静的心一下子悸动起来。林松在酒吧门前徘徊了半天,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缠绕着林松,让林松不敢轻易迈进酒吧的门。桃子见林松一直未到,又打了几次电话过来。林松这才鼓起了勇气进了酒吧。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桃子以后林松反而一点也不紧张了。仿佛就像林松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随便的某一次约会一样。林松和桃子都没喝酒,一人要了一杯可乐。这是林松他们分开之后第一次近距离看她,近到只隔着一个很窄的小酒桌。桃子在林松看她的时候也目视着林松,最后两个人都尴尬的笑了出来。林松不知道桃子的笑是不是真心的,但林松的笑容却是十足的冒牌货。这么久以来,林松无论是回忆还是亲眼见到桃子。都会有一种奇怪的伤感从林松心底冒出来,原来有时候最伤人的不是两个人走散了,而是两个人走散之后才发现其实原本可以一起走的更远。这一段错失的路程就是所谓的遗憾。
酒吧昏黄可以将林松的表情模糊掉一部分,否则桃子一定会见到林松这张哭笑不得的脸。林松他们在酒吧坐了将近两个小时,说的话也就仅限在‘最近怎么样’‘嗯,挺好的’一类的。林松他们就像两个铜像一样坐着,眼看着杯里的冰块慢慢融化。期间林松尽量的想要找个话题来打破尴尬,搜肠刮肚半天,发现自己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可能想要说的话太多,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即便就是这样坐着也很舒服,林松几次都以为自己是和桃子坐在自习室里面。那些熟悉的情景都被唤醒一样,特别的活跃。
过了很久,桃子笑着说:“走啦”。
她的语气和当初一模一样。走字和啦字中间会有一个很长的停顿。以前常常在自习室或者食堂听见她这么说,林松便会起身拉起她的手。只是这次林松却没有伸出手,而是跟在桃子身后出了酒吧的门。
“ 我送你吧”桃子打开了车门。
“不用了,我还是等我的直升飞机了。”
桃子上了车,打着了火,又把车窗打开。
“那你送我行不行?”桃子看林松的表情跟当初看林松林松手里有伊利四个圈一样。
林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同意了,心里连考虑和挣扎都没有。仿佛自己就在等桃子的这句话似的。
林松陪着桃子到了上次的地下停车场,和桃子说了再见打算转身离开。桃子却突然叫住林松,问林松能不能陪她吃一根雪糕。
林松想说不能,却还是跑到超市买了两根四个圈回来。桃子笑嘻嘻的拆开,狠狠的咬了一大口。林松将自己的那根递了上去,说:“你把我这根也吃了吧。”
桃子转过头看向林松,一下子就哭了。
桃子哭的梨花带雨的,让林松愣在一旁,却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桃子哭了一会便止住了,抬起头又冲林松笑。一下子把林松的那根四个圈夺过去,也狠狠的咬了一口。
林松告诉桃子,后来林松还专程去买了四个圈尝尝里面的巧克力棒。发现根本不适合自己,看来当初让给她是对的。
桃子看向林松,说:“林松,你对我有多好我当初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因为我***。可是我多希望我能一辈子都当个***,我就永远不会后悔没珍惜你了。”
说完桃子一下子把嘴贴了上来,之前林松以为自己记不得了,而当重新吻到桃子。这些感觉才跑了回来。林松把车门打开,把桃子推了进去。
车后座的空间不是很大,林松他们在狭小拥挤的座椅上热的满身大汗。事后桃子从包里掏出烟点了根给林松,林松接过来发现竟然是‘中南海’。桃子对林松笑了笑,在林松不解的目光下解释说分开以后没多久她就会抽了,试过很多种烟,最后发现还是‘中南海’最适合自己。林松猛吸了一口,想起早前桃子翻白眼说讨厌林松抽烟的表情。从上大学以来林松就一直在抽‘中南海’,而且那时候的桃子严正声明过,所有的烟味里面她最讨厌‘中南海’。如今当林松看着桃子熟练的点烟,吐纳着烟云。心里面像是有风吹落了树叶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凄凉。看来时间不仅可以抚平某些创伤,还足以彻底颠覆一个人最难改变的习惯。
离开的时候桃子坚持要送林松,被林松再三回绝后便陪着林松走到了最近的公交站牌。桃子一路上都拉着林松的手,到了站牌那里又换做轻轻的抱着林松。林松要等的那趟车很久都没有来,林松他们就这样也抱了很久。中间林松他们一直没聊天,桃子将脸贴到林松的胸口上。嘴里嘟囔着:“林松,你瘦啦”。
