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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横扫显威(2)

欧阳逆羽率领众臣送西平王等人离开,回过头再望向高台上的身影时有些茫然。今天太子的表现超出了他们的预测,尤其是还没散去的血腥味,原来太子还藏有如此精锐的将士,只是不知太子是用于杀场,还是自己关门养着玩。但谁也不可否认,不管是哪一种,这都是一支精锐部队。

文臣们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豪情,认为太子虽然没在正道上,却是可塑之才,如果引导他走向正途,太子定是焰国未来的好君王!

很多想当然的文臣们,已经琢磨着从启蒙开始重新教导太子识文认字了。

此时,茫然无知的周天正在高台上抢夺子车页雪手里的雕刻,"让我看看,你雕的是什么?"

"与你无关!还给我!"

周天信他才怪,她本来想离开,惊鸿一瞥下,心脏险些没跳出来,"放手!你放不放手?不听话就把你手剁了!"

"你敢!"

周天当然敢,联合贺惆、贺怅、陆公公,三下五除二把子车页雪撂倒在地上。周天抢过他手里的雕像,气得顿时对子车页雪拳打脚踢,"你活腻歪了是不是?想我死了是不是?"敢雕老娘的女人像!让人看到,她活不活了?

子车页雪赶紧挣开众人撒腿就跑,死女人,下手不留情面!"你等着!改天我雕一马车这种雕像,在大街上发放!"

"你给我站……·"不等周天喊完,子车页雪自动撞到铁杆上,砰的一声昏了过去。

周天好笑地收回指控,看着手里的雕像,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秉承着女子该有的装扮和身形,长裙乌发,巧笑嫣然。如果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周天也会赞一声,雕功了得!

"陆公公。"

"奴才在。"

"像不像我?"

陆公公见状有些激动地接过来,"像,好看……"就像年少的皇后,雍容华贵……

周天见陆公公神色有异,直接拿过来震碎它,"看完就算了,回宫!"

陆公公立即精神一振,"太子起驾--"

演武苑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高台重新筑起,栏杆归位,马匹重新回到赛道,人们该忙什么继续忙什么。

所有文臣武将顿时松了一口气,议论最多的人就是太子。

"太子这次出去后懂事了不少,待人接物总算有那么点样子。"

"毕竟是太子,又不是乡野之地生出的毛头小子。太子是天家,稍微正经一点儿也比咱们有胆色。"

"苏老,你这马屁拍得过了。太子什么人你不清楚?我看太子之所以这么听话,是因为欧阳将军答应太子什么条件,希望将军没事才好。"

欧阳逆羽从宫内走出。

众臣一哄而上,"将军,辛苦了!几日不见,欧阳家将领又是一番新气象!妙哉!"

"如果不是欧阳将军神兵相助,我焰国这次必将割地啊!将军辛苦,焰国若是没有你,国将不国。"

所有人此起彼伏的称赞让欧阳逆羽感到受之有愧,"大家误会了,这次与末将没有关系,是太子训兵有方,刚才的兵种都是太子的禁卫,跟末将无关。"

"太子?!"

"怎么可能?"太子今天的表现已经超出他们的意料,若说那些兵种也是太子的,不如说天下都姓焰了。

"不可能,不可能!"太子除了喜好男色就是杀人,唯一跟太子对等的就是今天死了谁跟太子有没有关系,太子怎么可能和正事有关系?

所有大臣一律摇头。

"不过,太子今天的表现倒是可圈可点,没有不雅的地方,也没有当众砍人。"

"尹大人所言极是,那句对吟也用得恰到好处。"

"对,就算太子不知道什么意思,也把西平王忽悠住了!"

群臣哄然大笑,谁都知太子不认字,唯一会的恐怕就是画圆点黑,至今不知"焰"怎么写。

欧阳逆羽看着他们的样子,重新看向紧闭的大门,那些兵种是他半年内想出的吗?只知杀人放火的太子,何时开始研究这些?"大家少安毋躁,今晚宫内琼林家宴,众位文臣可要接待好月国文臣!"

"臣等定不负所望!"

巍峨绵延的皇宫太子殿内,周天终于松了一口气,险险过关,幸好没人让他们多出两匹人马,最让她担忧的还有那里的环境,幸亏打扫得快,否则金粉都能脱落了,但不管怎么说,太平了!

至于晚上的琼林宴,那是文臣的事。她上文科的时候,都是用睡觉躲过背诵。

苏义走来,"太子呢?"

陆公公拦下,"休息。"

"下官一会儿再来。"

驿馆那边的西平王险些没气死!"养的那些探子是瞎子还是聋子?!"

高铭文也感觉有些差错,"肯定有人搞鬼!子车家绝对没那么无害!"

"本王看焰国太子也不是傻子!"

两人脸色均不好看,可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西平王说道:"派人去查焰宙天手下的这些亲兵。这次再出错,让他们永远滚出月国!"

"是,王爷!"

"关于晚宴你准备一下!臣子要攻,焰宙天也不能放过!本王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变出花来!"

两方文臣都带着无尽的火气和常年累积的仇恨为盛宴做准备。

此次宴会是焰国最高规格的盛宴,一般只是年节时和将军得胜归来时才会在此大宴朝臣!寓意年年都有好运气。

占星苑的宫人和琼林苑都在忙碌,"不是说好在占星,怎么转了过来?"

"听说有家眷,琼林还大一些。"

"家眷?太子不会想把上次没有杀死的这次扫清吧?"

