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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沉沦之心

半个月后。

在一片一望无垠的荒野中,一道狂风从远处山丘而来,风吹草低,远远望去,苍穹之下,两个孤独地人影漂浮期间。

这两人正是钱小愚和钱孔。

钱小愚突然停住脚步,脚步踩断枯草的声音的猛然停息,世间瞬间安静,呼啸而过的风在耳畔更加的响,满目尽是秋日肃杀,他微微扬起脸,狭长的双眼望向远方,冷风如水掠过他的脸,穿过他凌乱的头发,刺进满是刀痕的破棉袄中,吹走几团浸满鲜血的棉絮。

这张脸比着往昔看上去多了些苍白,多了几条伤疤,少了些稚嫩青涩之气。

整个人气息有些弱,但眼神却越发的坚毅清冷。

钱孔看着身前那个消瘦的背影唏嘘不已,这些天他们所经历的,是他想都未曾想到的,一次比一次残酷,直到上次终于出现了修士杀手,看来那个女人真的有些担心了,这个原本看上去半死不活的杂草,在经历数场野火之后不但没有烧尽,反而根系往土里扎的更深,那种从原始森林里带出来的对生命的渴望和贪婪,阴险和狡诈彻底激发着这个少年的潜能,他奇迹般地存活下来。

不过上次那个修士杀手的确很厉害,道玄境第四层,手段干净冷酷,钱小愚之所以最后没有死在他手里,是因为他除了贪生,他还不怕死,这看似有些矛盾,但其实一点都不有悖于杀戮之战。

这点看似简单的道理是钱小愚跟钱大山在大山深处杀戮数载悟出的一点小心得。

钱小愚缓缓从腰间抽出那把杀猪刀,秋风如暗流之水顺着刀面激速流过,刀面上寒光冷重。

钱孔知道杀戮又要开始了,他面上虽有些担心,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向一侧跑去,他知道自己对这场战斗没有任何帮助,并且钱小愚这厮也不会因为他而有丝毫顾虑,甚至他都怀疑如果自己不知死活地站在他身边,关键时候这无耻之徒会拿自己当肉盾。

“都逃到这里了,没想到还是有人追了上来,看来你们真的很想我死啊!”钱小愚看着平静的荒原,这里似乎除了正往远处狼狈逃走的钱孔,并没有其他人。

钱小愚手在腰间的储物袋上一拍,手中多出一个小瓶,手指弹掉瓶塞,嘴咬住瓶口,一仰头直接把一瓶丹药全都吞进肚里。

这些丹药全是前几****从那些被他杀掉的人身上搜到的,有回气养血之功。

钱小愚从四周收回目光,盯着刀面,刀身微微一倾,眼中和刀面上同时闪过一道寒光,右脚在地上重重一踏,泥土翻飞,整个身子却化作一道残影射向远处,握刀的手斜放在身体后面,这样挥出去的力度更大。

“给我出来!”

钱小愚猛然怒吼一声,同时身体一跃而起,手中的刀出手,一道寒芒射向远处草地。

咚!

一道沉闷如钟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荒野上响起,烟尘呈十丈圆形暴起。

“臻破凡人武学最高境界,已然入化,这样的人也勉强配得我动手了。”随着这个声音,烟尘渐散,从中走出一个相貌奇丑,不满五尺的矮子,他手里提着一面跟他身高差不多的铜盾,盾面上纹有一张面目狰狞的兽头,双目血红,青发獠牙,那把刀正插在盾面之上。

矮子握住那把刀拔了出来,钱小愚顿时眼皮一跳,他这才发现,刚才那矮子把刀之时盾面上兽头一张口,那刀竟然是被这盾兽给咬住了。

道经所载,道玄境共有七层,其中第五层是极为关键的一个境界,此境于灵海之内蕴结五行灵丹,聚万方之术,也就是说只有步入此境界才能开始修行道术,催动灵器。

道术,是凡人与修士真正的界限,而灵器跟凡人武器更是有天壤之别。

从神识中传来的感应,此人手里的铜盾应该是一件灵器,他竟然已能催动灵器,也就是说此人已然步入道玄境第五层,彻底脱离了凡人这个层次。

钱小愚见此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现在想逃,以为还能逃得了吗。”矮子冷哼一声,身形一震,催动灵力,手中那柄刀寒光一闪,刀身外竟然浮现出一道巨大的刀芒,伸缩不定,这时他一抬手,手中的刀射了出去,刀芒猛然喷吐而出,一凝之下化作一刀巨大的狂刀朝钱小愚斩去。

