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天晚上余韵铤而走险,如约而至了。不过意料之外的是陈凌奇并没有占到一丁点儿便宜,反倒是吃了亏,上了当。
那天余韵的包包里装了一瓶防狼喷雾,这瓶喷雾是以前自己和文易逛街的时候胡乱买来玩儿的,之前一直甩在柜子里,以为没有用处。可能很多人都有相似的经历,有些平常看起来用处不大的或者根本就没有用处的玩意儿往往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且好用。
那晚正当陈凌奇混蛋或者混蛋不如般口水滴答地扑向余韵的时候,恰好被余韵一直藏在毛衣衣袖里的防狼喷雾喷个正着。男人“性”致勃勃的时候眼睛里却被喷满了防狼喷雾水的液体,其滋味自然不用言语。
甚至余韵走之前还用自己的高跟儿鞋奋力地踢准了陈凌奇的裆部,以至于陈凌奇当时一下就瘫在了宾馆的房间里,青筋冒起。这是陈凌奇那天晚上吃的亏。
至于上的当:
余韵之所以决定要深入虎穴就是做好了与文易一起和这帮猪狗不如的衣冠混蛋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打算。余韵在进宾馆之前就将自己的手机开了录音,调试到最大音量放在包包里,进了宾馆之后她又旁敲侧击地从陈凌奇的嘴里套出了他和张哲瀚、李涛一同陷害文易的阴谋。一向机关算尽的陈凌奇一来没有想到余韵这样正直的人也会耍这些手段,完全是出其不意防不胜防。其实那只是他根本就不了解余韵的个性,余韵的性格是女子报仇一剑封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二来陈凌奇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蛋在美色面前基本上也就丧失了原有的理性,更别谈算计,当时他除了雄性荷尔蒙在骚动,除了想尽快满足自己的渴望,其余一片空白。
踏着阴深的夜色,伴着穿骨的凉风,揣着难喻的杂陈五味,余韵回到了学校,回到了那条正对着文易寝室的熟悉小路上。
她再次凝视,文易寝室的窗台依旧黑漆漆一片,只是夜风心血来潮地卷起寝室阳台上挂的窗帘,狂狷乱舞。
彷徨。
她还是拨起了文易的电话,而文易此刻居然都还在寝室的阳台蹲着,看着那看不透的夜空。
他们对视着,打电话聊着,余韵老老实实地告诉文易这晚发生的事情,同时也安慰文易要经得起这次前所未有的挫折。余韵本以为文易会气得抓狂,会害怕得抓狂,但是没有,文易只是默默地倾听,轻轻地抽烟,反倒还安慰起余韵。
他毫不造作地说:“韵儿,不要想了,现在我们拥有的荣誉和成功的确是我梦寐以求的,但是如果这份光荣就这样转瞬即逝同时还让我们万劫不复我也不会有抱怨。不管张哲瀚他们有多么的混蛋,但都是我自己自始至终的自作自受而已。没什么的,这样的大起大落经历多了或许就能久病成医吧。我在别人面前总是光鲜得很,其实大多靠你在我身后默默地付出,在很多事情上我确实不如你一个女人,我想成熟是一种顿悟吧,一种自然而然,突然想通了,看淡了,就成熟了,就不怕了。”
文易手里夹着烟,从阳台往下俯视。本来夜黑,余韵看不清他的眼神,表情,但是余韵心里由衷的慰藉,仿佛看到了一个强大成熟的男人坚定的眼神,而女人的心安理得往往来源于自己男人一个深邃的,简单的,坚定的眼神。因为,因为此时此刻的文易才像一个真正的有魅力的男人!