"你别吓我,我怎么觉得阴气森森的。"

两位小宫女的身影走远,陆公公脸色难看地从灌木中走出,小眼一扫,"去查查是哪个苑的人,敢非议太子,真是不想活了。"

"是,公公。"

华灯初上,又是一片灯火通明,盛都大街小巷灯笼高挂,一片祥和,自家国都赢了当然有心情展现国家气度,若是太丢人,谁有闲情在这里挂灯笼。

虽已入夜,但街道通明,官员府邸的家眷们不愿参与到太子举办的盛会,可家里老爷们说话没人敢违逆,没有办法。主母们挑选的都是平日不受待见的女儿们,若是输给了外邦或者被太子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大轿小轿的长龙走在平日里幽静的街道上,今天不单宫中是一片繁花似锦,连香街柳巷也一片欢腾,许多文人墨客聚集在这里,等正宫内传出的各项信息,虽然诗词雅对不会同步,但也能在题目说出一刻钟后送达这里。

闻香台,只凭这一点就当得起第一艳香之地,比之西街的解意楼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香台的花魁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她心思玲珑,过目不忘,是少有的添香之选,即便是严肃的尹大人,也赞一句"本是天外道家客,无奈飞花亦弄人"。

月色洒落,整座盛都的美都洋溢在宫廷的大道上,整个街市的繁华都在市井的热闹中被呈现出来。

琼林宴也在此时铺开了壮观的场景,亭台里的歌舞翩翩飞,灯火映照着酒盏,一片奢靡之象。

群臣落座,一左一右,分为焰、月两重天,文臣在侧,高铭文坐在了群臣之首。

焰国这里宋老丞相率领文臣落座。

高位之上,月历鞍已经在侧,另一个位置至今空悬。

"太子驾到……"

众人目光集合,迎来了焰国最年轻的一代领袖,太子为首,带领他庞大的儒幕殿里的幕僚……囊括整个焰国各种杰出男色,出现在大殿之上。

所有父亲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都不想承认其中有自己的子嗣。

沈飞避开了父亲的眼光,面对别人却无丝毫怯弱,六年伴驾,哪还有那么多不甘心。

苏义一身灰衣,依然是金边镶底,尊贵非凡,若隐若现的凤翅并不明显,但华丽无比!

孙清沐走在最后,通透的气质让众人瞬间认出了这位昔日不曾多见的才子,可惜五年不见他出门,至今盛都人们都忘了年轻一代人中还有个他。

周天站在众男色中毫不相让,出众的气质力压一众男色。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西平王安康!"

周天踏步而上,太子袍扫过,威严落座,凌厉的眼光镇压住了全场英豪,"起。"

"谢殿下!"

月历鞍对他点头致意,便不再说话,他是武将,自然不问文臣之事。

众男色在太子后方落座,与皇上带着众妃出来的场面没什么不同。但这却是太子第一次率领他的男人出现在众臣面前,虽有失体统,但这是高铭文要求的,众臣也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不如此,也没人敢触太子的霉头!

下面的老臣默契地绕开太子院的人,不提有没有自家的儿子,也不说跟他们有没有关系,似乎那些男人不存在一般,该聊什么还聊什么!

孙老尚书表现得最明显,他看也不看那高位上的人一眼,举杯招呼着身旁的夫人吃菜。

此刻,众臣默契地不与他交谈,谁让他是众臣中损失最重的一人,含辛茹苦盼大的儿子就这么……有几人愿意多说一句!可怜了他夫人,都快忍不住落泪了。

沈家也如此,虽然不是长子,可也是沈大人最溺爱的小儿子,这时候也没人主动扫他的面子,让他缓和下初见儿子的心情。

夫人们则没丈夫有那么好的承受力,很多已经退出宴席,到旁边边拭泪边缓和情绪。

年轻的女眷们纷纷避让,没人敢把目光落在餐盘以外的地方,只怕太子一时心情不好,想玩万箭穿心!

高铭文欢喜地看着对面的低迷的气氛,这就对了,谁家养大的儿子被太子掳去也不会有好心情。"太子好眼光,儒幕殿之人,均是人中龙凤,众位大臣肯把儿子敬上,可真是忍痛割爱,可见太子恩泽福重。"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高大人客气,在月国,重臣把女儿送入皇宫不是一个道理?难道那些臣子不是送的爱女,而是捡剩下的送吗?男儿也好,女儿也罢,都是父母的心头好,送哪个进来也是臣子的忠心,没有恩泽之分。"

高铭文好不容易训练出的好脾气又有点反弹,该死的太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看到就想撕开他的面皮,让他想想以前是什么德行。"太子能明白这一点固然是好。"随即转向焰国文臣拱手道:"众位好气魄!为了太子如此舍得!我月国文臣是甘拜下风!哈哈!"

月国这里一片哄笑,就连台上的月历鞍也含笑地看了太子一眼。

周天坦然对视,不恼不怒。

焰国文臣则脸色微变,忍下心里的火气,举杯应和道:"哪里,大家祖先连枝,你们早晚也会有那一天!"

两方文臣同时饮下手里的酒,彼此已经互看对方三分不顺眼!

此刻,场中心情最低迷的是坐在太子身后的男人,父母被如此奚落,身为人子却不能为他们挣来颜面,反而……养儿不能为父母光耀门楣,有愧于父母!

孙清沐没有任何反应,能做的他已经尽力,不能做的他无能为力,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是枉然。

沈飞只要不看他父亲,则什么情绪也没有,所以他自始至终没有向沈家的位置看上一眼。

只有苏义无惊无怒,谁一生没点遗憾,求了荣华便不能求名誉,否则未免太贪,想孙清沐那样的笨蛋才会把自己弄到两难的境地!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臣,一面骂着孙清沐魅主,一面求他办事,什么东西!

孙清沐的目光下意识地从人群中扫过,乍见熟悉的身影时有些错愕,但又快速收回目光,不想给她招来无妄之灾。

欧阳逆羽同样也看到了微言,不悦地扫了一眼林大人。

林大人不痛不痒地接下这些人的不善目光,他的女儿,谁也无权左右。

林微言低着头,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谁一眼。

整个宴会并没有因为他们三人的怪异而有任何不同,人们依然在畅饮杯中的美酒。

高铭文突然说道:"听闻太子才高八斗!"

众臣闻言顿时收心!连纠结自家儿子的大臣们也瞬间提高警惕,太子不识字天下皆知,高铭文这样问想做什么?

欧阳逆羽、孙清沐等人也开始专注场中的变化,好不容易过了第一关,没人想让月国钻了空子!

宋岩尰屡屡花白的胡须,平静且缓慢地开口:"高大人谬赞,我国太子勤学兵马,对文学之说马马虎虎。"

高铭文毫不相让,"既然马马虎虎,也略懂一二是不是?"