钱小愚心下大惊,那柄刀速度快的惊人,几乎是毫无征兆地就出现在自己的背后,眼见就要被刺个透心凉,他手腕一抖,一根银线围着巨刀一缠,他猛然往一侧一拉,同时身体向前扑出。

巨刀只是稍微一滞,依旧势无所挡向前而去,刀刃沿着钱小愚的背脊划过,衣服被撕裂而开,在背上留下一道深长的血痕,同时伤口两侧传来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钻入体内一般。

钱小愚右手在地上一撑,借力站起来,一手撕掉身上的衣服,背上血肉蠕动,止住血流,但伤口又瞬间崩溃而开,里面另一道灵气流串,肆意破坏着钱小愚体内的经脉脏器。

那矮子此时已消失在原处,钱小愚面色阴沉,咬着牙,却是根本无处察觉到那人的踪迹。

“去死吧!”

一声断喝在头顶炸响,钱小愚抬头望去,双瞳巨震,面上再无任何血色,他头顶上方赫然有一面房屋大小的巨盾,盾面上巨兽张口咆哮,青发铺散而开覆盖整个盾面,朝他压了下来。

同时一道无形之力把他锁住,根本无法动弹,钱小愚万念俱灰,就在这时,他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道璀璨白光,四周一切都成了空白,等白光消失,四周除了荒草和极远处目瞪口呆的钱孔外竟再无一人。

钱小愚怔怔地望着四周,直到脑袋发沉,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

钱小愚再次醒来之时,却躺在一辆无棚马车上,身下铺着薄薄一层干草。

“哟,竟然还真的醒了。”马车旁一个骑马的壮汉瞅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

钱小愚本想挣扎着身子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只得转头朝四周望去,却见前面钱孔正满脸堆笑地和一堆人聊着什么,那群人听了,也跟着发笑。

“人醒了。”那骑马汉子这时朝前面喊了一句。

前面几人同时停下说笑,这时一扭头全都朝车上的钱小愚望去。

钱孔慌忙朝那几人告罪,这才跑到钱孔面前,长长舒了口气道:“还好你没有死。”

“这是哪里?”钱小愚问道。

“这表面上是个商队,其实去薄京城贩卖矿石的,前几日恰巧碰到他们在那里狩猎,补给些吃的,发现了咱们,要不然咱们恐怕早死了。”钱孔这时跳上车,找个舒服的地坐下,然后又道:“你可是昏迷有半个月了。”

钱小愚目光一闪,没有说话,又闭上眼睛,神念迅速在体内一扫,心顿时沉了下去,体内灵气混乱,特别是背脊处,骨头碎裂,经穴尽毁,若是凡人恐怕就此瘫痪,以后再无可能行走的可能。

“怎么样?”钱孔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问道。

钱小愚道:“很不好,估计需要些时日才能恢复,这些丹药给我吃了。”这时他手指轻轻一碰腰间的储物袋,袋口白光一闪多出一个小瓶。

钱孔见此赶紧把小瓶藏进袖中,见前面那些人正聊着什么,其中一人不时朝他们这里看来。

钱孔跳下马车,朝前面那些人跑去。

“诸位兄弟,我这侄子刚醒来,您看能不能给口饭吃,这几日光喂些马奶,再不吃点硬的就饿死了。”

其中一个黑胡子目光一闪,朝身后的马车望了一眼,嘿嘿一笑道:“钱孔,你若是骗我,可是知道我会怎么对你吧。”

钱孔立即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这怎么会,你放心,只要到了临羊城,我定然会拿出相应的报酬,不然你立即把我脑袋剁了。”

黑胡子这时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放心,当年你我一起走货,我怎么会信不过你,这是些肉干,还有马奶酒。”

