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往日一样,送完餐回来只能缩在角落中,目光凝视着地面。
不敢往那排排书架看,只会越看越心惊。
更没试过乱走,怕一个拐弯正面遇上什么怪物。连推着木箱子走时,都是沿着老人带过的那段路走,就怕踩到什么机关,这些书架动起来变成了迷宫,将人困进去,越想越胆怯。
忽而,响起了脚步声,由远至近,一步一步,踩着我紧绷的神经慢慢来到了我躲藏的这排书架的后方。
停留了几秒,脚步声一转,正在往我这边过来。
下一瞬,我看到了一双素白的纳底鞋。
眼微抬,一个少年略微吃惊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少年不期然地看到我,他也是相当的惊讶。
不过,只是一息间,他又以恍然的语气说:“是你啊。”
他微微笑着,向我走来。
注意到怀里抱着的书,停下了脚步,将几本书塞到了书架的空隙间。就在少年手离开书的瞬间,那些书石化了。古朴的书皮、泛黄的厚重纸张,在那瞬,跟周围的石书融为一体,就好像,它们原本就是这样的设计,没有任何的唐突感。
少年坐到了我身旁,心情愉悦地说:“你可能忘记我了,你小时候跟我一起玩耍过,踢毽子、跳绳、放风筝、偷地瓜来烤,我们一起疯,一起……”
少年如数家珍,我却想不起跟他玩耍的岁月了。他也说了是我的小时候,太小年纪时的记忆不记得很正常,也可能是我一个人的小时候,不是他的,毕竟他是鬼,他记得清楚也就不奇怪了。
轻快的话语,件件事情道来,没少干过年少无知的愚蠢事。
一直没能想起年少时有他这样一个特别的玩伴,倒是长时间预防周遭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那时候你抓着来接我回家的丞哥,非要给他做新娘。”
少年突然来了那么一句,我的肩背僵直住了。
他的话在这也停顿了,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望着我。我也回望着他。
半响,他先移开了目光,笑着说:“时间过的真快,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跟你回家一起玩的那些天,就好像还是昨天。”
“眨眼间,你已长成了美娇娘。那天在墓地看到你,我一时还没认出来。”他轻咳几声,苍白的嘴唇更为苍白了。
他面色苍白,我之前以为是因为他是鬼的缘故,现在看起来,他就是体弱。说话的这片刻功夫,他时常要咳嗽几声,面色渐露出了疲色。
“幼童因为眼睛干净,会看到一些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十几年前,你跟着父母送你太奶奶来墓地入土,看到了我,缠着我跟你玩,我跟着你回家玩了几天。那几天,你向父母诉说他人看不见的我的事,被你奶奶听到了,认为你撞了脏东西,被灌了几天的香灰,拉了几天的肚子,这就是乱招惹我们的后果。”
“十几年后,你被丞哥追婚,也是当年种的因。”他平淡地说。
“就因为小时候的一句无心话,让我遇上这些事,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想和气说话,话出口,听在耳中,是那么的尖利。
一句我根本不记得的话,一件十几年前的事,太奶奶去世的那年,我才七岁啊,他们鬼活那么久了,不管外表如何,思维都因为是成熟的大人了。居然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居然惦记了十几年?!
“当然,这只是一个因,另个因,是我需要一个母亲,你恰好在这段时期又来到了墓地,让我认出来了,恰好知道你的前男友死了,到现在还未婚。我回去跟丞哥谈起了你,他问我是否合意你。”
“小时候的你是有趣的玩伴,长大后,你甩老女人的那一手太帅气,我一迟疑,算是默认了。就有了这些天的事,不是玩弄,只是毕竟是终身大事,丞哥他也要试探一番你的性情。我听丞哥说,你也挺看好他。”
他笑着,这笑,在我看来不像前面那么的温和顺眼了。
他轻快的语气,也无法让我释然。
之前在鬼域的遭遇,难道还不是玩弄吗?
穆丞派了人来吓唬人,他当好人在一旁看好戏,看着我被戏弄,我却当他是救命稻草,一心的巴结,一心的信任,换来快丧命的伤,我的肋下肚子上的那条疤还在呢!
现在派了个人来说,那不过是婚前给双方认识的机会。一句话轻巧地盖过了我这段日子来,几次差点弄崩溃的惊吓。另外,这单方面的恐吓式逼婚,本身就很流氓,故意撇开了这点,直接告诉我他们没有恶意,什么逻辑!
感觉没有交谈的必要。我缩了身,将头埋在腿间闭目养神。
身边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石门轻微的磨合声骤然响起,石门升起,一身黑雾包围看不清身形面貌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未有什么想法,俞泽就被扔了进来,倒在了我的脚边。
石门快速落下,哐当一声,石门陷入地上的凹槽,连条缝隙都没留下。
“你弟被人追杀,被灵器带到了鬼域,在我们店里吃了霸王餐被抓,关在其他的地方,等时候合适就会被送回阳间。我让人把他送来你这里,想着你看到了才放心。”
望着少年一脸“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手头探了俞泽的鼻息,呼吸顺畅,脸色红润,像是在酣睡。
“他喝了酒。”少年解释了一句。
少年的到来就像是专门来解惑的,再看俞泽这小子,在我们急着找他,在我被关在这鬼地方的时候竟然睡的那么安稳,眼看着他抿抿嘴,嘟囔了一声:“大姐姐,再倒上嘛。”
手,顿时痒了起来,抬手就给了他两巴掌,他毫不自知地傻笑一声:“再来一波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