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大比落幕已过去两日,天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大比的格局与以往相比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除却第一峰依然稳坐首座,没有‘老二’的第三峰成了老二,万年垫底的第四峰勇进一名,原本只屈居一峰之下的第二峰意外落北。
这自然得怪到阎秋头上。
若不是因为他,他人怎有可趁之机?夏青莹、玉炼为怎会发难?使得第二峰一时沦为众矢之的,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将此前的优势尽然葬送。
整个第二峰的人恨他真的是恨到牙痒痒,要知道这排名可不是虚名,它决定了门内资源的分配,重要性可想而知。
不过提起阎秋大多数人都是一脸佩服,入门方一年时间却取得第四峰第一,天华第四的辉煌战绩,可谓最大的黑马。
第一位白陆
第二位夏青莹
第三位俞坚
第四位阎秋
第五位玉炼
第六位…..
………….
旭日东升,给大地带来光明也让有些昏暗的小屋亮堂起来。在那张熟悉的楠木床上坐着一个少年,膝间摆放着一张竹简。
这便是若虚给的奖励。
其上篆刻的一个个小字新嫩端正一撇一捺都透着严谨。此简无名,记载的不是什么高深绝学,只是对于修行中一些要点的阐述。
阎秋心里知道…..
只有那个总是苦着脸不爱说话的老者才能刻出这么规矩的字吧?也只有他还会在纸张横行的当下选择拿起篆笔吧?
冰冷的竹带给阎秋的却是温暖。
纵观一遍,内中话语简明却扼要,对修行的言论不偏不倚,甚至不带有自己的痕迹。阎秋想到了拜师那天,想到了林渊。
“这就是我的师道,你还愿拜我为师?”
心里回荡着这句话,不由微微出神:“路,要自己走吗?”
师父,这两个字愈加沉重。
……..
细细揣摩,等到将淬骨一篇阅完已时至正午。阎秋放下竹简自戒中取出一个锦盒。
一盏强者遗留的命灯被白陆拿去,一个金乌铁打造的拳套到了小萝莉手上,俞坚得到一卷前人遗留的修行心得,玉炼也得到一本典籍,这个锦盒则到了阎秋手上。
打开盖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粒圆润的白色丹丸。
化骨丹,可融白骨隔膜。
五象具伏,肉身淤阻通散,真气渗入深处衔通骨骼。以真气淬炼全身骨骼即为淬骨。但是骨骼质密不比皮肉,正常情形下至少需半年时间打磨,真气才可穿透骨皮渗入内部。此时,方能开始淬骨。
这粒小小的化骨丹,便省去了半年的功夫。
闭上眼细细回想,确认脑中未有遗漏阎秋一口将丹药喂进嘴里,甘苦相兼的丹丸滚下喉咙落入腹中。
初时尚无异样,一刻钟过去腹中生出温热感,时间愈久感觉越是深切。经过半个时辰的酝酿就如同一团火在灼烧。
火热开始往四方蔓延….胸腹、四肢、乃至头颅都逐渐被这灼热所覆盖,直至全身无一遗漏。
药力尽数化开化骨效用方始。
分明的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灼气刺穿血肉往深处涌进,又在骨骼表面郁结停滞。
血肉底下慢慢膨胀,表面的皮肉悄悄鼓动,阎秋逐渐变为一个魁梧的汉子,汗水在深凹的线条上流淌。
骨子里又烫又痒,藏在深处让人想挠又不能得逞。
若剥去套在身上的衣裳能瞧见底下的皮肉就和他脸上一样粉嫩通红,看起来就如同被煮熟了一般。
少年稳坐如山,剑眉始终未曾波动。
一个时辰过去身形开始回收,皮色慢慢消退,深处的烫痒也逐渐散去。直到身体完全恢复正常,骨子里充盈着清凉舒适的感觉。
骨膜彻底被融化。
趁热打铁,四四方方的灯盘向外散发阴青色的真气,穿过血肉盘附在骨皮好似穿上一层青色纱衣。青冥决运转,真气蠕动缓缓钻入骨内….
这一坐,就是半月。
………
眼睑微动细长的眼线慢慢张开,瞳孔深处的青影看起来比以往更为真切,当眼线完全扩展又悄然隐没。漆黑的瞳孔光亮灵动,整个精神面貌竟让人忽略了那瘦弱的躯体和枯燥的发。
丹田里那盏青灯看起来更显真实冷傲,仿佛有了它的骨,有了自身的脊梁!