宋岩尰心一横,不能给月国机会!"我焰国太子不懂词义!让高大人失望了。"

高铭文恍然大悟,"原来贵国太子目不识丁!失敬失敬!想必大字不识一个也是一种境界,高某佩服佩服!"

全月国大臣举杯,一片惋惜之声。

周天不痛不痒地接下一杯,一饮而尽,"客气什么,大字不识一个才是太子,要不然文臣所学卖弄于何处,帝王家又不是要那几个字。"

高铭文可不会这么放过焰宙天,"太子所言差矣,生儿学文乃修身之本,难怪太子爱好异于常人,原来是不识字。"

周天虚心接受,如果高铭文抓住她认字,她可不敢保证在文言中不给焰国丢人,与其如此,不如大方承认不会,"恩,是不识字,让识字的陪大人聊聊吧。"

焰国文臣松口气,幸好太子没有托大!

高铭文见焰宙天软硬不吃,小心地看向西平王。

西平王立即接话:"本王对文词也不精通,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娱乐下辛苦多年的文臣,给下面的文臣起个彩头如何?众位,本王和太子有什么错的地方,众位文臣暗笑一二,不要拿出来说了可好?"

月国带头高喊:"谨遵王爷吩咐!"

焰国这边快气炸了!西平王文武全才,少年时还跟一群院士考过状元,成为一代佳话,他敢说自己不精通文墨!睁着眼说瞎话!根本是靠国力压人!

周天本不想答应,可看这架势,她如不在这里让这些人乐呵一下,他们是不想放过她了。

周天开始在脑中搜索她为数不多的文学平仄知识,若说她完全不懂是不可能,毕竟她们全家都是文艺范儿,老姐的哲学水平能扒开地球引力,老爹拉着她讲过不少古今才女的故事,可惜她也没走上正途,一直在数学的路上错了下去。"行,娱乐而已。"

高铭文嘴角不经意上扬。

月历鞍也多了丝笑意,"虽然是玩玩,输了也要割地。"

"恩,一块还割得起,早就想给你割,你上午不是没给我机会嘛!"

月历鞍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才维持住他的高雅,不再跟焰宙天废话,"本王托大,先给太子个机会。"

月历鞍举起手里的酒杯,直接开口:"有酒如渑,击行人而不住!"说完一口饮尽。

宋岩尰闻言顿时拍碎了手里的杯盏,"西平王欺人太甚!谁是行人?谁将不住?你一杯酒就想淹没我大焰国,简直做梦!"敢说焰国不堪一击!焰国无兵无人吗?

尹惑也故作生气地把月历鞍这句词的意思解释了一遍给太子听,就是说,焰国不怎么样,想打就跟闹着玩似的,他觉得这样太子应该能听懂。

周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没一个脏字,她还真没听出这么和顺的几个字是在损她。

周天装模作样地安抚住自己的臣子,不客气道:"在北曰敌,吹出赛以何妨!"

"好!"宋岩尰带头叫好,此句工整又有气魄,"好句!微臣敬太子一杯!"

"客气!"蒙对了!

孙清沐看了一眼太子,就算有人解释了意思,太子也不应能对得这么工整啊?

欧阳逆羽也生了几分诧异,这句对得恰到好处,还不失国体!谁在背后教他的?

月历鞍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给焰宙天第二题,"早登鸡子之峰,危如累卵。"

宋岩尰又想说话,这句是在损焰国众臣之心。

高铭文瞬间说道:"丞相想做什么?不信任你们的太子吗?"

周天开口道:"夜宿丈人之馆,安若重山!"这句周天自己听懂了,西平王不是说焰国在月国眼里就跟小鸡崽儿似的,来了都怕砸碎了他们的蛋吗?!既然焰国是小人,去了他们大人的地方,当然就是夜宿大人之馆,反正我稳如泰山,才不管你们死不死!

解释得完全不对头!

宋岩尰哈哈大笑,"太子好词!好词!"

焰国群臣都乐呵了,太子果然不容小觑,关键时刻很有太子威严,这两句词对得真像那么回事。

周天也跟着开心了,她以前在家轻易不说话,说话就被损,引经据典若是没有兵器和数字的一个都不会,想不到她在这里变厉害了。

周天一蹴而就,找出了点自信,顿时豪气地说道:"既然大家如此喜欢,本宫再给大家来一首怎么样!"

众臣险些没把嘴角的酒喷出来,心想,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胡闹什么!

高铭文高兴了,正愁怎么收场,焰国太子倒自己抢着出丑,"好!太子有魄力!堪称文坛第一人!"

月历鞍恼怒得不再开口,再次有种弄死探子的怒火!这白痴太子明明就识字!

欧阳逆羽赶紧给沈飞示意,让他拦住太子。

但大庭广众之下谁拦得住?

周天转开她的大脑,让被嘲笑了多年的文学素养此刻得到点发挥。

高铭文突然开口:"太子等等,您不能乱念,以两国为题如何?让我们见识见识焰国太子的政治谋略和文采!"

周天险些没摔下去!她……刚想抄袭个李白来着,都准备好离离原上草了,等等那是李白的吗?

"太子,请啊?"

宋岩尰捅捅尹惑让他想办法。

已经在想了!

周天惶然想起,有一个她记得:"坚冰消巨浪,轻吹集嘉祥,继好安边境,和同乐家康,彼国垂助顺,回头跃龙江!"

下面一片静寂,顿时又一片笑声,好一句"彼国垂助顺,回头跃龙江!"不是摆明说,你们月国在仗着天时地利欺负我们吗?"太子,辛苦了!"

周天后怕不已地坐下,当然辛苦,改诗不容易,赶紧喝口茶压压惊,"哪里,哪里,博大家一乐而已!"

深知太子为人的大臣,此刻早已震惊莫名,但是这样的场合也只能夸赞,"太子,好文采,微臣敬太子一杯,恭祝太子春秋永驻!国泰民安!"

"恭祝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天傲然接下,理所当然,颇有帝王之气!

高铭文鼻子险些没歪了!

月历鞍气得碾碎了手里的杯子,文斗焰国本就五五胜算,如是攻不下焰宙天,就是场硬仗,就算赢也赢不了一座城池!焰宙天怎么不去死!