边说还边用手轻轻的捏着林松的后背。最后车终于哼哧气喘进了站,林松跟桃子道了声‘走啦’。头也不回的上了车。这个时间的这班车人很少,林松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见桃子站在站牌底下跟林松挥了挥手,林松对着桃子点了一下头。车就开动了。这辆早就该退休了的老式公交汽车,将平坦的柏油马路都能走出颠簸来。林松突然特别的内疚,仿佛感觉是在让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背自己回去。林松看着窗外缓缓后退的小店的霓虹招牌,开始责怪自己刚才和桃子发生了关系。同时林松也明白了,林松的内疚是跟这辆老掉牙的破车无关的。泄欲之后会换来一个人短期内超常的理智和平静。林松分析了半天,想找出为什么自己对于桃子连抵抗都没有做的原因。林松想自己一定是太寂寞所致,或许今天不是桃子的话林松也会按捺不住的脱下衣服的。林松为自己找了一个‘男人都难免啊’的借口,让林松的内疚感平息了不少。
林松给小棠打了电话。她也正在加班后回宿舍的公交车上。她坐的那趟车显然很拥挤。那面嘈杂的环境让林松有点听不清小棠在讲什么。林松对着话筒胡乱的关心了她几句,便草草的收了线。听见小棠的声音让林松很安心,林松第一次有了一种害怕失去她的感觉。这是一种让人忐忑的恐慌,在林松通过电话确认了小棠还是自己的之后才有所收敛。
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山东依旧毫不意外的在电脑前面。林松把自己扔到床上,竟然同时收到了小棠和桃子问林松是否平安到宿舍的短信。林松给小棠回了一条:我到了,很想你。
发完之后,想了又想,还是把这条信息转发给了桃子,不过林松将‘很想你’三个字去掉了。那一晚上林松辗转反侧,抽了好多烟。想了很多事情,起初满脑子里都是小棠,可是想到了小棠还要两个多月才能回来。便不自觉的联想起桃子来,和桃子在车里的情景开始被林松用记忆重放了一遍。发现这种刺激的感觉在林松和桃子名正言顺的在一起的时候,从没出现过。大概这就是人类的天性的缺陷,非要不甘心的将平静的生活弄出点波浪来,才会觉得生活真实并且富有乐趣。后来山西说这就是安逸给人惯得臭毛病,关键时刻有个人提醒一下给俩嘴巴就能想明白了。山西的话林松一直牢牢的记得,因为林松真的特别后悔,当初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迎头狠狠的给林松一耳光。
第二天桃子又给林松打来了电话,林松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赴约。桃子一见面就把林松的手攥住了,一直拉着林松不肯松开。林松跟随着桃子一起去了市中心的电玩城,在投篮机前面投到了手软,又在赛车游戏那里坐到了屁股痛。桃子买了很多的代币,直到林松他们走的时候还剩下不少。桃子一股脑都塞给了林松,说下次让你和山东来玩的时候用。林松的牛仔裤兜被代币撑的满满的,而桃子在一旁的笑容也是满满的。林松他们像情侣一样的牵着手又去了冷饮店,桃子一路上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林松侧过头看向她,觉得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从前。以至于林松都开始相信,其实林松跟桃子一直就没分手。不知不觉的林松也进入了角色,开始投入的重温这种曾经的时光。阳光下面林松仿佛看见一个破了又重圆的大气泡,里面装满了原来的那些遗憾,正在缓缓的上升。不过很快,这个气泡就被电话铃声戳破了。
小棠在林松和桃子吃冰激凌的时候给林松打了一个电话,林松正犹豫不决要不要接,却响了两声就挂了。林松走出冷饮店,想给小棠回拨一个。却又接到了汪馨的电话。汪馨说明天叫林松去青海家里吃饭,记得叫上山东。林松应允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不给小棠回电话了。林松和桃子又在外面逗留了很久,去了当初很多去过的或是想去却没去的地方。桃子拿出相机,一一的拍了下来。镜头里的桃子一脸的灿烂,林松也给她拍了好多张照片。却被她挑剔的删了不少。说这张显得眼袋大,那张显得小腿粗的。筛选过后能被她留下的少之又少。最后林松他们在世纪公园总算成功的合了张影。就在当初林松俩起早来跟老头抖空竹的地方。桃子兴奋的看着相机里拍摄下的画面,说这张照的林松他们两个人都靠谱。林松拿过相机仔细的瞅了瞅,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于是林松问桃子靠谱在哪里。桃子眨了眨眼睛说:“你没发现这张和我们从前在这里照的那张最像么。”说着桃子竟然从手机里找出了那张照片,林松这才发现,两张照片上林松猥琐的笑如出一辙,都跟含了一大口芥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