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G市,阙佳芸先着手处理房子的事情。与张阳协商后,她最终决定以房换房,用G市100平米的两房两厅换成S市50平米的一房一厅,然后离开这个她生活了近23年的地方。
房子变小了,但阙佳芸觉得这样挺好,一来减轻了张阳的负担,二来减轻了自己的负罪感,三来空间小一些心里也踏实一些,不用因为空荡荡的房子产生空虚之感。
新家的布置以现代中式为主,红木色与米白色相间,古色古香而不古板,给人一种典雅而舒心的氛围。
在张阳的帮助下,事情办得很顺利。
开学前,阙佳芸剪了头发,发尾只到锁骨,尾端的发丝向内微弯,留了斜刘海,显得更年轻了。以新的形象,新的状态,迎来了新的生活。
因为是半路出家,阙佳芸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课业上,这种时刻需要脑力的活动,让她觉得很充实。她还是会时常用博客记录生活和心情,偶尔跟张阳和他的新女友吃饭,也开始再度参加集体活动,现在的阙佳芸,恢复到了刚上大学的状态,就像她要重新再活一遍。
就这样,一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从指缝中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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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一的暑假,阙佳芸在图书馆备考托福和GRE,台面忽而震动,张阳来电。
她蹑手蹑脚走到茶水间,点击接听键,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对着手机“喂”地问一声,对方第一句却是:“我失恋了,请我吃饭吧。”
阙佳芸惊愕,但没说什么,收拾了东西就跑到万象城等张阳。
通透洁净的商场一楼,散发着香水的馥郁芳香。据研究表明,一楼出售化妆品和香水的商场,最能吸引人流。除了考虑大众的消费习性,阙佳芸觉得,也是因为香气疏导人心的作用。不少女性在C家和D家的柜台前挑东捡西,而她只是抱着双手,背着双肩包,站在旋转大门旁等候张阳。
张阳依然是那个耀眼的男神模样出场,完美的面孔,修长的双腿,加上阅历的沉淀,使得他更有颠倒众生的魅力。
哪怕是专情如阙佳芸,还是不解,如此帅气的男人,怎可做到如此情深?
见张阳像往常一般开心地笑着,没有什么悲伤或愤怒的情绪,阙佳芸几乎要怀疑他不过是随便找个理由来骗顿饭而已,见面就问:“你和嫂子怎么了?”
“打住!你现在没嫂子了。”张阳用手比了比刀斩的模样,半认真半玩笑,说着还一手搭上阙佳芸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去吃饭。”
阙佳芸煞有介事地说:“刚分手就对别的女生勾肩搭背,还说你失恋了,我看是你让别人失恋了吧。”
“我有女朋友的时候也没对你这样好吧,”张阳马上接话,“所以啊,还是单身好。她爱分不分,反正我又不亏。”
听到这么欠揍的话,阙佳芸对张阳显露出鄙夷的表情,摇摇头说:“唉……做女人真可怜……”
“行了,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管怎样我是被甩的那个,你总得安慰安慰我,顺带把之前的五次补上,今天你就放点血,陪我去小山吧。”
小山日式料理,一个人均二百五的餐厅。
阙佳芸哭诉:“老大您真是毫不客气啊,一来就是人均二百五的地方,想要当个二百五也不用靠宰我来达成吧。”
“哎呀,走啦,吃完饭请你看电影。”张阳嬉皮笑脸,揽着阙佳芸不断向前,还不忘打趣一句:“都研究生了,还背着双肩包,不知道以为你在上小学呢。”
“我可是在图书馆直接过来的,连电脑都没放下。”
“行行行,帮你背,给我……”
一米八二的帅气男生,和一米六六的灵气女生,走在一起,那么和谐美好的感觉,胜于贾宝玉与林黛玉的初见,让人很是钦羡。在旁人看来,很容易就误认为他们是一对儿。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而且是清楚地知道,即使关系再亲密,他们也只能是兄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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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山日式料理,张阳先点了一份刺身拼盘,再陆陆续续点了好多小吃,他看阙佳芸在低眉哀叹,就忍不住坏笑:“我攒了六次,今天可以豪一顿了,哈哈……”
阙佳芸无奈:“老大,以后你还是每次都答应我好了,不要攒着。我喝四杯25度的水最多只是撑着,但一杯100度的水会烫死我的。”
在张阳幸灾乐祸之时,刺身已经上桌了。竹木船上,三文鱼、三文鱼腩、北极贝、吞拿鱼、吞拿鱼腩、象牙蚌等错落有致地排着,红橙色基调的食物总是能让人食欲大增。张阳“哇”地惊叹一声,拿起筷子就开吃。
看着眼前这名刚分手的男子,喜不自胜地把食物往口里送,阙佳芸内心不安,很认真地问:“说真的,为什么分手啊?”
