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越,到处都是茂密的丛林,瘴气很重,有备而来的班主在杂耍班进入丛林前就给了我们一些他自制的甘草定神丸,以抵抗林子中的瘴气。与在大周的境遇不同,越人都很热情好客,都很崇敬能歌善舞的流浪优伶。在那里我们终于能够住进能够遮风避雨的房子里了,只是那些房子不在地面上,而是用许多粗大的竹竿支撑起来的小竹楼,楼上住人,楼下则圈养一些牲畜。
我们在越人的热情招待下,一连几天都住在这样的小竹楼里,直到到达苍江江岸,苍江可以说是越人的母亲河,越人大部分都居住在苍江附近,我们坐上狭窄的竹筏,在苍江江面上泛舟而下,一路上青山绿水,风光秀丽。
常听人说,南越是南蛮之地,到处都是未开化的蛮人,环境恶劣,可此次一来我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虽然他们也有和传闻中相似的地方,如把大块的麻布当衣服,也没有袖子,中间开个口就直接套在了身上,还有他们那里的男子总喜欢赤着上身,在身上纹许多图案,我第一次看到时,竟吓得转过脸,没敢再去看那些人,弄的许多通行的男优伶都看着我哈哈大笑,连翠玉都在一边笑我。
我有些不服气,就对翠玉说道:“非礼勿视啊,我们大周的男子从来都没有这么着装的,我自然是看不下去的。”
“我以前也没见过啊,这有何干系,入乡随俗嘛。”翠玉不以为然的说。
“什么,你没见过”我有些诧异的看着翠玉问。
“怎么了。”翠玉瞪大了眼睛打量着我问。
我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个很大的错,有些很难说出口,便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我原以为翠玉你也是越人呢?”
“什么啊,你说我是越人,本姑娘那里长得像越人啦。”翠玉像是被针扎到似得站了起来大声对我说道。
“那,你也不像是大周人啊。”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当然不是喽。”翠玉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也不管四周的人都盯着她看,说:“我是蜀国的苗人,现在你总该知道了吧。”
“哦。”我用食指碰了碰嘴唇,点头不在说话,我以往自诩读了不少书,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现在却像是个井底之蛙似得,真是羞愧的很。
南越的都城叫做蓝瑶。名字很好听。当我们来到蓝瑶的时候南越的太乐令便派人安排我们住进了一间空置的教坊中,这间教坊很大,里面只要是大周教坊内该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而且还都是全新的,只有我们燕双飞一个班子住在里面,显然南越朝廷对这次太后的寿辰很是重视。
来到蓝瑶城的头一个晚上,班主燕皓便来找我和翠玉,问我们打算在御前表演当天跳什么样的舞,我告诉燕皓说我会跳“胡旋舞”,“天魔舞”,可燕皓却说这些西域舞蹈恐怕南越人不喜欢看,既然我们是从大周来的,最好还是跳一些大周的舞。
在大周的宫廷里,大周的舞我学过不少,但大多都是悄悄跟着那些舞姬偷学的,很零碎,要组成一只完整的舞蹈,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跳给这么多人看,我有些没把握,于是我只能和燕皓说,容我再考虑两天,等把舞想完整了,再告知于他。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翠玉天天跑到蓝瑶城的大街上游玩,每次都玩到很晚才回来,而我则在教坊里苦思冥想着要跳的舞,可总是不得其法。
第二天晚上,翠玉依旧很晚才回来,蹦蹦跳跳的,手里还拿着两个糖人。
“夏莲,看你想的这么幸苦,奖励你的,吃吧。”翠玉把手上的一个糖人递给我说。
没有去接,无精打采的说:“翠玉,你吃吧,我没吃的心思。”
“怎么,还没想出来嘛?”翠玉缩回伸出的手,把两个糖人都拿在了一个手上,拉着我的胳膊说:“别多想了,再想下去会憋出病来的,我带你出去玩啊,外面可热闹了。”