钱孔赶紧接过,道了声谢就又跑回马车,在回来时他就已经悄悄把那瓶丹药尽数倒进装着马奶酒的袋子里。他用力撕下一块肉塞进钱小愚嘴里,嘴唇不动,话从牙缝里挤出来,问道:“你还需要几日能站起来。”

钱小愚已察觉道他们现在的处境似乎也不怎么妙,边嚼着嘴里肉,边低声含糊道:“估计至少要一个月。”

“一个月?”钱孔脸色顿时一变,灌了他一口马奶酒,一脸愁容地拉着钱小愚的手,声音不大不小道:“小愚啊,我看这次你是没法起来了,到了临羊城我就把自己当年藏起来的那些宝贝拿出来,好歹谢谢刘爷的救命之恩。”

他把钱小愚的手放到储物袋上,悄声道:“最多只有八天。”

钱小愚吃了东西,闭上眼睛,再无半句废话,全力催动体内灵力修复自己那些受伤的经脉,但想要在八天之内就能站起来恐怕根本是不可能的。

时间一天一天流逝,钱孔除了每日喂钱小愚吃饭,便整日和那些汉子吃酒聊天,看似极为融洽,但谁都知道,一旦到了临羊城,拿不出相应的报酬恐怕这些人便会当场翻脸把他们两人杀了。

这一日,商队停在一株大柳树下,大胡子骑在马上朝一个后脑勺留一个小辫的汉子吩咐道:“靶子,你去跟孔爷去临羊城走一趟,把东西取出来,咱们这次就不进城了,就在这等着。”

钱孔一听此话顿时暗叫不好,这刘三也太他娘的小心谨慎了,恐怕他一走,这群人就会立即把钱小愚给杀了,而他到了临羊城拿不出东西来,恐怕也是很难活命。

本来钱孔计划着到了临羊城,偷偷把钱小愚储物袋的那些银票拿出来,或许两人的小命都能保住,但如今看来却是根本不可能了。

钱孔笑道,张口正准备说什么,黑胡子直接打断他,大有深意地一笑道:“快去快回,不然,嘿嘿。”

“容我再跟我侄子说句话。”钱孔快步跑到钱小愚面前,见他双目紧闭,四周十六七个汉子全都盯着他,只得无奈说了一声:“等叔回来。”

钱孔和那名叫靶子的汉子走后,其中一个汉子立即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黑胡子抓了抓胡须,低声道:“杀了,留着这个废物干什么。”

“是。”那名汉子抽出一把刀朝钱小愚走了过来,一刀朝钱小愚脖子砍去。

“啊!”这时那名汉子突然惨叫一声,手中的刀掉在地上,双手抱头滚到在地。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哼,这个小子,老夫看上了要收为弟子,谁若是敢动他,我就先杀了谁?”这时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黑胡子看着四周,面色阴沉道:“阁下是谁?”

钱小愚满头虚汗,面色涨红,他的腹部微微鼓动,那个声音又响起。

“老夫乃是柳下真人,这小子骨质精奇,是我道门中人,你们给我放下,赶紧给我滚。”

黑胡子目光闪动,这时恭敬道:“仙师既然看上这小子,放他自然没问题,不过不知道仙师能不能现身一见,在下一想仰慕修道仙人,希望也能沾点仙缘。”

黑胡子刚说完,看向四周,这时突然头上青筋鼓跳,眼珠爆睁,只觉脑袋里如钻入千万根针一般,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一群人见此顿时胆战心惊,面面相觑。

“还不滚。”这时那声音有些虚弱道,不过此时众人都被吓破了胆,谁也没注意的到。

黑胡子面上虽然极为不甘,但还是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然后跳上马,命令众人赶紧把钱小愚放到一旁,然后驱车匆匆离开。

钱小愚缓缓睁开眼,看着消失在远处的商队,把早就含在嘴里的一口污血吐了出来,刚才自然是他自己装神弄鬼地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这精神攻击到了道玄境第三层便可使用,但却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甚至普通人若是性情坚毅之辈,这精神攻击都效果不大,还好先前要杀他之人神识极弱,钱小愚在攻击完他之后,又是用腹语对这群人一翻恐吓,消弱他们的意志,然后再适时攻击那大胡子,这才最终吓退那群人。

钱小愚这时哗啦一声又吐出一大口污血,把胸前衣襟染得血红一片,刚才强行催动神识之力,对身体的伤害也是不小,并且之前他就强忍着把一口喷吐出的鲜血,强行吞进肚子,如今把这团污血吐出,胸腹间那团窒闷之气反而稍解,转念一想,不知道钱孔那厮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当日荒野一战自己还是大意了,如若最后不是那道白光救了自己,恐怕自己就当场毙命了吧。

钱小愚想起那道白光突然又皱起眉头,到底是谁救了自己?

