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平时踩人的时候,拖家带口恨不得把爷爷的爷爷都搬出来打压别人,现在有哪个敢对梁南木和杨沐喘口大气?
“鱼死网破?好大的口气。”安静站在采繁身后的梁南木,敛起唇角,“朝我们家族泼脏水,只要你有这个胆子,我梁南木第一个奉陪。”
“小小一个顾家也敢口出狂言,这杭州城果真是能人辈出啊。”仅仅四次就让迈巴赫报废掉的女人,从陆虎上跳了下来,走到差不多成废铁的迈巴赫面前,抬脚一个利落的弹腿,叮咣一声,沉重的车子一步一步后退。
这一脚,将之前那群军队少爷被顾西城激起来的士气瞬间落到谷底。这里的哪个人的身体能比那辆迈巴赫硬,现在嘴硬不是找死嘛。
顾西城显然也不适应杨沐这种类型的,无论是气势还是能力都高出平常人太多,光这么站着都有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这种人一定是部队培养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跟美国大片里演绎的海豹突击队里的成员没有多少区别。
一直僵硬的主角,终于有了动作,她抬头看着顾西城,从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张有些苍白的脸,还有有些泛红的水漾眸子。眉宇间满是伤心,心痛。
她抓住顾西城的手朝一边跑去,顾西城措手不及,被她拖着一路跑。
“你们谁也不要过来。”她回头大喊,制止住那帮想追上来的人。
八角凉亭,檐牙高挑,高高的顶端,远远看去像一把没有完全撑开的长柄雨伞。
梁采繁放开的顾西城的手,顺着一旁的黑木廊柱慢慢身子坐在石子台阶上,双手掩面。
“我没想过要对付你,从来都没有。”梁采繁眼睛微红道。
这个女人再也没有昨天在地下酒吧的那股气势凌人的优越感,只有无尽的落拓,说出那短短的一句话,仿佛比砸下一个瓶子还要吃力。
顾西城没说话,只是跟着蹲下身去,蹲在台阶上,点燃了根香烟,却没抽,只是怔怔出神望着不远处谁家的一片青竹,随风摇曳。
路边,穿戴珠光宝气的有钱男女们开车路过看到这样一幕,一个穿着高级西装的年轻男人蹲在台阶上,目光直直望着远处,两指夹着一根烟,却始终没有抽一口。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看身形像是女人,脸埋在腿间,肩膀耸动,哽咽声无比压抑,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没有泪流满面的悲恸,她只是把脸庞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沉默,良久,直到顾西城手中那根烟燃尽,他才坐在台阶上,也不去打扰依然将头深埋于两膝的梁采繁。
自打懂事起顾西城就知道他跟别的小孩是不一样的,当年在乡下,别人都爸爸妈妈在身边,可他只有一个漂亮到让人炫目的母亲。多少次,村里的男人在门口徘徊,多少次,听到村里的女人说他母亲是狐狸精,只会勾引男人。多少次,他因为那些小孩嘴里的一句野种跟人在田间山林打架,满身伤痕,也不哭一下,只是手里紧紧握着那颗能保护自己的石头,无论如何也不肯低下头。
顾西城记得小时候他无论跟谁打架,他的妈妈都没有骂过他一句,每次都是在鼻青眼肿的他面前蹲下来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叹息着对他说:城城,你要记住当你的信仰牢不可破,你便无坚不摧。
当时他不懂,其实他现在也仍然不是很懂那句话。但是他知道,要保护自己就必须要有绝对的力量。母亲的死,不能怪他,但是却不能消弭让他刺心的负罪感。这份执着,谁也不会明白,别人的娘走地安详,可是他的娘是背负着血债走的啊,他的身上那些血海深仇,他怎么可以安心躲起来,从此过自己的日子。
那个曾经名动杭城的女人,现在还有几个人能记得呢。时间将个绞肉机,将曾经的一切都搅碎了,不再留下吉光片羽,可是他不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顾家生活着,做个大少爷,他从阎王爷里捡回了这条命,不能从此这样安逸下去。
可是他又怎么可以伤害这样一个如百合花般的女子。
他跟梁采繁相识是六年前的夏天,那时候她才十八岁,如花的年纪。她在他家的院子里,紫藤花架下坐着,听到他的脚步,回眸一笑,让他不由呆在原地。
那一年,他二十二岁,早就不是愣头青的青涩少年,可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开出开花来,美丽了一个盛夏。
谁也没曾想,诸葛老神仙的到来,会成就这样一段美丽纯洁的恋情,但是任何美丽的东西都是不长久的。
那年九月,梁采繁去部队的消息,让他始料未及,一个月后,诸葛老神仙的仙逝更是让他不知所措。
或许一切都改变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他伸手将无论怎么看都单薄无比的梁采繁的身子揽进自己的怀里,闭上眼睛。
一直埋头流泪的梁采繁揪着顾西城的衣领,第一次放声大哭,仿佛要将身体里的悲伤全部释放出来。那尖利的哭声划过顾西城的心里,让他也不由心酸起来,一个人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发出这么悲伤的哭声啊。
顾西城仰起头,哽咽道:“这狗娘养的生活,为什么要将那么多人逼到死路。我娘行了一辈子的善,连个乞丐上门都不会让他空手而归,从我有记忆起就没看到她跟谁吵过嘴。小繁你不知道,生活在这南方的乡下,她一个没有结婚却带着一个儿子的女人会被人说什么闲话。可是为什么,那个畜生要这么对她。连活下去的权利都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