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歌声响起,出现的唐突又吓人,慢了半拍听出,那是我的手机铃声。
在我和张瑶摔倒的地方,我的手机亮着,轻快的旋律很不应景,它一直响着,直到太久没人接听,挂了。紧接着第二通又响。
响了很久,一个花童走了过去拿起了手机,按下了接听。
“你现在在哪?为什么大半夜没在家,为什么手机一直打不通!”姜妈妈咆哮的声音传了过来,能听出她在喘粗气,“女孩子大半夜还在外面成何体统!你现在在哪?快给我回来!连新才刚走几天,你就那么不检点,这个点了还在外面鬼混……”
花童松了手,任手机掉到了地上,一脚踩上,屏幕龟裂了,再稍用些力,屏幕暗了,碾一碾,手机肢解,就此报废。
清新的风从空间的裂缝中吹出来,手机信号的出现是个好现象。
又是一段音乐,就在我们身边响起,近地惊了好几个人震了一下。
张瑶抹了一把鼻涕,也不讲究随便甩了一甩,抱歉道:“我的手机。”
她从包里拿了手机出来,没有备注的号码,张瑶迟疑了下还是接通了。
我见她包里有面纸,拿出来给她擦手,她问了对方一声是谁,继而把手机扩音了。
“俞峤跟你在一起吧?你们在哪?把手机拿给她听。”
还是阴魂不散的姜妈妈,不知道她大半夜地给我打电话干嘛,她是怎么知道我不在家的?
“我现在就在俞峤家门口,想来拿连新生前的东西,她不在家。”
姜妈妈对张瑶讲话,比对我客气得多,只是内容,让人啼笑皆非,大半夜来拿姜连新的东西?而且还是已经到了我家门口?多诡异啊,亲自跑一趟还那么急,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张瑶用面纸重重擤了一把鼻涕,姜妈妈那边一下子就沉默了。
张瑶清了清嗓子说:“不好意思,我没和峤峤一起,峤峤因为姜连新在外的女人往她家带了男人,不敢住了,去朋友那边住了。”
“不过,说真的,阿姨,你怎么教的儿子?明明是峤峤的家,收留你儿子已经是给的施舍了,怎么你儿子就把钥匙随便给别人呢,还是带着女人来的,这么恶心的事都做得出来,基本的道德都没有,您到底是怎么教育出来的?”
“哦,对了,姜连新的东西,他走的那晚,我和峤峤就把东西收拾起来了,你想要可以去垃圾场找找看,我估计着,应该还没被烧吧,应该还堆积着的,你找找看,多派些人去找,可以找到的,你要相信自己。”
“就是这样,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不给任何的机会,张瑶把电话掐断了。
拿面纸又擤了鼻涕,她笑笑说:“这老女人来的真巧,正不爽着呢,赶过来给人出气。”
我跟着笑了,其他人的感觉是怎样我不知道,反正我被张瑶逗乐了。
身在这样的诡地,这样的处境,我们两个傻子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其他人看着我们笑,那微妙的神情,大概以为我们疯了吧。
疯怎么了,引了一众鬼的注视又怎么了,我们反正一直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肆无忌惮些又如何。
哭过,笑过,再面对就是!
打斗声再次响起。
果不其然的,他们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
穆丞跟人对上了,一来就是三人,三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仅露了一双诡眼的三人。
穆丞对上了一个,红衣人对上了两人。女鬼所在的废墟,砖石一阵响动,女鬼的手伸了出来,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帮着她脱离出了砖石。
一朵小小的、只有手心大的莲花被放到了女鬼手上,那莲花散发着淡淡的柔光,花香飘到了我们这边,清清凉凉的,让人一阵心旷神怡。
五指聚拢,莲花被女鬼抓在了手心,一阵蹂躏,花香渐重,女鬼陶醉地闻着花香,手一抬,把手中的莲花吞入了口中,咀嚼,咽下。
片刻的宁静,戾气瞬发!
女鬼的头发飞舞,她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长,焦发复苏,身上的伤在恢复,一双眼红亮的渗出了血!
她的手随着她自己动手啪嚓一声接上后,那只手也能活动自如了。
女鬼挂着两行血泪,静静地望着穆丞那个方向一阵,体内戾气暴涨,她仰头对天长啸!鬼吼,声音悠长而凄厉,耳膜刺痛!
我的一双眼跟着痛了起来,眼睛又一次失控的当下,立马就觉察到了天空,有着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落下!
气血上涌,体内难以忍耐的一股力量爆发,想压制,胸口闷地想吐血,终究忍耐不住步了女鬼的后尘,对着天空怒吼了起来。
雨滴落了下来,打在脸上,落入口中,很苦,一股的腥味。瞬时,满口都充斥着了一股的腥臭,这会儿闭嘴已经迟了,胃里一阵难受,频频泛呕。
倒是吼上了这几声,通体舒畅了。
感觉有股暖意在体内游走,双眼周边烫烫的,两颊热热的。
零星的几滴雨,没人在意,马上,倾盆大雨哗哗直下!暴雨,来得快,来得猛,来得突然,我们毫无防备。
新人惊叫道:“黑色的!雨是黑色的!”
倾盆而下的雨,粘稠,带着恶臭,臭沟水一样,令我战栗。
我害怕这雨,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墨色的雨水里,好似融合了太多我无法看透的东西。不是物质,是某种悲伤,某种恐惧的情感,透过了皮肤传递过来,刺激着我神经,刺激着我的感官,有想哭的冲动,有想尖叫的欲望,感觉要崩溃了。
我咬紧了牙关,抵制着想要撞墙自杀的欲望,问张瑶有没有这种情况,她担忧地看着我,表示没有。
这时,体内的那股暖意,再次冲击四肢百骸,帮我抵消了部分的不适,这才没有那么的煎熬。
鬼们在叫,在欢呼,仰着头接着雨水。
女鬼的笑声响了起来,她张开双臂沐浴着雨水,笑着,尖利的笑声,咯咯笑着!
大雨不期而至,长明灯灯火摇曳。
算命先生让平头青年帮忙,四把伞从茶桌的四脚抽了出来,撑开,四伞伞面合并就是一个棚子,覆盖了整个桌子,人站在下面避雨无压力。
雨水打着伞面高频率的啪嗒声,类似夏至雨打芭蕉,活泼又带感,只是现在身上被淋湿了一些,臭臭的,如置身在臭水沟里,气氛没有那么美好。
那雨水落在伞面多了,伞面被打出了孔!水滴石穿,这比喻坚持不懈,正能量满满的一个现象,此刻,对我们来说如灾难。
眨眼间的功夫,伞面千疮百孔,差不多只剩伞架了。
雨水并没有腐蚀性,我们身上打湿的衣服都是好好的,只是滑腻腻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除了臭,除了感觉不好,并没有什么其他实质上伤害我们的地方,最起码目前来看,没有害。
这伞却成了这样!一时无解,一时,我们也慌了,不知拿什么来拯救摇曳的灯火。
算命先生说:“我们围着长明灯,用身体挡雨。”
他话刚落,一柄油纸伞飞了过来,停留在了长明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