焰宙天把橄榄抛下去,一派大度的模样,"大家尽兴,诸位随意浅对,勿伤了和气,对方远道而来就是客,大家只是交流交流并没赌什么彩头,是不是?"

高铭文敢说不是吗?若不然刚才就该给焰国三座城池,高铭文忍下心里的怒火道:"太子所言即是,我们只谈文采不论家国!大家尽兴,尽兴!"

下面的人酒过两巡,高铭文又来了,"太子,听说您墨宝难求?"这次高铭文说得很有机巧,既不提太子会也不提太子不会写字,只说难求!

周天独独不怕玩这手,若论字,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周天早就看这孙子不顺眼了,正好端了他,"哪里,哪里!"先来耍个太极,客气客气。

孙清沐突然说道:"在下送你一副字如何?在下身为太子的侍人,可有幸入高大人的眼?"明知太子不识字!欺人太甚!

周天心想,别呀!这个她会!

文臣刚刚放宽的心瞬间揪起,这个不要脸面的高铭文!他有完没完?但见孙清沐出现,心里总算有点安,如果孙清沐出手必不会有问题。

高铭文怎么会让孙清沐来,"太子,莫不是不敢接这手,这等区区小事,何须何劳您的男人!"高铭文说到"男人"两字含笑地看了孙清沐一眼。

孙清沐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太子身体不适,我来代劳一样让高大人尽兴!"

高铭文一笑,"怎么能一样,我要的是太子的墨宝,将来的一代帝王。而你不过是太子不入流的宠侍,将来未必是皇后,凭什么能跟一干男儿站在一起比肩,回家相夫教子去吧!"

孙家的人脸色立即难看,高铭文的话在辱没谁?他们的儿子再不堪也轮不到由连输了好几场的月国来教训!

周天突然拉住孙清沐的手,把他掌心护在两手间,轻蔑地对高铭文开口:"不相夫教子怎么就生出了你,自古母贤则国昌,每个功成名就的男人身边都有一个无可替代的贤内助,每个有教养的儿女身后都有一个好母亲,看来你是被你母亲教养不够,尚不知后院贤人的作用!"

高铭文闻言狠狠地捏着手里的杯子,焰宙天在骂谁?它区区一个进贡国,竟然敢对他无理,今天脸面撕破了能怎么样,就算月国无法攻打焰国,焰国也不可能反击。"太子,今天的字,下官跟你要定了!我月国皇帝等着看呢!"

周天放开孙清沐发凉的手,"既然如此,本宫赠你主子一副又何妨!"

孙清沐闻言立即想拉太子回来,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周天看他一眼。

孙清沐不自觉地退回去,无形中焰宙天传递了不想被干预的不耐烦的神色。孙清沐看着空荡荡的手,骤然看向刚才的太子,那种气魄不似以往的跋扈,而是绝对的自信!

场中文房四宝就位,雪白的大屏风锦缎矗立在上,浓黑的墨汁散发着青竹般的香气。

高铭文等着看焰宙天怎么收场。焰宙天会画圆这可假不了,看他怎么在白帛上画两只乌龟!

宋岩尰脸色不善地盯着高铭文!誓必一会儿要给他难看!

周天金色的朝服璀璨生辉,圆润剔透的朝珠垂在胸前,拿起毛笔,沾染了墨,让其慢慢晕染开。

月历鞍慢慢品着眼前的美酒,瞬间觉得酒色清纯不少,大概是有人为这酒添兴不少。

焰国这边有些文臣干脆不看了,天天见太子涂黑点,这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场中没几人再看周天,都已经在想一会儿用什么词把事情圆过去,剩下的就是在跟月国的文臣瞪眼睛,看谁能瞪死谁!

周天负手而立,掂着手里的笔说道:"我焰国豪杰无数,其中欧阳将军最令高大人记忆深刻,本宫同高大人一样也对欧阳将军记忆深刻。"

高铭文道:"你是叹息他不能为你相夫教子吧,哈哈!"月国群臣一片大笑。

焰国一阵捶胸,太子没事提那些干吗?唯恐别人不知他逼迫欧阳将军的那些事。

周天淡然道:"心之所向没有办法,男子英雄怎能不令一方气短,是本宫无福分,入不得将军的眼,借此一笔,送欧阳将军吧!这些年让他打狗,着实委屈了!"

周天骤然挥笔,苍劲有力的字迹,跃然帛上:

"高歌向天天相应,纵声唤地地有灵……"

"好字!笔锋饱满刚毅,行走洒脱无忌,如沧海之龙当飞则翱翔,又如潜底之鱼,低行亦畅快,好字!好字"

"曾经刀山驱猛虎,几度火海战飞龙。诗成万卷尽雄风,铁流笔下恣奔腾。何当重归来时路?再为盛世除奸雄。"

周天收笔,这字写得一气呵成,当年临窗握笔生茧的苦处历历在目,如今看着这熟悉的字迹,却也觉得付出是值得的。她临摹过三家墨笔,都是男子的笔触,狂草也能来两下,还想看吗!

高铭文几乎要扑上去看是不是假的!他……他……

周天扔笔就走,"你们皇帝如果实在喜欢本宫写给欧阳大人的字迹,尽管拿去,相信欧阳将军也不差你一个!"

月历鞍也站起来了,不过忍住没下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月历鞍看着焰宙天走来,语气艰涩地说道:"太子何时练了一手好字,本王怎么不知道?"

全焰国文臣一致看过去,这也是他们心中的疑问。写字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他们太子什么水平他们清楚,要说杀人换了几个新玩法有人信。

周天回视月历鞍,"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何况这种小事也值得西平王知道吗?"

周天落座,苏义立即上前为他倒杯酒,"太子辛苦了。"

月历鞍才不信焰宙天满口胡言,"难道你以前的行为都是假的?我看你根本不是焰国太子!"