张阳没停下筷子,毫不在意地说:“性格不合。”
看来是不可能从张阳这里套出话的,阙佳芸叹气。但这么敷衍的四个字让阙佳芸冥冥中觉得,他们分手的原因,有自己的因素在其中。虽然这一年,因她的执着而令张阳不执着了,可是……也许还是需要时间过度吧。
她不再追问,转而说:“张阳,我只是觉得,你也到了要考虑婚姻的时候了。”
而张阳似乎惊讶于阙佳芸的这种想法,瞪了一眼,自信地说:“你没听过男人四十一枝花啊?我距离四十还有十三年,现在正是我个人价值增长的时候,干嘛要愁这个啊。再说,就算我没别的才能,这张脸也不会误事对吧?”他用筷子尾端点点自己鼻头,还挑了眉。
如此乐观的张阳倒是让阙佳芸放心不少,她轻笑。
“你与其担心我,不如多为自己打算打算。虽然长着这副无公害的娃娃脸,到了四十也不会是烂茶渣,但社会现实就是,过了25岁,男人依然在升值,而女人开始贬值,你总不会想一辈子做单身贵族吧?”
“好男权的思想啊……”阙佳芸不是女权主义者,不会为了捍卫女权而呐喊,但她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有自我见解的人,她觉得,即使现实社会中男女双方不平等,也不应该以年龄界限作为个人价值的分水岭。
“谁让你生在中国,其他地方我不敢说,但五千年的积淀,你以为靠着现代社会快速发展和转型,弊病就能一下子全去掉啊?
“而且社会本来就有分工的,既然老天爷安排你们做女人的去生孩子,那就不要挺着大肚子和男人抢饭碗,首先体力上就输了一大截。早点嫁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能够同时做好妻子、母亲和媳妇的角色,一点儿都不容易,比那些只会拼事业的女强人厉害多也伟大多了。
“再说……是你自己答应了人说会找人照顾你的……”
最后一句话,张阳撇撇嘴,压低了声音。
阙佳芸怔了一下,夹了一块三文鱼到张阳碗里,领教了一般说:“是是是,我现在还能照顾好自己,等我照顾不好自己了,一定听你的,找个人来照顾我,行了吧?别光顾着说,吃饭吧,这可是你攒了六次换来的饕餮大餐。”
快一年了,阙佳芸不再主动谈起相关话题。
张阳无奈地摇摇头,把三文鱼蘸上芥末,继而问:“托福和GRE准备得怎么样了?”
阙佳芸像漏气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不自信地努努嘴:“一般吧,语言这种工具,用进废退,学中文那些年丢了英文,考研后又没怎么碰过,还需要努力。”
“我说你就闲得慌,又不出国,考什么英语?好好的一个暑假就这样糟蹋了,还不如拿这些钱去游山玩水。等你以后工作了,就知道时间和自由的宝贵了。”
“技多不压身,而且我英语确实不算好,再不补补,跟不上时代所需,哪怕以后有机会到外面走万里路,也缺沟通工具啊。”
听到此番话语,张阳倒是十分欣慰,想这傻丫头总算积极面对生活了。
“但是最近,怪怪的……”阙佳芸接着说,“感觉好多事情都不顺,做题不顺也就罢了,好不容易熬过了期末考,以为能时来运转,结果上周手机摔了,前两天电脑又无故黑屏打不开了……真不晓得为什么这么背啊……”
“哈哈哈……”张阳幸灾乐祸,“那得恭喜你了,加上今天这顿,你的RP积累应该到一定程度了,后面肯定会爆发,等着好事出现吧。”
被张阳的乐观感染,阙佳芸也就不再郁闷泄气了,愉快地说:“承你贵言!”
