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宇一睁眼,脑袋好像被大卡车碾过一样,疼的快要炸裂开来。他环视一周,还是自己熟悉的卧室。奇怪了,不是在“至尊”吗?唉,想不明白,干脆闭眼不去想了。
“你醒了?”身旁一个声音问他。
“老姐,你干嘛啊?怎么这么早在我房间干吗?想吓死我啊?”彭宇眼睛闭着回答。
彭萱给他倒来一杯水,没好气地说,“大少爷,起来喝点水吧。现在某人长本事了,会和刘骁鹏他们这帮人去夜总会喝酒了。幸亏郭梦瑶把你送回来,要不然我看你怎么收场?”
郭梦瑶?彭宇的酒一下子醒了,“姐,你刚说郭梦瑶干嘛?”
“还能干嘛,昨天你烂醉如泥,郭梦瑶正好看见你了,就把你送回来了,幸好爸爸忙着呢,没空过问你,要不然我看你怎么给爸交代。”
彭宇怔怔地坐在床上发呆,印象中在他眼前有一双流光潋滟的眼睛,跟那个丫头的眼睛一样。然后他心里难受,就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不对,还有什么是他遗漏了的?
看到弟弟发呆,彭萱轻叹一口气,走出房间,给他把房间门关上了。
彭宇静坐了一会儿,一会儿手机响了,他没精打采地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有人轻声一笑,“你醒了啊?怎么样?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一听到这个声音,彭宇感觉头更疼了,“郭梦瑶,你搞什么鬼?昨天你怎么会送我回来?”
“我正好也在那里,就顺便送你回来了啊。”郭梦瑶的声音非常的无辜。
“你一个女孩子好好的不在家待着,去那地方干嘛?”
“你们男生去得,我们女生怎么去不得?再说了,我要是不去的话,还看不到那出精彩的戏呢。”郭梦瑶反唇相讥。她一想到昨天她一打开门,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就发紧,彭宇当时醉得完全迷糊了,正搂着一个小姐,马上就要亲到那女的嘴唇上去了。千钧一发之际,她把他拽起来,反手推开了那个女人。
“行了,你肯定头疼吧,刚睡醒,我也不多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郭梦瑶随即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小会儿,手机又响了,彭宇生气地说,“你还有事没事?这么烦!”
“宇哥,火气不小啊。你息怒啊,我是想给你说,你的手机号不是我们随便告诉郭梦瑶的,她自己非逼着我们说出来。那丫头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许公子在电话那头吞吞吐吐地说。
彭宇无力地挂断电话,怎么自己的生活在一夜之间感觉更乱了,春梦还没好好地做完,郭梦瑶那丫头就跟着掺和进来了,有她在就没啥好事。
转眼到了腊月底了,彭家是个大家族,往年过节大家都很讲究阖家团圆。不管是远在异国他乡的,还是一直坚守在重要工作岗位的,都必须在除夕这一天团聚在老宅,吃一顿团圆饭。
这几天老宅里也是人来人往,很多一年才能见一次面的亲戚朋友纷纷露面,家里热闹非凡。
爸爸是总有事情做,妈妈把今年的年夜饭交给了北京饭店的总厨,这几天忙着商量年夜饭的菜色,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姐姐则天天和国外回来的堂兄弟,堂姐妹聚会,他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就剩下一个彭宇,自从上次在“至尊”喝醉之后,小伙伴们这几天特别老实,没有一个敢主动找他,触他霉头。所以,这个男孩天天那叫一个闲啊。
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彭宇在暖气充足的卧室醒来,心中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萌芽,并迅速成型。他拿起电话,拨出了顾叔的号码,“顾叔,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想去宜州,请您帮我订张票,我要最快的那个航班。”
电话那头的顾叔尽管心里特别奇怪,有很多想问他的话。但还是迅速给他订好了票。
彭宇匆匆往背包里塞了几样随手要用的东西,匆匆下楼出门,出门的时候甚至和从外面回来的父亲擦肩而过,他故作镇静地给父亲问好。跟在父亲身边的顾叔嘴巴张了张,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看到父亲的身影进了屋,彭宇拔腿飞奔,直接跳上一辆出租车朝机场赶去。胸腔中有一股炙热的情绪好像要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
很快地登上了飞机,彭宇在心中默念着在辅导员处看到的那个南方小城的地址,时隔这么久,竟然还是记得这么清楚。
四个多小时的飞行并不是一段短途的距离,彭宇一直都睡不着,飞机在云端里穿行,少年的心也随之激荡。不知道自己这般贸然过来找她,是对还是错,那个姑娘见到自己会有什么反应。不管是什么样的局面,他必须面对自己诚实的内心,必须好好对待那一颗渴望见她的心。