众人哗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他们焰国太子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能有个什么真假,可也不排除太子派人替他!但……不可能,不可能,太荒谬了,顶替太子也不怕死得快,何况太子那一身"魔功"普通人可练不来。

周天抚摸着手里的杯子哈哈大笑,"西平王,你能想点更有趣的东西吗?这个位置你试试看,不会写几个字,皇上会让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我画圈那是为我焰国省墨汁造武器呢!你看,上午时,这功用不是出来了,看来画圈是明智之举!哈哈!大家说是不是?"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义为太子再斟一杯,平静地说道:"太子恩泽天下,能写出最高意境的黑点和圆圈,是常人所不及。如今挥一笔是看在高大人诚心相邀的面子上,而欧阳将军勇猛天下,西平王难道又输不起了?"

"放肆!本王和太子说话!哪有你等插嘴的份儿!"西平王手里的扳指瞬间飞射过去!

周天手指快速一转,手里的杯子脱手飞出与扳指撞在一起,两者摔得粉碎,"不过是小孩子说话而已,王爷何必动怒!"

苏义见好就收,恭敬退回自己的位置,傲然而坐,丝毫不把刚才的意外放在眼里!

月历鞍抬手还想进攻!

焰国众臣见太子已经出手,又都放心地坐回原位,打架太子没输过,谁愿意找死谁就跟太子打,太子杀人从不留情!

欧阳逆羽、孙清沐同时松了一口气,刚才的出手模式是太子独有,混乱刚硬的真气也不假,可为什么太子突然会写字?太子不会写字是事实呀!

可话说回来,太子会不会写字谁也没有问过,只是太子从不写,他们也当然不知道。

此刻,有些文臣把太子小时候的启蒙师父围住了。太子会不会写字。成了老太傅不得不回答的问题。

但他哪知道,太子小时候就上了几天学堂,就把他打出来了,让他成为第一个被赶出皇家学堂的夫子,谁还有心情记太子会不会写字,但老夫子还是努力回想道:"应该……应该会……"

老夫子还没说完。

文臣一哄而散,他们要的只是这句肯定的话,这下他们的太子没缺点了。

宋岩尰立即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高小弟!要不要我们太子再多给你写点墨宝,好让你拿回去收藏,让贵国皇帝临习!"

高铭文偷鸡不成蚀把米,卷上布帛就要退回!

欧阳逆羽突然更快一步把布帛收走,卷入自己袖中,面对众臣孤傲而立,威武俊朗,"刚才如果末将没听错,这是我国太子赏赐给在下的诗词,高大人若想要,还要问问末将答不答应!"他不讨厌这首词,虽然出自焰宙天之手,也不影响他欣赏!

高铭文气得脸色涨红!好大的胆子!焰国想造反吗?别忘了他们才是进贡国,"太子,难道你说话不算话?"

周天颔首,眼色微动,说道:"逆羽,还不把画轴给高大人!又不是值钱的东西,回头本宫多赏赐你几个!"

欧阳逆羽脸色微僵,谁稀罕他赏,但还是依照原来的计划说道:"是。"

画轴返回,字早已被转走,"既然高大人喜欢,我焰国赠你又如何!"

高铭文看到空空如也的画轴,愤怒地拍案而起,"焰宙天!你欺人太甚!"

欧阳逆羽见状,瞬间把卷轴扔出,打中高铭文的双膝迫使他坐下,"高大人,这里是焰国,你们的西平王还没说什么,更轮不到你对我国太子不敬!"

周天理都不理高铭文,看着西平王问道:"歌舞如何?"

月历鞍里子面子全没了,"又能如何?高铭文,退下去,这点小事不值得你失了风度!"

高铭文忍下今日受的屈辱,"是,王爷!"

周天大手一挥,歌舞继续。

琴声响起,又是一片欢声笑语,月国不抢着行酒令,该为焰国打头,一圈下来各有胜负,谁也没从谁那里讨了便宜。

女眷们不自觉地看了太子两眼,又快速垂下,太子好不好都跟她们没多大关系,可今日有幸见到让月国智者无话可说的太子,还是勾起了人本能的窥探欲。

孙清沐喝着茶,偶然会看一眼焰宙天,想想他刚才的那一手字,当得起大有作为之篇!他原来会写字。

沈飞听着曲子,偶然吃一颗葡萄,自娱自乐地让太监伺候着,心情不错。

苏义看似如常坐在旁边,但他品酒的举动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太子会写字?他跟了太子多年,一次没见过!苏义将疑问压在心底,不吭一声。

月历鞍不断盯着焰宙天,想抓他的错处却不好找攻击点,他们对焰国太子的认知完全反了!这帮探子谁也别想活!

高铭文坐在下面,滴酒未沾,他现在哪有心情喝酒,从进了焰国盛都到现在就没一件事顺心!

高铭文瞬间看向欧阳逆羽。

欧阳逆羽自动忽略高铭文这人!他一贯主张动武!如果月国想动手,他随时奉陪!

高铭文瞪着他。冥顽不灵!加上一个太子,若是动手必是一场硬仗,子车家还有人在这里,想啃下焰国恐怕没他们想象中简单,但就这么回月国,岂不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高铭文扫了场中一眼,目光陡然落在一位女子身上,她容貌并不出众,淡淡的柳叶眉,眼睛生得非常精致,乌发散落,应该是还没婚配人家,只是神情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什么,虽然有几分憔悴,但是气质很好。以高铭文阅女无数的眼光,他几乎一眼就看中了她,瞬间对上焰宙天,"太子!"

周天无语,又来!找死吗?"说。"

"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真是打不死的蟑螂,"既然是不情之请就别请了。"

焰国文臣顿时发笑,果然是他们的太子,永远别指望他下面那句是别人愿意听的!

高铭文脸色发绿,什么破太子!对外礼节喂狗了!但人在屋檐下,想让焰宙天自己往里跳还需要点技巧,"太子,微臣想说,焰月两国乃友好之邦,该永续善缘,所以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若是不答应,就是你焰国太子藐视两国邦交!

周天不痛不痒地旋转着手里的酒杯,说道:"你不会是想给你家王爷挑个王妃回去吧?"别以为她刚才没看见高铭文那双眼在看什么!