那道白光竟然可以让一个道玄境第五层的修士瞬间消失,此人又是什么境界?

钱小愚知道此时不是追究这些问题的时候,这些问题也只是在他脑袋略一流转便不再去想,当下还是要赶紧恢复身体,这荒郊野外的,真若是来个野狗恐怕都能把他啃了。

一连三日,钱孔都没有在出现,幸运的是,那个靶子也没有再回来,直到第四日傍晚,钱孔才一个人偷偷溜了回来,远远地看到那群人早已消失不见,只在路边躺着一个人影。

钱孔观察片刻,确定四周没有人,才走出来,溜过去,定眼一看,这人不是钱小愚是谁。

钱孔把钱小愚给挪到一旁的柳树下,坐在他身边喘着粗气道:“我没想到你竟然没死,我本想着是来替你收尸的。”

钱小愚依旧闭着眼,道:“你若是死在临羊城,我去都不去。”

钱孔听了这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得意地大笑起来,道:“我虽不会武功,但这芸芸众生,却是我的剑,用好脑子,借人之手,借一把刀,也是能杀人的。”

钱小愚听了这话面无表情,这时猛然睁开眼,转头朝临羊城的方向望去,不知为什么刚才心中突然一阵悸动。

······

十几日后,钱小愚伤稍微好些,便和钱孔又转身走向古道深处,他没有进城,有人的地方就有危险,他宁愿面对毒蛇和野狼现在也不愿意去见人,人终究是这个世界最危险的东西。

钱小愚和钱孔正沿着一条小河沟走着,五六日后,钱孔突然遥遥望到天际尽头有一棵大树,兴奋道:“这里应该离青芦镇不远,当年我去那里贩卖兽皮为了避关税走的就是这条路。我记得前面有面大湖,我们可以去捉些鱼吃。”

两人大概又走了半个时辰,果然远远见到有些商队的影子,又走了片刻,便见地平线尽头有一面波光粼粼的大湖。

走近一看,钱小愚才发觉这湖竟是极大,湖心不时有鱼跃出,溅起一朵水花。

钱小愚身上的伤此时已经恢复了五六层,一般的刀客劫匪自然不放在眼里。

他没有和这些商队打招呼的意思,走到湖边,见无人注意到自己,手伸到腰间的储物布袋上,随着一丝灵力注入后,神念一动,只见袋口白光一闪之下,地上多出一个鱼竿。

这鱼竿正是从那名润笔阁杀手处所得,令人遗憾的是,没有在其身上发现修炼这鱼竿武器的武功,不然以钱小愚此刻的领悟能力,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把此武功秘术学的像模像样,不过即便如此,钱小愚在仔细回忆当日两人战斗的情景之时,还是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学到此功夫的一点皮毛,如今用来钓鱼应该是足够了。

钱小愚握着鱼竿,双目微闭,一缕神念分出,朝湖中沉去,片刻后,只见他手腕微微一动,鱼线上那个银针发出啾得一声细响,银光一闪刺入湖水之中,接着钱小愚手腕一摇后猛然往上一拉,却见银针缠着一条红鱼破水而出。

哗啦一声水响,引得正在一旁歇息的商旅一阵侧目,纷纷朝这边望了过来。

钱孔见此顿时满脸欢喜之色,两人在荒山野岭行走了半个多月,整日风餐露宿,今日若能吃上一条烤鱼自然让他大为欣喜。

钱孔此时赶紧用手捂住那条在地上活蹦乱跳大鱼,快速取掉鱼线,用事先准备的柳枝把鱼串起来。

不多时,钱小愚一甩鱼钩,又从湖中钓出一条肥鱼,这时有些商队稍微歇息片刻便又启程了。

不过在离钱小愚较近的一个七八人的小商队中,一个年轻人却一直远远地盯着钱小愚两人所在的方向,同时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肃,启程了。”这时一旁的一个汉子在收拾好东西之后朝那名正发怔的男子喊道。

