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桌的夏薇薇手里拿着菜单挡着半张脸,露出一双眼,偷看这边看得正津津有味,见我看向她,她笑得贱贱的,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等等!她看到了我的正脸,居然没被我这双眼吓到!
忙是拿出了化妆镜,镜中,我的一双眼很正常,黑白分明,只有点点的血丝。
难道,那杯黄符茶连我的眼睛都治好了?有没有那么神奇?
高大师重新抽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擦拭着手,不知他哪打批发买的手帕,质量挺好,绢面上的绣花很精致,每条的花样不同,都很好看。
他瞅了我一眼,说:“芙蓉小姐走了,说说你的事吧,你是怎么惹上他的。”
说到芙蓉小姐,我第一反应就是旗袍小姐已经离开了吗,可那股阴寒还在,周围的鬼物早在他出手帮我的时候一哄而散了,能制造这股阴寒难道不是只有旗袍小姐了吗?
眼睛正常了,我以为我不能直接看到鬼了,就拿着镜子往身边一照,同时,高大师的最后一句话落了下来。
配合着这句话,一只白皙带青色的手搭上了我的肩,我下意识地转头瞥了眼过去,肩上,这只手实实在在存在,拿着镜子的手不禁颤抖,镜子歪了,照到了这只手主人的脸。
只是,没待我看清楚,这袭身影一晃而过,我抬了眼,见到了到死都忘记不了的那身墨色广袖衣。
当初在古宅劫持了我的那个男鬼,就站在高大师的身后,衣服的墨色好似溢了出来,笼罩着他的全身,像是绕了一片的黑雾。
他从我身后晃到对面,这路上遗留的黑雾还没散去。
黑雾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古装鬼抬了手,他想把手搭在高大师的肩膀上,他带了帷帽,帽子上的黑纱挡住了他的双眼,遮住了他的鼻,我只见到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邪魅的浅笑。
他果然还是跟了过来。交涉失败,他找了我,跟上了我,他什么时候到的,看到了高大师吻我的那幕了吗,如果是的话,我想,他现在对高大师做的事肯定不会是好事。
我想出声提醒,竟发现发不了声!
镜中,我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的黑雾,那黑雾竟然聚拢了起来,越发的浓稠,颜色越来越深,越收越紧,我跟着透不上气了。
我已经顾不得镜子,任镜子落了地,我想抓住脖子上的那圈黑烟,想松开它,竟还真让我抓住了!湿滑的触感有些像头发。
突然,肩膀上一沉,我看到一双瘦弱的手压在了我肩膀上,一脸女鬼的脸骤然出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这女鬼伸长了脖子来看我,诡异地笑着,笑弯了细眼,也让我看清了她的样貌。红艳艳的樱桃小嘴,倒晕眉,脸上扑了厚粉的白,两腮点了胭脂,唐朝仕女图上常见的那种妆容,近在咫尺的这脸鬼脸,妖冶的透着煞。
她的长发张牙舞爪的乱舞着,我脖子上的黑烟凝固,凝实的就是她的头发。
头发越勒越紧,窒息,喘不上气。
高大师那边,古装男鬼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尖尖的,黑黝黝的,长长的指甲弹了出来。
高大师好似全然不知,平静地看着我挣扎。
而我,看着男鬼重重拧了一把高大师的肩头,五指并拢,那尖利指甲合成的尖锐锥子刺向了他的脖子。
而这时,高大师那双正在擦拭的手蓦然一晃,手上多了一张黄符,被他两指夹住的这张黄符,转瞬间,就被他抛向了我,贴上了我的脑门上。
我听到女鬼惨叫了一声,脖子一松,勒住我脖子的那股力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男鬼的指甲落到了高大师的脖子上,就是这时高大师脖间散发出了微弱的金光,罩住了男鬼的指甲,男鬼烫手般迅速收了手。
高大师一手拍在了桌上,一道可见的金色波纹荡漾开来,触碰到了男鬼的周身,男鬼猛地弹开退去。
金色的波纹一波接一波,能听到其他鬼的惊呼声跟惨叫声。
刹那间,黑雾消散,阴冷感荡然无存。
“麻烦不在了,你可以说了。”高大师神情漠然地看向我。
我喘着气,抚摸着脖子上的不适感,看待高大师的心情有了变化。前不久,就在几秒前,我对他持怀疑态度,暂时的将他归类到江湖骗子一栏,带着审视的目光观察他的一切,他的面无表情,他的高冷,在我眼中只是故弄玄虚。
现在,他的冷漠不再刺人,高傲也罢,傲慢也罢,高人自有高人一等的资格。
既然他让我看到了希冀的光芒,那我甘愿臣服在他的羽翼下。
不再怀疑他,平复了下心情,我将遭遇的事全盘托出,陈述的时候,想起遭遇过的画面,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眼泪跟着出来了。
连日的担心受怕,在这一刻崩溃了。
高大师递来了干净的手帕,我道了谢。
“这样看来,你得先结婚了,阳间先一步绑定了对象,你这边才有可说的理,你现在有结婚对象吗?”
我摇头。
高大师向我解释了阳间结婚的原因,跟张瑶告诉我的相似。
“你带户口本和身份证了吗?”高大师突然问我。
因为是租的房子,我上班家里没人,重要的东西就一向带在身边,户口本和身份证就在包里,所以我擦着眼泪点头。
高大师看了眼时间,说:“我现在有空,就现在去趟民政局吧。”
我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傻傻的问:“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高大师没想解释,拽拽地望着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的眼中闪过不耐,说:“跟你订阴亲的这个鬼不好对付,我刚能逼退他是因为不在他的地盘上,看到那边的黄符了没?在店里我一早就准备好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所以才能轻易击退他。”
我抬头望向了他所指的地方,这一看,头顶的天花板上贴满了符文各式各样,大小不同的黄符,我前后根本就没留意到。
“你的这双眼有点名堂,按我们这行的叫法,叫鬼眼。能见到常人不能见的东西,类似阴阳眼,想要开这鬼眼需要三步,第一步以鬼血洗眼,第二步吃鬼肉,第三步,饮极阴之水。”
“鬼本是虚无之体,能凝结出鬼血,道行起码有千年。鬼肉指的是僵尸的肉,以你之前红眼的程度看,这肉的品级不低,他能取得这样的鬼肉喂你吃,实力不一般,要对付这样一个存在很难……”
“你说什么?你说我吃了鬼鬼鬼的肉?”后面的,我没认真听,我只听到这些,惊得一时开不了口,一开口当场结巴了。
鬼血洗眼可能是之前被鬼拖到床上的时候,那鬼肉,是中午的那个包子?难以形容的那股腥臭就是吃了鬼肉的反应?
腐坏百年,甚至可能千年的僵尸肉,我给吃了……
胃里一阵翻滚,口中泛起了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