焰国群臣惊呼!可恶的高铭文!简直活腻歪了!"太子!我焰月两国不联姻,古来有之。"

"太子,此等大事并未在列,怎能说提就提。"却又不禁庆幸,今日带来的都不是自家可心的女儿。

顿时,女眷那里人人自危,这种情况下嫁入月国,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高铭文有点下不来台,他好不容易想了一出,这个该死的太子。"哪里,微臣只是听闻焰国女子擅长歌舞,想一睹风采罢了。"

周天不接他的话,吃着莲子,当没听见。

高铭文咬咬牙自说自话:"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见到。"

周天还是不说话,欣赏着台下的歌舞怡然自得,偶然也跟身边的男人说说哪段跳得不错。

焰国文臣见他们的太子不理会高铭文,慢慢的也当他没吭声,自顾自地又行一轮酒令,畅快非凡!

高铭文对月历鞍发出信号。

月历鞍已经在斟酌,他早看焰宙天不顺眼了,"太子。"

周天不好不理月国的西平王,都是动武的,万一一个不爽打起来,她还不想死,"怎么?"

"不如让本王见识下焰国诸位臣子掌上明珠的歌舞如何?本王只是长长见识,太子不会这也吝惜吧?"

周天在心里骂他一句,但面上依然保持着大家风度,"西平王客气,只是我朝闺中女子多有傲气,如果让她们舞一曲,似乎是本宫唐突了佳人。不如这样,若是我焰国女子给本宫面子舞了,请西平王也给我国众佳丽奏一曲如何?"烦人的规矩,话也得说圆了。

宋岩尰不断点头,太子这句接得好,既给了闺中女子面子又不失礼数。

高铭文心想,一群庸脂俗粉有幸给王爷跳舞是她们的福分,竟然还敢让王爷给她们演奏,做梦!"要看众位闺秀有没有让王爷鸣箫的能力。"

周天突然一笑,继而又快速收住,还吹箫呢!嘿嘿,周天记得有个叫林微言的舞姿不错,直觉把目光投到林家的位置,去寻找记忆中的身影。

欧阳逆羽神色顿变!

孙清沐也透出几分紧张。

只因太子所看的方向均是他们所爱的女子。

周天刚打算开口。

欧阳逆羽突然出列道:"太子,孙少爷擅音律,不如请孙少爷奏一曲助兴如何?"

孙清沐也急忙起身,"微臣正有此意,王爷想听曲,怎能让怡情小乐污了王爷的耳朵,微臣愿献上一曲!"

周天觉得也行,孙清沐是她的"内子",也算"闺中",没什么不可,人家都自贬认"闺"了,她也不能不给孙清沐面子。"既然你愿意,相信西平王也没有意见!"敢有意见扔出去!

月历鞍没觉得不可,反正也是太子的这帮男人出丑!

孙家那边的人明显转过了头,脸色均不好看,低着头谁也不吭声!

欧阳逆羽和孙清沐却同时松了一口气,不是微言就行。

高铭文不愿意,他看中的是台下的那位女子,于是他瞬间站起来说道:"太子,在下指人伴舞如何!"说着直接指了出去,"就是她!"

群臣的目光瞬间看过去,谁啊?这是谁啊?发现都不认识后,松了一口气也提了一口气。这女子是谁?会歌舞吗?这种场合若是跳错了丢的可是焰国的脸面!

欧阳逆羽、孙清沐见不是林微言,都落定了心思,此刻也开始看向被指出的女子。

女子茫然环顾,不知为何周围突然没有了声响,她下意识地要捉住侍女的手臂,落空后,迅速端庄而坐,仿佛刚才的慌乱只是昙花一现。

周天脸色变了,指谁不好指她的"未婚妻",不想活了!

宋岩尰见状,苍老的面颊又多了条皱纹,这个女儿已经甚少被人记得,想不到今天竟然有人点她,可惜他宋岩尰的女儿就算是瞎子也轮不到别人来侮辱,"高大人,小女的舞姿你恐怕要失望了。"

宋依瑟听到父亲声音,顿时安心,许是猜出怎么回事,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着这件事的最后结果,恬静高贵的气质,眼神依然纯净如光,可若不是高铭文指出,她就又恢复那种不会引人注意、平凡无奇的人。

高铭文大袖摆在身后,"怕什么!本官还怕她的不雅污了本官的眼呢!本官准许她献艺!"

周天的声音在琼林内响起,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恐怕是你请不起本宫的太子妃舞一曲吧!不如让贵国的皇后来与内子切磋,势必更相得益彰。"

宋依瑟闻言手指轻微动了一下,但又迅速平静如常,她安静地坐着,等着这些人最后的决断。

高铭文不信邪,"她眼睛无法视物,怎么可能是太子妃!何况下官如果没有猜错,此女子已经二十有余,女子到了她这年岁未婚配,没有出家已经是上天仁慈,怎么可能是太子妃!"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众臣默然,太子和太子妃的恩怨,已经延续十年,皇家不说娶也不说不娶,让这位昔年被无数人羡慕的女子,如今也只剩非议和同情。可不管怎样,太子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肯为太子妃降尊纡贵已是首例。

高铭文烦死了焰宙天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回答方式,"太子喜欢男人才对!哼!"

周天悠然品着酒,"哼一声你能变天蓬元帅吗?还是说你高兴了,你母亲就不会喜欢你父亲;你忠心了,皇帝就不能忠诚于西平王。这种脑子有病的问题,如果不是为了彰显你的智力,你还是给西平王留几分薄面,别问了。"

高铭文气得火冒三丈,让这种无赖当太子,焰国亡国指日可待。高铭文缓和下脾气,重新捋顺言辞,开口道:"据下官所知太子还未娶太子妃。"

"嗯,你娘没生你的时候叫怀,你别跟本宫说未娶就不算妃,那你不出生是不是就不是人?"

全场哄然大笑,太子的话虽然粗俗了点,但就是那么个理,焰国太子妃岂能让一个外邦人点出来为他们舞一曲,简直做梦!