而文易的转变却看似来得唐突。
第二天,果不其然,“天赐”办公室从早上第二节课下课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贾院长带着一批领导最先来,然后使劲儿地一把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其他有杂志社、出版社、印刷厂、一些其他学校的领导、幸灾乐祸者……总之楼道全是人,全是哗然,全是愤慨。
贾院长实在难以启齿。欲言又止。一脸悲愤。终究是由现在的团委书记郝佳开的口,她开门见山地问文易,现在网上流传出的那些文易和多个女人亲昵的艳照是不是确有其事,不是别人P的。文易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点头。文易开口之后,贾院长当场差点儿就气得晕过去,之前贾院长始终抱着一丝奢望、一丝侥幸心理,他不愿意不敢相信自己最宠爱的学生居然做出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其他那些教授、老师也纷纷摇头,都非常愤怒地指责文易这种不害羞的行为,大家越说越气,办公室里面很快唾沫横飞、乌烟瘴气。文易挺直腰板儿坐正,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一丝表情。
余韵坐在文易的身后,也没有说话,没有一丝表情,但是却像是默默地在给予文易坚持的力量。
郝佳是闹得最凶的一个,一直煽风点火,渲染气氛,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但是她见文易始终不为所动,心里面就更加气愤。终于伴随着群情激奋的情绪她跨到文易面前,揪起文易衬衫的领角,像是下一步就要将文易从座位上抓起。文易只是轻轻地扭过头,阴冷地盯着郝佳,眼神却充满了力量,郝佳像是被震住一般,吓得连忙退了几步,也没有再说话。
贾院长脾气向来很好,一直给大家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但是今天他真的伤心欲绝。原来自己力排众议、乾坤独断,一路给文易开绿灯,给他绝对的自由不是成就了他,而是放纵了他,毁了他。贾院长想到伤心处,一把将沙发旁边茶几上的杯子掀倒,杯具支离破碎的清脆声音也似乎浅唱着这段悲剧。办公室里面其他闹得凶的教授、老师都惊恐万分地牢牢盯住贾院长。
静默了不知好一阵,贾院长扯了扯喉咙,咳了一下哽在喉结的痰,又慢慢地将目光移到文易的脸上语重心长地讲:“这个文学社从此取消,文易和余韵都撤职,并在上次记大过处分上加成留校察看处分,学校任何活动职务永不录用这两个人。”
……
“我接受。”文易缓缓地站起身,余韵立马心领神会,也跟着文易起身,凑到文易身旁一同给贾院长深深地鞠了一躬,深深地一躬。
沉默片刻,探出一口气,贾院长缓缓地起身随手推着身边的几个教授,往门口推。郝佳等人终究还是跟着走了出去,带着没有发泄完的情绪。贾院长走到这一行人中的最后,在他准备带上办公室门的前一秒钟,他犹豫地原地停留了一下,回过头,轻轻地指着文易深沉地讲:“好自为之!”
办公室里仅留下文易和余韵,却又立马静得令人发慌。或许是他们之前已经做好被狂判的准备;或许是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心中已经有了一份临危不惧,宠辱不惊;或许是……
当天他们本以为还有很多人会再来敲门,然后进来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地大骂他们,但是终究还是没有,他们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贾院长轰走了前来讨伐他们的所有人,贾院长仁至义尽。
黄昏将至,余韵扶起呆呆坐了一下午的文易,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相互望了一眼,而后一同再望了挂着“天赐”匾牌的办公室一眼,最后一眼。
轻轻地关上“天赐”办公室的门,关上心门中的“天赐”。
不管命运的蹉跎,不管这件事情是来得多么的凶猛。余韵依旧挽着文易宽阔健硕的臂膀,他们依旧骄傲地走在校园里,他们依旧万众瞩目,声名显赫。唯一的改变或许是这时的万众瞩目,恐怕是万众的指指点点,唾弃,愤慨。这时的声名显赫也就是臭名远扬罢了。
文易的“艳照门”被无数人在网上转载、传阅。很快又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成为了想出头的犀利文人千夫所指的绝佳材料;成为了大家寂寞夜里躲在被窝里排遣空虚的黄色图片。
知道内情的,寥寥数人,他们即使依旧力挺文易,认为文易有冤屈,认为不可以因为这件事情就永远毁掉文易的锦绣前程,但是他们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时的局面,没有人可以像上次一样再次力挽狂澜。
是的,张哲瀚、李涛、陈凌奇也尽都被撤职,也尽都被大大小小的处分了,也尽都被众人深恶痛绝地唾弃。文易的“艳照门”刚被如今一群空虚的大学生炒得沸沸扬扬,此刻余韵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录音门”再次传上网站,结果和意料的一样: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如今的这种局面,是张哲瀚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余韵的这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们深切地疼痛。他们的今天都是机关算尽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而今的他们却又一无所有且身败名裂,这是他们不能接受,他们恨文易和余韵,发自肺腑地仇恨!
相比之下,文易和余韵虽说也非常难受,毕竟“天赐”是他们灌注了很多心血才办成的,但是如今却只能当作一种回忆,而且他们再次体味到了被千夫所指的深切疼痛,不过这一切他们都有了准备,只会坦然的面对。
这个“录音门”的公布或多或少地为文易和余韵找回了一些颜面,减低了一些负面的伤害,因为大家都从“录音门”了解到了张哲瀚等人因妒忌文易的光芒而将其阴谋陷害的种种手段,大家一并看透了这些衣冠混蛋平时的虚伪做作,与此同时,大家还是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相信文易,敬佩文易,毕竟铁铮铮的事实就摆在面前。
余韵之前的担忧果然兑现,爬得越高的人越容易摔倒且摔下来就会越痛,但是此刻面对着已经声名狼藉,事已至此的今天,余韵却有一丝从容和莫名的小欢喜。
真正成功的成熟男人总应该要经历大起大伏,再大的蹉跎都终究会过去,关键在于命运的蹉跎面前,是否可以痛彻心扉,顿悟,而后宠辱不惊,平步青云就显得自然而然。
细心的余韵发现,文易开始像,仅是像一个有魅力的成熟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