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中考,省重点与我失之交臂。
那年的夏天,我的世界一片断壁残垣。
我的故事讲完了。我不想再说一句话。
我要讲个故事给你听,如果十六七岁的你想恋爱的话。
五年前,我读初二,是校报的小编辑之一。我经常收到同学们的来稿与来信。
一个春日午后,我看到了戈的信。黑色碳素笔留下的字迹,洒脱里透着点儿怪气,让人觉着写这字的人一定充满艺术气质。他在信中说:“也许你不该叫‘静儿’而该叫‘婧儿’至于为什么,请去查字典。”
我真的去查了字典,“婧”的意思是“女子有才气”。我那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破孩”,见他这么一写,倒真的觉得自己该叫“婧儿”。
我也觉得这个叫戈的高年级男生很可爱。
几天之后,我们相识了。他形象不错:高大健硕,深目剑眉。我情不自禁地喜欢看他。
我发现他也喜欢看我。因为从相识的那一天起,我就经常看见他站在教室窗前,把目光投向我。
那年七月,他走进高考考场。开学时,我在校报的新闻版里看到了他的去向——某师范美术系。我心头掠过一丝莫名的感伤。
九月末的一天,我竟在操场上看到了他。他说他的理想是中央美院,所以回来补习。我说他在冒险,可他只是淡淡地笑。
以后的日子里,我每周都会收到他的信。他在信里叫我“婧儿”。我喜欢他那洒脱中略带怪劲儿的字,喜欢他短短的图文并茂的问候。
转眼间到了圣诞节。圣诞节是我生日。中午,戈到班里找我。他变戏法儿似的把一个别致的音乐盒放在我手里。“知道你注重内涵,所以没打包装。”拧紧发条,好听的《踏雪寻梅》就飘了出来。“我最喜欢梅花,而且觉得你就像一株梅。”他用深情的目光看我,看得我面红心跳。
我了解自己的敏感和早熟。
我害怕戈热辣辣的目光。
寒假里我们都补半天课。下午他常约我出去。我每次都是先拒绝又被他说服。
他带我看画展、请我吃饭、送我回家……坦白讲,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他使我安全和快乐,让我觉得,在他面前,我只是个小小的女孩。但我又害怕和他在一起,因为我知道,这样不对、不好,这样会犯大错,可是……
我试着躲开他,可他总能找到我。准确地说,是我让他“找”到的。
有一天,他说我穿红一定很漂亮。第二个星期,我就穿着一身红去他家找他。
见到我的那一瞬,我看见他的眼睛忽地一亮。他说我美得像火焰,温暖着他,点亮着他。
“婧儿,我喜欢你!我回来补习有一半是为你!婧儿!”他的脸变得通红。
我浑身都发抖,他的唇慢慢接近我的额头。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相互躲着。直到四月里那个鲜花烂漫的午后——我和戈在学校花园的小径上不期而遇,小径很窄,躲不开……
在五月末的预考中,我的成绩很不理想。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犯的大错。我想远离他专心功课,可代数是他、语文是他、英语是他……我理智相当清晰,但感情却异常混沌。我想他又烦他,脾气越来越坏。
有个晚上,我在教学楼前面的甬路上告诉他我有多烦、多急,最后,我倚在他怀里哭了……
抬起头时,我看见校长室亮着灯,校长站在窗前……
戈拿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儿气,公然在校长、教务处主任和班主任面前说他爱我,所有的责任都在他身上。教务处主任气得脸色发白,一怒之后给了他一个嘴巴。我哭着冲了出去。
悲剧就在我冲出去的那一刻发生。戈对主任大打出手,校长也未能幸免。
结果是他被取消报名资格,我被勒令休学。
休学在家,我孤独,伤心,百无聊赖,戈却不知了去向。我发了疯似的想他。戈的朋友对我说,戈很痛苦,认为很对不起我,说戈一直在读《伤逝》。
那年的中考,省重点与我失之交臂。
那年的夏天,我的世界一片断壁残垣。
我的故事讲完了。我不想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