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地走近那个离你最近的人,才感觉到彼此之间的距离。相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一截粉笔正好击中我的脑门,打断了我的好梦,我慌忙从课桌上爬起,差点将同桌的课本弄掉。班主任邓老师手里还捏着一支粉笔,瞪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我,害得我在Classmates的众目睽睽之下一脸窘态,恨不得将地掘个大洞藏起来。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我火冒三丈地问同桌老鞠,拿他来吼最解气不过了。
老鞠却像是没听见,一双小眼睛仍全神贯注地盯着黑板,像是一座雕塑。我知道他又是在装聋,一时差点将我的肺气炸。
老鞠就是这样一个人,跟人太不讲哥们儿,不管别人死活,仿佛一辆车朝他撞来他仍能如此地镇定自若,不动声色。别说是老师用粉笔砸来,就是老师走到我跟前,抡起教鞭,他也不会把你叫醒,事后你“教训”他,他会叽里呱啦地说出一大堆借口,所以我经常嘲笑他懦弱、怕事,他却又死气沉沉地跟你理论一番,有板有眼,叫你有苦难言。
班主任邓老师说他稳重、勤快,还任命他为体育委员,班主任说如果他把成绩再提高一截,绝对有能力当班长。我听后差点笑出声来,就他?一个愣头从来没与脖子形成过角度,还能当班长?
老鞠上课时就像一座一秒不差的钟,直溜溜地坐着,只有手不停地记着笔记,但令人想不通的是,他的学习成绩却不十分好,看样子上课他不像是在装腔作势,大概是智商太低。我早说过他是个草包,与他的愣头脑袋如出一辙。但有时我不得不佩服他雷打不动一丝不苟的劲,在我眼里,他的每个动作仿佛都是按照贴在教室墙角那张掉了一角的《中学生行为规范》要求的一样,与他简直无法沟通。
我一向认为老鞠做事循规蹈矩,“不讲情面”,在执行他的班干部任务时会引起众“好汉”的非议,但令我失望的是,别看他平时一问三不答,很少说话,却很会与同学打成一片。而且上体育课他指挥倜傥,有条不紊,女生还笑眯眯地说他喊口令时风度翩翩,颇男子气,令人嫉妒。
一次上体育课集合时,老师还没到,我便与几个哥们儿蓄意捣乱,他十分清楚我们在挑衅,便一团和气地叫我们少胡闹,我们哪里肯听,非要他再出大丑,他却出乎寻常机智地对全班同学说:“大家休怪我,是某些人爱闹事,老师来后被罚站我可不好说话。”这厮,害得我们几个是公厕里扔炸弹——引起公愤。在几十双发怒的眼睛的注视下,哥几个不得不“立正”。
跟老鞠同桌,看他什么都不顺眼,和他聊什么都乏味,没想到,他居然口若悬河地和我侃起了足球。
一天课后,他从桌中拿出一张《球报》,冒出一句:“你想看吗?”我正在看武侠小说,惊诧地指指自己:“是问我?”“是的。“他笑着说。
我这才惊喜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与他共同的话题,这闷葫芦终于拔掉了瓶盖。
老鞠仿佛只有在与我聊足球时才不像我眼中那个“傻愣”得令人气愤的他。老鞠十分喜欢中国足球队,还自取笔名“蹴鞠”,我却叫他老鞠。每当我与他侃足球时,他都会与课堂上的他判若两人,我们经常会为譬如罗纳尔多有几颗虫牙之类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他常会为一张《球报》而饿一上午的肚子,这家伙够怪的。
逐渐的,足球拉近了我与老鞠的距离,我不再对他冷嘲热讽,称其“愣头”,从他的神侃中,我感到他硕大的脑袋并非一团草包,他是个思想丰富的人。但老鞠仍是老鞠,课堂上的他仍然一丝不苟一字不漏地记着笔记。
我开始有些敬佩老鞠,不仅是因为他在足球场上的英姿,还有他那有棱有角的越品越鲜明的个性。或许那次被老师用粉笔击中,他真没看见我在睡觉,或许……
回过头再仔细看看老鞠,还真的不那么别扭了。
五月末,在全校足球赛上,正是他心有灵犀的一脚妙传,我一脚劲射破门而击败强敌,取得了冠军,我兴奋地拉着他用拉瓦内利进球后的庆祝方式满场狂奔,他也终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