宋岩尰神情有丝怪异,看向太子的目光有些踌躇,他不喜欢当朝太子,小儿子的死至今是他心里的痛,可君为君,他可以忠但绝对不会心生敬意,他只是没料到今天太子会帮小女出头。当年,太子在国宴上辱骂依瑟痴心妄想,攀龙附凤,他们宋家和皇家留下这天大的心结,早已注定。

高铭文瞬间看向西平王。

西平王注视着下面的女子,初见第一眼并没有不同,绝对不会让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驻太长时间,但看久了会发现,仿佛世上一切的光都照在她的身上,那么恬静安祥的模样。

月历鞍收回目光,对上焰宙天,"太子。"

周天顷刻间明白了,因为月历鞍带着王妃。周天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率先道:"王爷,本宫怜太子妃身有不便,不愿让她上前请王爷体谅。"

月历鞍突然道:"太子,本王想以三十美眷换你一位太子妃,外送二十年互不侵犯承诺!免两年纳贡,不知这样的厚礼,够不够让太子割爱!何况,没出生就会生变数!"

不要脸,果然强权底下有外交,"我送你五十匹马,你把皇位给我呗,净说废话!国就是国,战就是战!跟个女人有什么关系!祸国不言美色,兴国不讲计谋,靠的是硬气的实力。万一依瑟半路水土不服死了,你的话是飘走还是不飘走!开玩笑呢?你的假设不成立!"

宋岩尰立即站起来,"好一句"祸国不言美色,兴国不讲计谋"!若是太子差遣,我宋家肝脑涂地,愿送上一万大军给我皇太子!"

焰国权臣出列,统一下跪,"臣等愿拱手兵马供太子差遣!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焰国六位兵马大将军在欧阳逆羽的带领下出列,"臣等愿拱手兵马供太子差遣!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琼林院的大门突然敞开,一千位锦衣杀手齐出,飞速掠过月国在场所有人,眨眼间消失不见。子车世在焰国群雄的拥护下而出,锦缎银袍瞬间盖过全场浮华。子车世恭敬地掀袍而跪,"草民来迟,臣等愿意拱手三十万铁骑,亲赴战场,扬我皇太子之威风,太子千岁!"叩!

月历鞍等人惊慌站起,脖子上的朝珠荡然无存。

月国众大臣全部开始惊退,焰国太子想做什么?这个杀人不见血的魔头!就不该相信焰国有什么礼仪信念!焰国太子神经起来就喜欢杀人!如果死在这里亏死了!

月历鞍终于记起这太子的坏毛病!如果在这里跟他动手才不值得!"焰宙天你想干什么?我们是使臣!"出使遇到神经病太子,太霉运了!

焰国众臣也有点心中没底,上面的可是太子,一个不高兴将月国使者都杀了也有可能!脑袋啊!

欧阳逆羽竟然有种绝对不会有事的错觉,子车世在,这位与众多盛都才子并驭南北的男人,一定不是出来挑起两国矛盾的。

孙清沐也隐约觉得不会出事,太子在喝茶,神情并没有变坏,绝不是杀人的前兆!

宋依瑟依然坐着,她与周天两人坐在万人中央,脸色同样平静,无惊无怒。

月历鞍再次退后一步,论武功,他自认不是这个吃人血练就不世魔功的太子对手,"焰宙天!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还想因为她挑起两国战乱吗!"

周天也不吭声。

直到抿完酒杯里的酒,周天才"恍然"道:"干吗呢?这个节目还有完没完!再不继续,本宫弄死你们!"

子车世起,脸色冰凉如水,说道:"草民失礼,初见太子圣颜,心中惶恐且无限仰慕,便多跪了一会儿聊表敬意,惹太子不快是草民考虑不周,草民这就退下。"子车世起,周围人退开,簇拥他坐到最下首的位置。

瞬间鼓声震天而起,一千锦衣人迅速返回,朝珠落回到每位月国臣子颈项!

月历鞍恼怒得没让朝珠挂起,直接夺了过来,抬掌向送回朝珠的锦衣人劈去!

周天瞬间一动,手掌迅速和月历鞍撞在一起,两人同时后退,同时落座,均看起来相安无事。但周天坐下后,拿起了酒杯继续抿酒;月历鞍却一动不动,不见反应。

琴鼓突然齐齐大震!月国朝臣的朝珠内突然有一颗珠子散发出淡淡的光亮,灯光灭去,光亮变得耀目,霎时美丽。

一百铠甲手刀将士轰然而出,万架战鼓同鸣,飞箭齐发向百人冲去,刀刃瞬间遮天,所有箭隐没在黑暗中。

战鼓起,阵形随鼓点摆尾,闪着剑光的手刃在夜色下粼粼如水波在动!

铿锵的琴音骤然响起,莫凭踏箭抚琴而来,引来众人一片惊呼!雄壮的琴音如万马齐腾!快速飞进的曲调比箭雨更快,雄壮万千。

歌声骤然响起,场中士兵陡然散开,换上焰国另一种新型兵种--梭枪步兵。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另一种方阵锁链步兵迅速冲垮前一种阵形: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彷徨间谁能明了;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三弓长弩冲散前一种阵形: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焰国不让四方!"

轻兵阵营迅速冲垮前一种阵形!

歌声再一遍响起。

整个舞台场地共出现十种新型兵器,变化出二十种阵形。每种兵器一闪而过不给众人细看的机会。

有些兵器西平王见都没有见过,更别说知道怎么使用!尤其是三弓长弩,整个形状奇异到让人无法揣测它的杀伤距离。

第九种是燃烧弹,侦察兵逃跑专用。最后一种是火药,声音震天,杀伤力微弱,但吓死一片马不是问题!这两种兵器眨眼消失,就连周天这种知道猫腻的人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琴音落定,鼓声乍然而止!

焰国朝臣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虽然他们也不知道最后两个兵种倒底做了什么,但那烟雾、那火星、那声响足以震撼心灵,而且歌词很霸气,虽然调子差了点,但太子能弄出这一出已经让不少人心满意足。

子车世上前,拱手对在高位的焰宙天说道:"草民不负太子恩泽,十种兵器制造完毕,将于近日为太子亲兵配备!"

周天威严地点头,面上无喜无忧,挥挥手让他下去。

子车世退回。

优美的音乐再次响起,又是一片歌舞升平,祥和一片。

灯火亮起,花园里鲜花轻摇,美轮美奂。

月历鞍顿时拉下朝珠,珠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甩袖走人!不干了!焰宙天,早晚战场上见功夫!还有子车家的人,三十万大军!看你事后怎么跟你的国主交代!哼!一群不可沟通的蛮夷!