飞机到达宜州机场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夕阳西下,南方的小城市是那么的美,有着截然不同于北方的景色。呼吸着仿佛带着水汽的空气,彭宇满心欢喜,虽然才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这样灵秀的城市才会有她那样特别的一位女子。
这个城市并不大,街道干净,绿意葱葱。彭宇兴致盎然地徜徉在一条条的老街和老巷,温暖的空气和满城的绿色像小手一样抚慰着他的内心。
此时沈素家里刚吃完晚饭,她帮着妈妈把碗筷洗干净收拾好,妈妈要去楼上宋阿姨家聊天,爸爸因为年前厂里有些工作交接没做完,吃完饭,匆匆地蹬上自行车就去了厂里。
一会儿的功夫,家里就收拾利索了。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会是谁呢?沈素拿起电话喂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万万没想到的是彭宇给她打电话,而且人就在她家楼下。
沈素下了楼,果然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见到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一个根本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这里。沈素有种时空交错的恍惚感,早听说他是北京人,从京城到这里两千多公里啊!
彭宇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女孩,他贪婪地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女孩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看着突然出现的自己,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看着她,彭宇觉得自己这一路的风尘仆仆也是值了。
看着眼前的男孩,沈素的心里无疑是高兴的,不由自主地高兴。
沈素调侃道:“你别告诉我,你是偷跑出来的?”
“那当然了,为了偷跑出来,差点儿没让我爸把腿给我打断。感动吧?”
“恩,那是必须的。看你远道而来,我这本地人得尽到地主之谊。说吧,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晚饭。”
“跟着你走吧,你带我吃你爱吃的,你觉得好吃的就行。”彭宇笑的见牙不见眼。
晚霞的光辉还剩最后一丝光亮,趁着光线还行,沈素带着男孩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给他讲解沿途的风景。这个小城市也是个古城,随便一处景致就是一段历史。小城冬季温暖,所以很多本地人吃完饭都走出家门遛弯消食,就算是在冬天,室外还是有很多行人。
本地人爱吃米粉,吃叉烧包。沈素找了一家老字号的米粉店,带着彭宇进店找位置。彭宇不太能吃辣,沈素给他点了个招牌牛腩粉,再加上本地的一些甜点小吃。
一会儿米粉就上桌了,沈素细心地给他淋上少许的醋,慢慢地拌匀。然后把筷子递到彭宇的手里。彭宇半天没接,看着女孩的眼神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你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味道就差一些了。”彭宇的眼光太灼人,沈素的脸微微一红。
“你知道吗?刚才我就在想啊,要是有个姑娘能一直这么温柔地对我,要我留下来待一辈子我也愿意。”
“又说什么傻话呢!快吃吧。”沈素瞋道。
牛肉米粉汤头香浓,牛肉有嚼劲但又不柴,米粉本身洁白、细嫩、软滑、爽口,这一顿晚饭,彭宇大快朵颐,吃的很是过瘾,百年老年真是名不虚传。饭后的绿豆沙里面添加了甘草和陈皮,吃到嘴里香浓爽口。彭宇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南方吃食果然有南方的精细味道,让人回味无穷。
吃完饭,等他们走出店的时候,天已经几乎全黑了。行人都已经很稀少了。沈素和彭宇慢慢的走在街上。在一个街道的拐角,彭宇一转身,把身边的女孩牢牢的抱在自己怀里。
沈素下意识地想挣扎。彭宇沉声道:“素素,别动!让我抱抱,一会儿我就要坐夜间的飞机回北京了。又要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想见你。下午我飞了四个小时来见你,见到你了,我心里非常的满足。”
在男孩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的喃喃低语和强有力的心跳声,沈素静静地闭上眼,心里有一阵想流泪的冲动。其实她也很想他,但是换位的话,她没法像他一样,能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看一个人。她终究还是没有他勇敢,做不到像他那样能够直面自己的内心。
在街角的那棵古老的桂花树下,一对男女静静地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