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持丝毫不惧地迎上了大汉的目光，那大汉偷眼看向董净怡，最后咬咬牙忍了下来。
“你们既然这么干脆，我也不跟你们绕圈子了，今天我就是来带走我那小妾的。”
董净怡一阵恶寒，她买的那个小丫头不过五六岁，而这程柯看上去起码四十了，再加上男人本来就不显老，这大叔的真实年龄起码四十三四，也就是说等十年后，那小丫头及笄可以嫁人了，这大叔都已经成了大爷。
“你当我们赦拉府是什么地方，人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吗？”子持怒喝程柯。
程柯讥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物，抖开来，却是一张身契。
“看好了，这可是那丫头的爹亲笔签下的身契。”
“你说是就是吗？我们可没看清楚。”董净怡蓦然开口，在她看到要娶那小丫头做妾的人是这厚颜无耻的大叔时，她就改了主意，事情虽然有些麻烦，但她却不能因为麻烦就看着一个小姑娘被她爹往火坑里推。
程柯重重地将身契拍在了桌上，冷声道：“拿去看，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董净怡轻移莲步，拿了身契就站回到了舒尔雅身后，她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是正本无疑，便二话不说地将身契撕成了碎片，一扬手将碎片撒得满屋都是。
纳妾的身契一般而言都是卖身契，妾被抬入府后会去官府重新登记户籍，那时便从良民变成了奴籍，但那丫头还没进程府，身契又是正本，眼下却被毁了，程家就没什么有力证据证明那小丫头是一人二卖了。
“那上面写着你买那丫头时花了十两银子，我赦拉家给你一百两银子，多余的算是补偿。”
“你一个丫头，好大的胆子，你……”
“你好大的胆子，一等靖国公赦拉大人的掌上明珠岂是你可以指着鼻子骂的，且不说你所言是否属实，就说你在赦拉府门外大吵大闹，我们便可以报官抓你。”董吟风顿了顿，背着手走了进来，“而且我也已经通知了知府陆大人，相信陆大人的府兵已经在路上了。”
舒尔雅的手抖了抖，第一时间她就认出了董吟风，这些年董吟风的变化不大，倒是她女大十八变，十年间越变越漂亮，叫人认不出了。
董净怡按住了舒尔雅的肩膀，舒尔雅强作镇定，头却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董吟风一进门就发现董净怡主仆三人的状态有些奇怪，再看到舒尔雅把头埋得低低的，也只当她知道自己僭越了有些羞愧，却未作他想。
“你又是什么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程员外的长子，我弟弟是司礼监隋唐太监刘河的干儿子，你如此对我说话，给我小心点。”
董吟风作为一个读书人，本就对这些上赶着去给太监当儿子亲戚的人十分不屑，若依着他的性子定然不爱搭理程柯，但他作为董净怡的谋士就不一样了，谋士即便不能给主家谋利也不能给主家添乱。司礼监是个什么地方，他十分清楚，当下应对起来就更加谨慎小心了。
“我已在县衙查过记录，连蓉那小丫头的奴籍已落在了赦拉家，既然是她是赦拉家的人，程公子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可就是抢人啊……”董吟风挑眉而笑，声音轻且浅地击在了程柯的心上。
董净怡的眼睛越睁越大，连蓉……连枝、连桥、连杞、连杨，不知怎的董净怡忽然想起了徐慧颖当年的四大贴身丫鬟。
连蓉会是她们中哪一个的女儿吗？
董净怡手指轻按在舒尔雅的后背上，快速写了个字。
舒尔雅当即端了茶，轻道一句“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便起身带着董净怡和子持走了出去。
“连蓉你在这里做什么？”子持略带责怪的声音响起，毕竟闹事的人还在里面，这小丫头倒自投罗网来了。
连蓉一看到董净怡就跪了下来，一个劲儿地磕头，“奴婢给小姐添麻烦了，如果小姐要将奴婢交出去，奴婢也不会心存怨恨。”
连蓉紧咬嘴唇，手不自觉地颤抖着，一看就知道她很害怕，却又咬着牙说出了刚才那番话，这孩子真的是坚强得很让人心疼呢。
董净怡转身缓步而行，连蓉站在原地盯着鞋尖不动，董净怡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子持赶忙拉着她跟上。
“你知道你爹将你卖给了别人吗？”
连蓉沉默着，子持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怕。主子给了机会，如果再把握不住，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连蓉跟子持相处了两天，打心眼里喜欢佩服子持，子持拍她肩膀的举动给了她很大鼓励。
“奴婢不知道他已经将我卖了，但一个月前奴婢就已经知道他想卖了我。”连蓉似是回忆起不堪的东西，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娘她……”
连蓉的娘年前旧疾复发就与她养父分房睡了，她的养父某需求得不到解决，便会对她动手动脚，有次被她娘撞见。
她娘拖着病体与她养父大吵大闹，扬言若她养父再敢动她一下，便把他做的恶事嚷嚷出去，她养父重重地打了她娘一顿后倒也没再碰过她。
她娘被她养父打过一顿后，身体越发差了，隔三差五地吐血，她养父暗道晦气，却在暗地里寻找起新的对象来。就在上个月，有一个小寡妇被拐子拐到了邺城，因不是黄花大闺女，又死了丈夫，其他人嫌十分晦气，就卖得很便宜，不料却入了她养父的眼。至此，她养父便琢磨着把她卖了，拿到钱再去买那小寡妇。
董净怡听完气得发抖，只好深呼吸了几次以平静心情。
“尔雅。”董净怡看向舒尔雅，却见舒尔雅眼神空洞地盯着假山，她复又叫了一声，“尔雅。”
“啊，啊！”舒尔雅回过了神来，“姑娘您请吩咐。”
“带着连蓉去把她娘接到府里，我还不信程家就手眼通天到可以撼动赦拉家。”
舒尔雅领命去了。子持眼观鼻鼻观心地侍立在侧，她是半道上才跟着董净怡的，比不得舒尔雅她们四人与董净怡的情分，是以她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多余的话是半句都没有。
“萱姑娘，萱姑娘。”玉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过片刻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董净怡二人的视线中，“萱姑娘您可叫奴婢好找，夫人不放心你的伤，特意请了城中的三大名医来给您诊治，已等了不短时间了。”
董净怡一个头两个大，那些大夫请来了作用也不大，也就是把把脉，问问情况，她又不能将袖子撩开给他们看，诊断过去诊断过来结果肯定都差不多，何必多此一举呢。
“子持你先行一步，帮我好好招待几位大夫，我随后就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