“哦。”那名男子这才应了一声站起来,跟着商队没走多远,突然朝其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道:“周大人,你们先走,我有些私事处理下,片刻后便赶上。”说着他不等那人同意便转身向钱小愚两人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周叔,现在怎么办?”其中一面貌憨厚的青年问道。

“不用管他。我们只管继续赶路,此人原本就是我们半路遇上的,这几日据我观察,此人多半心术不正,跟着我们也是个祸害,如今能摆脱他却是正好不过。”那被喊作‘周叔’的中年男子朝身后冷冷看了一眼后,竟这样说道。

······

“两位兄台,在下赵肃,是刚才那随行商队的一护卫。不知在下能加入否?我这有上等的花雕一壶,此酒配这肥鱼可是一绝。”这时那青年躬身一礼,朝钱小愚两人自荐道。

钱孔满眼警惕之色,上下打量着青年,半响微微一笑开口道:“可惜你那花雕只有一壶,我们的鱼也只有两条。所以我们没法坐在一起,你还是走吧。”

那青年此时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木盒打开后里面却装着六个白色瓷杯,他打开酒壶到了一杯,顿时酒香四溢,那名叫赵肃的青年摇着手中的瓷杯轻轻一晃酒水后一饮而尽,然后看着两人道:“敢饮否?”

正在烤鱼的钱小愚看了一眼青年,从草地上站了起来,抽出腰间那把杀猪刀,一脸不耐之色径直朝青年走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青年见此终于面色大变,慌忙向后退了两步道。

钱小愚走到他的面前,竟是不由分说,手中的刀一翻,寒光一闪砍向那人,那青年尚来不及反映,便觉脖子一凉,脖间一道鲜血飞溅而开,他双手捂着脖子一脸难以置信之色,不过旋即他脸上又浮现出怨毒的笑意,嘴中发出咕咕之声,含糊不清道:“你们也要死!”说完这句话他双眼圆睁,目中生机顿去,双膝一软跪倒在,身子歪向一侧,就此死去。

钱孔这时愤怒道:“你杀了他干嘛?”

钱小愚指着远处已化作几粒黑点的商旅队伍道:“你别忘了,我现在听力很好,刚才那些人说此人心术不正,我宁可错杀,也不会给他机会的。”

钱孔见此无奈叹息一声。两人各吃了一条烤鱼后,钱小愚又从湖中钓了几条带上,然后继续上路。

半日后,两人正在一条枯黄的野树下休息时,远远见一个小姑娘背着竹篓从土丘上飞跑下来。

小姑娘跑到土丘下双手扶膝喘息着,这时一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的钱小愚两人。

“快跑,土山上有狼!”小姑娘用手指把有些凌乱微湿的发丝往耳后一捋朝两人喊道,不过就在这时在她身子一侧一只野狼猛然从草丛中冲了出来,朝她的脖子咬去。

其实刚才钱小愚两人在山下看的清清楚楚,那野狼先一步从一侧山道饶了下来,然后匍匐在一处野草之中等着正往山下飞跑的女孩,此时趁女孩分神之时,一扑而出。

不过就在此时,钱小愚身影鬼魅消失在树下,下一刻小女孩突然觉得眼前一个灰影一晃,树下的那个少年便出现在自己面前,钱小愚扬手一掌拍下,只听咔嚓一声,地下一震之下黄尘四起,那头跃起的狼直接被钱小愚一手拍进地下的土里,浑身骨骼也不知碎裂多少,嘴里冒血,身子略一抽搐便死了。

小女孩抚着胸口,面色苍白,此时仰着一张清秀的小脸,看着钱小愚道:“谢谢你,大哥哥,我叫丑奴儿,我家就住在离着不远处。”

钱小愚点点头,仰头望着夕阳大有深意地道:“你看这天色已晚,该吃晚了啊!”

