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河面沉静的不见半点波澜,船只划过,留下身后一串浅浅的涟漪,偶尔能听到水波轻翻的声音,和林间的鸟雀声夹杂在一起,成为这个冬天最凄婉的哀乐。
如漪立在河岸边已有好些时间,她失神地看着远处,眼神没有焦距,所有的景色在她的眼中只是一团青灰色的雾气。晚风吹散了她鬓间的乱发,她早已经止了哭泣,泪痕干涸,紧巴巴地贴在脸上。
她的脑海里,还在努力消化着那些话。
“段如贞进宫图谋不轨,因受宠能近身接触到皇帝,便寻了机会,偷偷在皇帝的膳食中投毒,皇帝一命呜呼,段如贞潜逃出宫,目前尚未被抓到。皇太后悲愤不已,勒令将段家人满门抄斩,不仅如此,还放火将段府烧成灰烬,如此方可解恨。”
如漪觉得匪夷所思,如贞为什么要害死皇帝?为什么?她一个名门闺秀,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当着自己的千金大小姐,到了嫁人的年纪,又被选进宫当贵人,该是何等的幸运,平常人盼都盼不来。而追寻段府,家中男丁历代为官,仕途明朗,如贞也不可能是为了什么家族仇恨而杀害皇帝,她有什么理由要杀皇帝?如漪觉得自己被这个问题折磨疯了。
身后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伴随着男子浑然天成的气场,无形之中包裹着如漪。
如漪转过身,正是救下自己的那个男子。当时若不是他,恐怕自己就会被侍卫发觉,然后处死。
阳光从稀疏的树梢上洒落,镀金似的笼罩在他的身上,他身姿硕长,眼神清冷,带了股俾睨天下的贵胄气质。
不知为何,如漪在他的注视下,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然后作揖,“谢公子救命之恩。”
一群鸟雀忽然从林间掠过,哗啦啦一片,稍稍阻挡了二人的视线。
男子微微蹙起眉头,伸手挡住自己的侧脸。
如漪直挺挺地站着,似乎等他回话。过了半响,男子才慢条斯理地走上前,眼神并无多少热度,只淡淡道,“颜唤,不谢。”
颜唤,应该是他的名字。
如漪也礼貌回道,“段如漪。”眼神无意间一瞥,却瞥见他的手背上赫然好几个牙齿印,甚至有血渗出,不过此时早已结痂。顿时内疚的无以言复,如漪竟有些紧张了,“对不起,”
“无需道歉,既然姑娘现在没事,那就此分别吧。”颜唤言简意赅。
“嗯。”如漪也没有继续闲聊的心情,她看了眼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颜唤,谁知颜唤也正看着她,语气淡淡,“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不过在下还是不得不提醒一句,死不能复生,请姑娘节哀顺变,还有,不要再回去了。”
不要再回去了……
如漪往段府走的时候,脑海里还响彻着颜唤公子的这句话。他怎么知道自己还要回去?扪心自问,她对段府并无什么感情,对自己的那个爹爹也无多少情分,她唯一惦记的只是母亲,她是个好人,更是可怜人。
如漪知道死不能复生,但是总想回去,看一眼母亲的骨灰也好,权当是有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