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陆双元的医治,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董净怡是小孩子的身体恢复力强也不可能快到哪儿去,所以十多天过去了,她仍躺在茅草堆上不敢多动。
舒尔雅出师不利,连着跑了十来天都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就连欣娘被埋在哪里都没查不出来,想来是因为那两个官差怕事情闹大,掩盖了所有对他们不利的证据吧。
董净怡的心越来越急,她不见了,根本不用猜,那两个官差为了撇清关系,肯定已经向衙门里报了她死亡,说不定母亲已经听到了这个消息,怀着孕的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保不齐会动了胎气,母亲可是盼了很久儿子的,要是这一次不保,还不知道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先生,姑娘她该吃药了。”
“嗯。”陆双元低沉的声音从洞外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他这几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总是神神秘秘的,有时候一离开就是大半天,这会子估摸着又在洞外配药了。
董净怡平躺在茅草堆上冲着舒尔雅招了招手,示意舒尔雅附耳过去。
舒尔雅小心翼翼地朝洞外看了看,见陆双元并没有进来的迹象,这才端着药朝董净怡靠了过去。
“姑娘您的药好了,趁热喝了吧,喝完了就给您吃蜜饯。”
“先给我。”
董净怡脆生生地回了一句,便任由舒尔雅扶着坐了起来。
舒尔雅让董净怡靠在了她的身上,董净怡的头刚好靠在她的臂弯里,她做出喂药的动作,便正好可以听到董净怡的耳语。
“你连续去了几次和记布庄都没有找到肖掌柜,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而是有人故意把他弄走了。我最担心的便是他们要对我母亲下手,或者说已经得手了,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打我母亲的产业的主意。我身边最为熟悉那些产业的人莫过于欣娘,但她已经过世了,我现在能够依靠和相信的只有你。”
舒尔雅眼含泪水,她忽然觉得董净怡也很可怜。虽然董净怡出生在衣食不愁的大家庭,但却有那么多人算计她,她活得恐怕也很累。
“姑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知道,但你一个人还不够,我屋里还有几个小丫鬟,你也都见过,我需要你去帮我把她们找来,我有事情要吩咐她们。这件事必须要快,否则我怕她们会遭了有心人的毒手。”
那些人换掉徐慧颖店铺里的心腹掌柜,无非不过是想要谋夺财产,欣娘跟着董净怡走了,屋里剩下的贴身伺候的也就那几个人,那些人想要得到东西,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从她们口中问出房契和地契的下落,可那些东西都在董净怡的手里,所以董净怡才怕那些人恼羞成怒之下对芝生她们几个下杀手。
“这种事情找这个丫头有什么用,何不来求老夫?”
董净怡眼角一跳,这陆双元好强的听力,这么远都能听见!
她不动声色地顺势从舒尔雅举着的勺子里喝药,然后才一脸疑惑地看着陆双元。
“师父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这丫头不识好歹,老夫我是没空跟你在这里耗下去了,你若是把事情告诉我,我便去帮你处理了,你若是不告诉我,那也成,就这么走吧。”
这老头果然是属四季豆的,油盐不进。
舒尔雅无奈地看了看陆双元,又低下头看了看董净怡,只能心里哀叹一声。
“你都听见了,还装什么,就是那件事。你必须帮我确认我关心的人都是安全的,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董净怡仔细地打量着陆双元的脸色,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但她却失望了,陆双元是属于人老成精型的,什么也没让董净怡看出来,十多天了,董净怡连陆双元是哪个诸侯国的人都不知道,甚至连他喜欢吃什么都摸不清。
“你关心的人我不认识,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去看他们,之后你必须跟我走。”
“我可以说‘不’吗?”
“不行。”
董净怡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只得无奈地低下头喝完碗里的药,含着舒尔雅递过来的蜜饯便看向陆双元。
“行了。”
陆双元沉吟片刻对着舒尔雅道:“你回家去报个信,也跟着我走。”
舒尔雅略一思量便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愿意跟你走,但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家姑娘要跟着你。”
陆双元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你倒是忠心。”
董净怡深深地看了舒尔雅一眼,这个恩情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前路茫茫命运如何谁都不知道,舒尔雅却肯这样跟着她,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今后好好待她。
不过片刻,陆双元不知道从哪儿找来几块木板,三两下把木板绑在了董净怡的身上,固定住刚接好没多久的骨头,然后在把董净怡背在了背上。
“小丫头日落前在山下那棵大槐树下等我,若你不到,老夫我会再把你家小姐的肋骨打断再重新接一次的。”
舒尔雅打了个寒颤,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而董净怡只能翻着白眼问苍天,她究竟是作了哪门子孽,居然让她遇到这种人。
陆双元不仅是医毒双绝,就连武功也是极好的,董净怡趴在他的背上,只觉耳旁生风,景物快速倒退,竟然没有太过颠簸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睡着了。
“这个臭丫头倒是会享受,把老夫当马用了。”
陆双元口气虽狠,但到底还是放慢了一些脚步,好让董净怡睡得舒服些。
今日正好是赶集的日子,邺城十分热闹,城门口堵了长长的一队人等着进门。
陆双元虽然嚣张,也没猖狂到敢与官府作对的地步,自然也就乖乖地排在了队伍后面。
“师父已经到了吗?”董净怡揉了揉眼睛,抬头便看见高挂城头的牌匾上写着“邺城”二字。
“你这丫头怎么跟猪似的,吃了睡睡了吃。”
这一次董净怡连白眼都懒得给陆双元一个,便静静地趴了下来,近乡情更怯怕就是这种心情吧。
“你们都让开,这几个胆大妄为的丫头竟然弑主行凶,现在要流放边关。”
董净怡抓住陆双元的衣袖,歪着脑袋往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她便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