那叫丑奴儿的女孩突然转身跑开,站在一条土路上回头露出一双白色的小虎牙笑喊道:“我娘应该做好饭了。”

钱小愚赶紧从地上拎起那匹死狼跟上去。

三人没走多远便在一条小河边碰到一个书生装扮的青年,青年一看到丑奴儿立即笑道:“这么晚还不回家,小心地里有狼。”

丑奴儿朝青年跑了过去,站在他身边道:“哥哥,真的有狼,不过有人救了我,他会使罗烟步,和你一样快,突然就出现在我身边了。”

“哦。”青年听了此话,这才朝钱小愚看去,果然见他手中提着一匹死狼,他这时拱手一礼道:“多谢这位仁兄救了小妹。”

钱小愚把那匹狼挂到钱孔肩头还礼道:“举手之劳而已。”

青年见此微微一笑,回身看着不远处正飘着炊烟的一户人家道:“寒舍就在不远,不如······”

这时钱孔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丑奴儿顿时呵呵笑了起来,青年微微一怔,旋即也跟着轻轻一笑,众人都笑了起来。

快到家门时,丑奴儿先跑进院子里喊道:“娘,有人来了!”

片刻从房间里出来一个带着围裙头发斑白的妇人,那妇人在围裙上擦掉手上的水,望着进门钱小愚疑问道:“你们是?”

丑奴儿立即道:“娘,是他救了我,我在山里遇到狼了。”

那妇人一听此话顿时面色一变,立即对钱小愚感激一番,同时又数落女孩几句。

正这时屋外又进来一中年人,他背上背着一个竹篓,篓里似乎装着新采的草药,这时一见钱小愚两人,顿时惊咦一声。

钱小愚见此神色微微一动。

那中年人把背上的竹篓卸下来,从腰间抽出旱烟点上吸了一口,这才看着钱小愚道:“泥秋湖旁那人是你杀的吧!”

此话一处,院中所有人的表情都微微一变,气氛瞬间凝固。

中年人这时突然呵呵一笑道:“你们别紧张,我跟那人也不认识。只不过你们已经中了此人的毒,恐怕还不知道吧。”

“中毒。”钱小愚其实一直十分小心,并且以他现在的感知力,如若有人想对他下毒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一听此话顿时将信将疑起来,不过却没贸然说什么。

中年人这时从怀中掏出一个指头长黄色细竹节道:“我知道你不信,这是我从那人身上搜到的,此毒名叫绕心柔,无色无味,并且一旦进入体内就会立即和血脉融为一体,直到三日后突然爆发。”

钱小愚双目一眯,顿时明白日间那青年临死之时一脸怨毒之意地道,你们都要死是什么意思了。

“那不知先生能解此毒否?”钱小愚此时心中一凛,旋即朝中年人恭敬道。

中年人摇摇头道:“江湖中有个毒谱,将天下毒药划分三六九等,而这绕心柔却是排名第一。”

“什么。”钱小愚顿时一惊。

“有意思的是,据传此毒是一名庸医无意间胡乱配制出的,根本就没研制解药,所以此毒根本就无解啊。”中年人这时摇头道。

钱小愚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没想到一路小心翼翼,最后还是不经意着了别人的道。

“大哥哥,我能看看那毒方吗?”这时丑奴儿突然上前道。

钱小愚把从竹节中取出的黄纸递给她,刚才钱小愚也仔细看了下那条方子,其实上面除了两种毒虫比较难见之外,其余草药都是寻常之物,甚至这些草药原本都是温补之物,没想到按照一定的分量相互组合间竟成了世间最毒的毒药。

丑奴儿盯着那张黄纸看了片刻,晶莹的眼眸不时闪动,这时她突然扬起那张清秀的脸蛋道:“我或许能解此毒。”

“娘,给我一瓢清水。”丑奴儿这时道,那妇人赶紧回身从厨房端出一碗清水来。

丑奴儿这时从中年人背篓里挑挑捡捡取了三四株草药,小心翼翼地摘下几片青叶,似乎思量着放多少,片刻后她用指甲在那青叶上轻轻一划,把一些草药的叶片放进碗中,接着又用手指捏碎一些药果,从指缝间中落下大小不等的几滴药汁,接着她又跑回屋取出一个小瓶,在碗中倒入几滴,捧起碗轻轻一晃,那些药彻底融合在一起,此时她累的小脸通红,她捧着碗端到钱小愚面前道:“喝了这水,把药叶也吃了应该就会好。”