有说有笑的两个人,相谈甚欢,就像杯中大麦茶的味道,提神而不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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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芸?”
忽而有清亮的男声叫道。阙佳芸闻声抬头,毫无心理准备,僵住了。
“真是你啊,”乔子昊惊喜地笑着,两个酒窝突显他的阳光气质,还有遮不住的喜悦,“你剪了头发,感觉不太一样,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阙佳芸一头浓密的乌发已经长到胸腰的位置,但跟乔子昊印象中的及胯长发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况且她还留了刘海。
她缓缓站起来,神情失了温度,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若不是那股淡淡的薰衣草香传到她鼻下,她一定以为这是幻觉。半晌,她才像牵线木偶一样僵硬地笑了笑:“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公司要发展中国市场,我就回国了,负责S市这边的业务。我来才几天,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过去的一年,阙佳芸虽没有跟乔子轩联系了,但乔子昊偶尔会找她聊天,就像普通朋友一样维持联系。
阙佳芸眼神闪烁,有些紧张,言辞也闪烁了:“你……自己回来?”
这个问题在乔子昊的预料之中,他也已经准备好了说辞:“爸妈都回来了,工作也都转来这边。不过哥现在还在美国念研究生,他身体无大碍,有朋友帮忙看着。”
阙佳芸松了口气,但不知道这口气,是如释重负,还是期待落空。
一旁的张阳在打量着这位不期而至的嘉宾,白底衬衫,蓝白格子领镶边,修身的深蓝色牛仔裤,清清爽爽,有阳光的味道。虽然阙佳芸被吓得都忘了跟对方打招呼,没叫出名字,但张阳已经猜出这名男子是何方神圣。他睨着眼,把乔子昊从头到脚探了三遍,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末了,他站起来,故意拖着语气问:“这位是……”
这时阙佳芸才反应过来她把张阳搁在一边了,赧然一笑,马上介绍:“这位是乔子昊,是……”话到唇边,她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好直接省略附属信息,然后对乔子昊介绍,“这位是张阳,我朋友。”
“哦,”乔子昊向张阳伸出右手的同时提高了声调,“原来你就是张阳,久仰大名!”他热情洋溢,语气却不友善。
张阳也伸出手跟乔子昊握着,一边礼貌说着“彼此彼此,幸会幸会”,一边斜着眼睨阙佳芸——原来你就是张阳,看来这家伙在某人面前真是毫无保留。
两个男人充满了敌意的初次见面,竟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而此时的阙佳芸,脸上只有大写的尴尬。
寒暄过后,乔子昊对阙佳芸说:“不打扰你跟朋友吃饭了,我也约了人谈事。之后有空再联系你。”
她笑着点头,看着乔子昊走向内厅的卡座,才缓缓坐下。
面对若有所失的阙佳芸,张阳却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夹上一片象牙蚌,蘸了芥末放进口中,用力地咀嚼着,模模糊糊地发声:“原来那人长这样啊……都没我帅,真是理解无能啊……”说得有点酸,有点不甘。
阙佳芸白了他一眼,再夹了一片吞拿鱼腩刺身放进张阳碗中,说:“是是是,全世界你最帅了,没有人比得上你。男神,快吃饭吧,还要看电影呢!”
嘴上虽然开着玩笑,可是,经过一年努力才平复下来的内心,竟不知不觉,又开始掀起了波澜。
离开小山时,阙佳芸跟乔子昊打了招呼。张阳背对着乔子昊,再次一手搭在阙佳芸的肩膀上,只是这一次,多了点炫耀的意味。
乔子昊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冷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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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开播前,阙佳芸手机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信:“你们在一起了?”对方没有自我介绍留下称呼,但她不反问,而是把号码更新到乔子昊的联系方式中,然后回复:“别又误会了。”随手把手机调成静音。
收到了反馈短信,乔子昊忍不住喜笑颜开,有两个明显的酒窝。不过,他也承认,自己以前误会了她不少。想到这儿,他笑得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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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乔子昊回到家中,走进房间在床边坐下,压着香槟色的提花被铺。
旁边的红木床头桌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中有一位少女,站在西湖岸上的杨柳树旁,像冬日的阳光般暖笑着。
乔子昊说:“哥,我今天看见佳芸了。”
正在看书的乔子轩停下了翻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