高铭文随后跟上,顺便踹翻了拦路的桌子,蛮夷之地!没有开化的粗野之人,不看也罢,走人!

月国的臣子紧跟着离去。

周天不动,所有焰国臣子都不动,黑胡之流还在边上拉着莫凭划拳,莫凭不搭理他罢了。

周天挥挥手说道:"继续,如此良辰美景,不赏实在可惜!倒酒!"

孙清沐、苏义距离太子最近,孙清沐刚打算动手,苏义已经斟完酒又恭敬地退到一边。

周天举杯说道:"本宫没什么好说的,感谢欧阳将军和子车少主的军务支持,本太子代表万千臣子、子民对两位慷慨解囊表示敬意,请!"

子车世举杯。

欧阳逆羽举杯,心里想的却不是那么回事,今天他并没有出什么力,"太子谬赞,太子隐忍多年,今日一鸣惊天,臣等佩服!恭祝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出,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天放下酒杯,又不动了,看着群臣也不说起也不说不起,就自己在那里神游,偌大的琼林苑似乎歌舞只为她一人欢庆。

群臣战战兢兢地跪着,刚才的激动和爱国情绪在跪着的恐慌中渐渐散去,想起了太子杀人不眨眼的方式和阴晴不定的性格,此刻没人敢起来,那种熟悉的惧怕似乎又多了一点儿不一样的不敢。

周天终于神游完,冷冽地开口说道:"起来吧,以后办事多摸摸你们的良心,不要死到临头才琢磨怎么逃出焰国,想滚的现在就滚!滚晚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果你们实在觉得本宫平时如厕睡觉的小事很入你们的眼又值得你们将情报卖给月国,尽管去!本宫倒要看看你们的后代能不能花到你们赚来的银子!"

众臣瞬间再次跪下,没人敢吭声,没人敢不服,都在互相猜测,太子说的这人是谁?

周天突然挥挥手。

太子亲卫全部整装待命。

周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小惩大诫!就不挖祖坟了!贺惆、贺怅,把吏部尚书及其全家百余口人拖出去砍了!所有门生、食客三年内不得考取乡试、殿试!所有与吏部尚书来往亲密的官族,六年内不得升迁,若在这期间犯错、玩忽职守,一律处死!"

"是!"

臣子中顿时传来哀嚎:"太子饶命啊!太子,微臣冤枉!太子,微臣不愿意,是他们逼微臣的……太子!太子……臣的夫人和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太子……放过他们吧……太子……太子……"

"老爷……老爷……"

吏部尚书全家被拖出去,亲卫已经向吏部府进发,又一桩血案尘埃落定。群臣依然吓得擦汗颤抖,却不敢说太子嗜杀无情。与外邦互通,放在哪一朝都是欺师灭祖的大罪,挖他们家祖坟都是仁慈的,谁也不能说太子的惩治有什么不对。

周天看了宋依瑟一眼,见她若有所思的目光,不禁有些好笑,明明看不见,眼睛还乱瞟。周天含笑地收回视线,厉声道:"你们继续,本宫先回宫休息。"

陆公公尖锐的嗓音在琼林苑上空响起:"太子起驾!"

孙清沐、沈飞、苏义带领众人起身跟上,浩浩荡荡的队伍如来时一般,带走了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几道身影。

群臣叩首道:"恭送太子,太子千岁金安!"

直到太子走出很远,所有人才长出一口气,满头大汗地站起来,脚软的险些再次栽下去。太子终于走了,众人觉得现在的太子比以前的太子脾气更加难以捉摸,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众人认可一点,太子会的东西绝对比他们知道的多。

欧阳逆羽率先向子车世的方向走去,发现此地早已没了人影,所有子车家带来的人也已经离开。"肖雷。"

"属下在。"

"去找找子车世去了哪里?"

"是。"

欧阳逆羽看着空了的位置,想着太子的种种转变,他很想知道半年的时间里焰宙天怎么认识了子车世,他又想到刚刚看到的两支兵种,依然心有余悸,那些声响,就算马匹失聪,四散的火星也是不可忽略的因素。

群臣已经归位,歌舞还在继续,却没人欣赏,纷纷议论太子在玩哪一出,还是因为月国的事迫在眉睫,太子逞强一阵。可太子手下的精兵和子车家族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举目寻找子车世时已经早已没有他的身影,这位名震南部的子车先生,竟然会出现在本朝廷!太子怎么请动了他?

很多女眷心中自惊疑不定,太子的威名她们不过是闺中听言,足不出户的她们对太子的印象仅仅是一个称呼,若不是太子屠城时惊扰了她们,她们根本不知太子杀人是什么意思。

但这些都不重要,单凭太子今日对太子妃的维护,就足以说明太子是个好男人,那句"祸国不言美色"也听进了每位闺中待情的女子心中,可惜她们也知身份卑微,无权得太子一句庇护。

本来门庭冷落的宋依瑟身旁顷刻间坐满了盛都贵妇。

"依瑟,你娘的身体怎么样了?很久没去府上坐坐了,有时间去拜会你母亲。"

宋依瑟礼貌地俯身道:"多谢沈夫人惦记了,我娘身体还好,也很想念众位。"

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妇人都围在宋依瑟身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有的可怜她的眼睛;有的向她介绍自己的女儿;有的询问太子何时打算迎娶她为妃;有的拐弯抹角提醒她:太子喜欢的是男人,她小哥是怎么死的别忘了。

宋依瑟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遇到熟悉的声音则含笑回两句,既不因别人语言里的羡慕欣喜,也不因话里的别有用心皱眉,这么多年,她和母亲早已看惯了人情冷暖,她对婚事也早已不抱希望。

如今她只是半废之人,已经久不动凡心,但她此刻只是想知道,放弃二十年承诺的男子,是不是如他的声音和那句话一样令人心为之折服。

宋岩尰突然走过来,那些不亲近的大臣之妻瞬间散开,一些跟宋家交情不错的贵妇们转而对丞相行礼。

宋岩尰看了小女儿一眼,神情复杂地开口说道:"走吧,回去。"

宋依瑟站起来,准确地向父亲的方向见礼,好看而精致的眼睛没有任何焦距:"是!众位夫人,依瑟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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