钱小愚接过碗脸上有些迟疑之色。这时那青年温和一笑道:“你别看我家小妹年纪小,但是她读的医书恐怕已胜过当世那些名医大儒数倍不止了,她的方子肯定不会错的。”

“哦,多谢!”钱小愚这时仰头把那碗清水喝掉,同时按照丑奴儿的吩咐把那些药叶也一起吞进腹中。

其实钱小愚也大致推断出,那绕心柔既然都是平常最常见的草药配置而成,恐怕关键之处就在于各种草药的剂量与那两只毒虫,而同样的,从丑奴儿刚才小心翼翼调制解药的样子看来,似乎也在把握这剂量的大小,以及各种药之间的搭配组合。

随着那碗清水和药叶下肚,钱小愚顿时觉得腹间出现一道清凉之意并缓缓向身体四周而去,而且伴随着这道清凉之意流过,原本平静的血脉之中突然浮现出一种莫名奇妙的滚烫之感,但旋即便被那道药力中和掉,片刻钱小愚才吐了口浊气,然后躬身一礼道:“多谢各位救命之恩。”

中年男子这时呵呵一笑道:“没事就好。”

钱孔这时紧张道:“你也给我调配一碗啊!”

丑奴儿这时发出清脆的笑声道:“你没有中毒的。这毒药估计是在大哥哥靠近那歹人时候被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但你却没有中毒。”

“既然毒解了,那就最好,都进屋,开饭喽!”这时那妇人满脸笑意热情招呼道,就在一群人正准备进屋之际,突然一只灰鸽从远方飞了过来,青年见此手一伸,那灰鸽便落到他的手臂上。

“大概是同窗寄来的一些书信”那书生见此,对钱小愚解释道,他从信鸽腿上取下一个小竹筒,然后把那卷小纸条缓缓摊开。

钱小愚盯着那纸条面色骤然一变,以他如今的眼力,虽然无法看到纸条上所写的内容,但透过纸背他却能清晰看到那纸上画着一只毛笔,笔尖血红,如蘸鲜血,这个标志正是大魏国杀手组织润笔阁独有的标志。

青年书生这时缓缓抬头看着钱小愚温和一笑道:“看来兄台已经猜出来了。”

“你们都是润笔阁的人?”钱小愚看着全盯着自己的这一家四口。

丑奴儿道:“大哥哥,我们也是才知道你是润笔阁追杀的目标,真是可惜啊!不然不帮你解毒就能轻易杀了你呢!”

钱小愚道:“你们四个打我一个?”

青年书生指着钱孔道:“你也可以让他帮你。”

不待钱小愚回答,钱孔自己就摇手道:“这事跟我没有关系。”

钱小愚缓缓从腰间抽出那把杀猪刀,认真道:“你们杀不了我的。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做杀手。”

那妇人脸上的和善之意早就一扫而净,此时目露凶光地盯着钱小愚道:“想不明白就到地下好好想吧。书儿,别跟他废话,杀了他!”

妇人冷喝一声,双手成爪朝钱小愚的脖子抓去。

钱小愚手中的刀微微一转,如雪的刀刃边影射着那道血红残阳,凄艳美丽。

钱孔坐在院外,无奈地叹息一声,许久之后钱小愚满身鲜血,目光空洞,行尸走肉般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走到钱孔面前突然噗地吐出一大口黑血,身子向后笔直倒去。钱孔大吃一惊,赶紧快步上去扶住他。

钱小愚躺在地上望着头顶袅袅上升的炊烟,眼中充满痛苦之色,许久才开口,声音滞涩道:“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钱孔道“他们是杀手,自然要杀人。”

“是吗?”钱小愚目光越过远处的土山望着西沉的太阳,感受着渐渐升起的黑暗,有些无奈地一笑。

让钱孔没有想到的时,这次之后,钱小愚脸上那种木然的表情,以及空洞的眼神就这样一直深藏他的眼底,从此以后再没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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