浑身真气涌出锋芒远胜以往,幽青的涓流在手臂皮下流淌将双手染成了诡异的青色。
这半个月,阎秋终于将手臂两肢的骨骼淬炼完成。
……
阎秋盯着青色爪子好一会儿,肚子忽然不争气的咕咕叫,虽然修行能代替五谷之用可许多修士都摆脱不了腹中的欲望,在第四峰,阎秋敢认第三。
幸好在酒鬼老头的压榨下,厅堂不行这厨房还是下得去的。
太阳才露出半个脸,在伙房里只碰到几个杂役弟子,阎秋也没摆架子,对问候都微笑点头回应。这可让几名弟子激动不已,得知他的来意都抢着帮他生灶烧水拿食材。
几个碟子都装得满满的,阎秋邀几人一同上桌,这一举动就不止让人激动了,有个高大的汉子红着眼睛将私藏好久舍不得喝的一坛女儿红给拿了出来。
阎秋不爱喝酒,但这酒他没拒绝。
几人吃吃喝喝相谈甚欢,有人问旁边的一盒留着干什么,阎秋说是给晚上准备的,当即有人笑:早上吃荤晚上吃素,生活习惯真好!
不多时一桌子菜被解决,阎秋和几人告了别。
………
下了山雪中留下的脚印似乎更深几分,以往阎秋会选择往北,那时他买了酒,今天他南下。
南边有山,因山中有泉被称为清泉。
熟悉的苍翠青竹,熟悉的孤落竹舍,少年小心翼翼的探出脚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咦?…难道…接纳我啦?!”
脑海里泛起这个念头步子都要大度一些,竟然真的安安稳稳的到了门前。阎秋本来还有些失望可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这下可高兴坏了急忙抬手….
放在门板上….又停下,半晌收了回来转头坐在地上。
…………
雪落,仿佛不甘迟暮的老人在叹息。
雪下,就有一个老头。
坐在屋前的躺椅上任由雪花飘落在身上,手里提着一坛酒不时的往红鼻子下灌一口。
“呃!”
他打了个酒嗝浑浊的目光变得清亮:““这雪太乱扰人喝酒的兴致!”
说着随意拂动宽大的袖袍,身上的雪一下绽开然后又诡异的凝固在空中,眼前的雪竟也停止了飘动!
仿佛时间静止了。
“踏…踏….”
一个白衣姑娘踩着空中的雪走来,步子不大不小步调不急不缓从容优雅。大雪就如同被人拨动的珠帘向两侧展开,每当她踏出一步身后的帘子就会合上,当她站在屋檐下那个老头跟前时,雪又开始飘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时间好像很漫长,可那挥动的袖袍不过刚停止摆动。
老头依旧悠闲的躺在椅上,只是浑浊的目光有些讶异:“没想到是个小女娃。”
女子先微微颔首,言辞里也带着尊重:“您的声音可苍老了很多。”
浑浊的眼里闪过一道光亮:“你认识我?”
透过朦胧的面纱,隐约得见浅浅的笑意:“我姓…傅。”
“咕!”
原本要倒进嘴里的酒洒在领口,醉醺醺的眼眶一下精亮,老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怔住好久,角落里尘封的记忆慢慢打开,忽然记起很久以前也见过一个独爱白衣的女人。
老头拍着额头大笑:“老啦!老啦!故人都险些忘了!”
看着面前的女孩不由心生赞叹:“和你娘一个气质,我要再年轻些怕是又要让她女儿给迷住咯!”
“您怎么还是这么不正经?”女子摇着头叹道。
“哈哈!醉了醉了!”老头忙提着酒坛子往嘴里灌,一口酒下肚脸色忽然低沉:“既然你来这里,想必也知道了,见了吗?”
“见了,不过样子很奇怪,而且…”女人偏过头看着茫茫雪花,声音比雪还要轻:“不记得我了…..”
“唉…”老头沉重的叹气:“发生了太多事….”
虽然隔着面纱,还是可以感觉到那双眼睛在问:发生了什么?
沉默半晌,老头轻轻叹息:“外面冷,进屋吧!”
…….
月落乌啼霜满天。
寒夜,在小竹屋门前盘坐着一个身影,全身泛着青色微光双臂处尤为深沉。持续好一阵子的光亮渐敛,一双眼睛睁开在乌夜里宛若星辰。
身影站起来,高高瘦瘦有些单薄,回头看看身后的屋子在风雪中走远….
当他离去,夜幕下的乌云正好散了。
月下,一道缭缭身影踩着月光落到屋前,正欲推门而入似有所感,偏过头….
一个泛着黄色微光的盒子静静的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