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奶奶曾告诉我,水里淹死的人成的鬼,就是水鬼。水鬼会一直徘徊在水中,无时无刻都在寻找着替死鬼。唯有将一个人拉进水里,害死了,接替了位置,她才能从水里解脱出来去投胎。
我一直以为是吓唬孩子用的。
那个时候,我和俞泽偶尔也会有调皮的时候。夏天,有时会趁着大人不注意,偷跑到山里的水潭玩水。
水很凉,溪里石缝间的螃蟹很有趣。小伙们玩的都很开心。
不曾惧怕水面下看不到的事物,不曾想过水里会有什么。事实是,除了鱼,还能有什么?
奶奶告诉我,那水潭有几个人淹死过。有人溺水,被救及时幸免于难,被救的人说,水下有什么抓住了他的腿,而他的脚上真有发紫的五指淤青。
奶奶说得悚然,我当时听得聚精会神,却全当成了午夜鬼故事来听的。
以科学的角度讲,出事的人应该是泡太久脚抽筋,要么受凉,手脚出现了不适。我以为是奶奶迷信,作为未来党的接班人,我那时才不信这些吓唬人的故事。
直到今天,我被她引诱到水边,成了那个替死鬼。才了解到,奶奶是对的。
我暂时摆脱了水鬼,冒出了水,大口喘着气。
庆幸出其不意对水鬼有效。
不挣扎,安静地让她以为我已经吓傻了,让她以为要成功了。再突然发力,打得她措手不及,这是出其不意。
像高甚远说过的,鬼是人变的,鬼和人一样,有好有坏。一旦不幸遇上坏鬼,不用太过害怕,可以像对待坏人一样对付,应对的要沉稳。
可,说是一套,做又是另外事了,我也不知道我竟可以那么冷静。
前不久还只会被这些东西吓的缩手缩脚,现在已经接受了他们的存在,还能冷静看待他们。甚至,可以沉着地想法子对付他们。
对自己的接受能力感到吃惊之余,看到了岸边,张瑶正慌张地跟谁通话。
她看到了我,一脸的惊喜。
岸上汇集了一些人,他们看着水中的我,有明显松口气的感觉。
“快上来。”有人向我招手。
张瑶抹着脸上的眼泪,哭笑道:“你把我吓死了。”
她知道我懂水性,经历过那些诡事,她应该猜出我在水下迟迟没有上来,可能遭遇了事情。所以,刚刚她讲电话时,神情是那么的崩溃。
我对她微微一笑,向岸边游去,没游多远,脚上骤然一沉!
我吃惊,众目睽睽之下,水鬼竟没打算就那么放过我!
她先抓住了我的脚,我踹她,她游了上来,头发刮过了我脚上裸露的肌肤。之后腰上一沉!
这一瞬,身体沉重的像灌了铅,也像绑了石头。水仿佛失去了张力,没了任何的浮力,直接沉了下去。
折腾着,挣扎着,艰难地扑出水面,喘息着,再次沉没。几次水淹没了头,几次挣扎着浮了上来,岸上的人紧张地张望着。
“喂,她抽筋了吧!”
“谁会水啊!快救人。”
岸上几个人都是干着急,大概,跟张瑶一样,都是旱鸭子。有其他人往这边赶,可是来不及了,我再次被扯了下去。
这次我没能靠自己浮上去。
我隐隐感觉到这次被拉下去,可能很难再上来。因为我的体力在快速流失,我开始发慌了。身心的状态都不佳,逃脱的几率有几成我已经不抱希望。
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岸上的张瑶喊道:“别下来,水里有东西!”
喊完,深吸口气。
直接便被水鬼拉到了底!
脚碰到了水草。
一条大蛇从水草间掠出。
橄榄绿的皮色,带黑色的斑纹,蛇身比我的手臂还要粗。大大的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就扑了过来。
我的脚踝就在它嘴边,它张嘴就要咬下,被我闪开了。
它游了上来,流线型的身躯,紧致又力,隐藏着无尽的爆发力。它的大部分身体还藏在水草里,露出的冰山一角,已然足够吓人。
它是条水蚺,新闻中说能长到五六米,甚至七八米的那种水莽。
它不应该出现在这,这里不是它的栖息地!
它缠上了我的脚,绕着我的脚,蜿蜒而上。它的身体是有力的,以能捏碎骨头般的力道,缠着我的脚,缠上了我的腰。
我很清楚,如果让它缠到我的胸口,缠上了脖子,我会因它的缠绕挤压而死于窒息。
尽管我现在已经有了窒息的感觉。
剧烈的挣扎,全身每块肌肉都在耗氧。心脏跳的太快了,越是缺氧越是慌张。
何况被一条水蚺缠上了,它是想挤压断你的肋骨,你的脾脏,等你死透,再一口把你整个吞掉。然后,你的尸体就会被慢慢消化掉,跟这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血水相融。
想想那画面,会把人逼疯。
我抽出了背包里的短剑,砸在了水蚺头上,可不起作用。
水蚺如同水蛭般,紧紧地贴着我,敲打下,它反而收缩了肌肉,勒着我的腰,感觉内脏都要被挤出来了。
前有水蚺,有后水鬼,危急的境地。
忽而,一阵精神恍惚,不知道是缺氧太久还是怎么回事,视线突然就模糊了。
求生的执念让我紧抓着短剑不曾松手,之后的事,我记不大清了。
恍惚间,我看到了血色。感觉腰间的缠力松弛了。
我看到了出鞘的短剑插在了水蚺的头上,贯穿了水蚺的头。血,从伤口源源不断地渗出,水蚺的身体在松开,跟着我一起坠下。
我看到水草越来越近,随后就落到了水草间。
跟躲在草间的小女孩四目相对了。
女孩见到我有些害怕,俏生生地,可爱的一个小女孩。
眨眼间,那小女孩冲着我微微一笑,昙花一现的甜美,她又羞涩了。
全身无力,不能自己,我继续沉沦,透过了女孩的身体,沉到了池底。头朝下躺在了水草间,也可以说被水草掩埋了。
我的落下,没有扬起太多的淤泥。
我的身旁有两具拥抱着的尸体,落下时的匆匆一瞟看到的。
已经被泡得高度腐烂看不清样貌了。可我知道,小的是刚刚看到的那个女孩;拽我下水的那位,是抱着女孩尸体的这位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