说完这话,也没等我说同意不同意,就很大力气的拽着我朝教坊外走去。
“翠玉,你这是要带我去那里啊?”我有些慌张的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保管能让你受益良多。”翠玉故作神秘的说着。
蓝瑶城和我们大周的蓟城还是很像的,或是说许多地方完全是照着蓟城的样子建的,为此与城外那些村庄比起来,差别还是很大。
翠玉拖着我走出了城,一直朝苍江的江边走去,我不明白翠玉深更半夜带我到我们上岸的地方去干什么,难不成她还想要报复我吗,想到这我的心有些不寒而栗。
“快看啊,夏莲,就在前面,多热闹啊。”这时翠玉突然兴奋的指着前面说。
我被翠玉拖着跑,有点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弯下腰,双手插在膝盖上喘着粗气,抬头往远处望去,只见远处,星星点点的出现许多火光,还有一些笙箫发出的悠扬的乐曲声。
“快走吧,我打听过了,这里的对歌大会一年只有一次,就在今天。”
“什么是对歌大会啊。”我有些糊涂了,正想问个明白,可翠玉又拖着我朝前面跑去。
好不容易到达对歌大会的地方,我已经累的双脚发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嗨!哥哥头戴什么花喽,哎,嗨啰嗨,说于妹妹听一听喽,哎,嗨啰嗨。”一个南越少女站起身来朝着远处的一群男子唱道,声音很清脆,很好听。
这时远处也有一个年轻男子站起身来唱道:“嗨!哥哥头戴山茶花喽,哎,嗨啰嗨,花儿红红似骄阳喽,哎,嗨啰嗨……”
那些南越的少男少女唱的歌很悠扬,但是歌词却有些露骨,什么哥想妹啊,妹爱哥之类的,听的我有些面红耳赤,有些坐不住了,便起身说道:“翠玉,我们走吧,时辰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可翠玉却说道:“急什么,好玩的还在后头呢。”看翠玉的样子,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年纪还没我大呢,也不知道害臊。
就在这时,一旁乐师们的音乐突然从悠扬转为热闹欢快上来,原本在唱歌或是一旁观看的人全都手拉着手围成了一个圈,围着篝火欢快的跳起舞来。
“过来把,夏莲,一起跳啊。”翠玉把我也拉进了跳舞的人群当中跟着那些人跳了起来,有几个穿着五彩长裙的女舞者走到了圈子里面,在里面妖娆的跳着我从未见过的南越舞蹈,我想也许这就是翠玉带我来的目的吧,不禁向一旁的翠玉投去感谢的目光。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见他朝我走来,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甩脱拉着我手的翠玉还有一个南越女孩,转身就想离开。
“夏莲!”是他的声音,他在叫我。
我犹豫了一下,停下脚步,但没回头:“找我有事嘛?”
来人没有马上回答,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夏莲,你来南越了?”
“嗯。”这是我的回答,不带任何感情。
“你,还恨我吗?”
“恨!”真是可笑,有爱才会有恨,既然这爱本就不该有,那又何来的恨呢,望了望天空,强行收回了本该流出的眼泪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说完我就大步朝蓝瑶城的方向走去,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往日的情形,特别是那****和陆澄海在听政殿前跪下时的样子,心里百转千回,不知道该怎么去发泄。
我走着走着,突然肩膀被人很有力的抓住了,我转过身看见翠玉怒气冲冲的看着我说:“俞夏莲,你这是作甚,我好不容易把我师兄叫来,你就这种态度啊!”
“谢谢你,翠玉,你可以去喜欢你大师兄,我不会和你争的。”我说完转身就想走,可又被翠玉拽了回来:“你这叫什么话啊,俞夏莲,要不是因为你救过我,我那会花这个心思帮你。”
“谢谢。”我没有多说,转身又走了出去,任凭翠玉在身后大呼小叫的,我也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