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错位”“时间倒流”这么荒谬得思想都出来了?刘垒你是中午的酒醉还没醒吧?还是说刚才拉肚子将你都拉晕了啊?
我用力甩了甩头,用手机敲了敲脑袋,痛。不是梦。门内的嬉笑声依旧--更不是幻觉。
我不敢回想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那个黑影是什么回事?后来那次很重的敲门声又是什么回事?那4 2 1里的灯光和音乐是什么回事?第三条楼梯里的消防斧又是什么回事?时间回到晚上十一点是什么回事!
恐惧犹如被泼洒在宣纸上的墨水般,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晕开,然后将我吞噬撕咬。
我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在极夜中等待被猎食的企鹅,对方是打算用坚韧的牙齿将我撕开呢?还是用绳子将我勒死?还是说,他拿着消防斧,打算像《冰雪寒颤》里的杀人魔那样将我的头整个砍下来吗?
我张了张嘴,想再敲多一次门,但理智让我忍住自己准备开始的愚蠢的行动。
我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里面的那个他。总不能插着裤袋,用嬉皮笑脸的语气说:
“嗨~大家好~还记得我是谁吗?对了~我就是刘垒的双胞胎弟弟哦~过来蹭床睡的哟~”
呵呵,竟然有这么蠢的想法,我一定是被今晚发生的事吓傻了吧。我看了看旁边的窗户,街旁的路灯光昏黄昏黄的,像是游戏里的昆虫类怪物的体液,而且是体液干掉的痕迹。
一个场景从我脑海里闪过,我浑身大了一个激灵--
当我关上厕所门转身想爬上床睡觉时,有个人形的影子从天台那掉了下去!
“啊!”
果不其然,房间里传来“我”的声音。熟悉又恐怖呢。
“刘垒你怎么了?!大家不都准备睡觉了吗?鬼叫什么啊!?”饶城不耐烦的声音再次想起,跟几个小时前的一模一样。
是的,有人掉下去了,我可以确认。我仿佛听到外面传来闷闷的一声“砰--”。
那是骨头在地心引力的重力加速度作用下,撞击在水泥板上的声音,才此时此刻,这种闷闷的撞击声,比实验室里手术刀划过兔子的喉骨发出的尖叫还要刺耳。
上楼,看看天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我第一想法。
抱着“不可以让人发现”的心态,我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犹如一只惊弓之鸟。我身上除了手机,就什么都没有了,可谓是真正的手无寸铁。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硬推上战场的农夫,不,小孩一般。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因为自身并不富有,我的手机依然是出了名可以砸核桃、与雷神之锤可媲美的诺记旧式机。
我弯着身子,双手摸索着地板,几乎可以说是爬上了天台。
新鲜的空气冲击着我的鼻腔,稍微缓和了我紧张的神经。但当我冷静下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后,差点没吓到吐出来。
籍着月光,我可以看到一条已经干掉的血迹拖痕,从深往五楼的黑暗开始,沿着楼梯延续到天台的边缘。
暗褐色的痕迹像是地板笑裂的口子一般,嘲弄着我。
“那身影。莫非被人袭击后拖上来抛下去了?”我喃喃自语道。
好奇心的作用下,我沿着那长长的拖痕走到天台边缘,趴在护栏墙上探头向下望去。
宿舍楼太高,而灯光太暗了,几乎看不清下面有什么。
我揉了揉眼睛,只能勉强地、模模糊糊地看到地面上有一大片溅开的阴影,就像是恶魔的翅膀张开的样子。
我想到一首童谣,一首家传户晓的童谣,它是这么唱的:“Humpty Dumpty sat on a wall, Humpty Dumpty had a great fall. All the king"s horses, And all the king"s men, Couldn"t put Humpty together again.蛋在墙上好好地坐着,坐着坐着就重重地掉下来了。 就算聚集了国王所有的马匹, 就算聚集了国王所有的臣子都没办法将蛋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咯。”
我轻轻吟唱起来,一遍一遍地吟唱起来,很轻很轻,就像夜幕中飘落的白纱。
身体突然被一只大手粗鲁地转过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又带着诧异的脸。
“饶城!!”
对方也像是认出了我,连忙放下高举在头的铁质晾衣叉。一脸轻松地说:“我就知道是你,还会有哪个幼稚的家伙会唱这首歌呢!”
我听不进任何东西,就像是遇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抱住他。心里的防线瞬间崩溃,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他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一边说着“你别这样!”一边将我扯到天台的水塔房旁。
水塔的影子可是隐蔽的好地方,他抓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在墙边,然后和我一样抱持着用背部挨着墙的姿势坐下。
“你个瓜娃子就懂大喊大叫!”他像是有点生气的样子,仅用气息说话,手臂的青筋绷得紧紧的,“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危险吗?那个是杀人狂!你知道么?!是杀人狂!你看到那血痕了吗?那是他杀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听到有人用消防斧等着我,我闻到周围空气里栖息着血腥味,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感觉到。
我开始怀疑我走出宿舍门时在楼梯口里踢到的垃圾袋,其实是尸体,毕竟感觉挺像的。
他看我不做声,大概以为自己的语气重了,就叹了口气,换了另一种比较缓和的语气继续说:“我们把你留在宿舍下楼找宿管大爷你还记得吗?结果走了老半天,一出楼梯口,我勒个大去!咋就还在五楼呢?张易那小娘们就说唉,莫非撞上鬼打墙了?郭培晋呜呜哇哇地喊要死了要死了,我就直接给了他一记响栗。他又神经兮兮地说我要走我不要在这里等死。我当时也烦得要死气得要命,直接就说你爱走就走关我屁事哈。他就直接跑去五楼第三条楼梯那边。”
五楼?第三条楼梯?4 2 1?莫非当时在房间里的是郭培晋?
他看我有点走神,用空着的右手稍微在我眼前晃了晃,微咳了咳嗓子。我打了一个激灵,回头刚好对上他的眼神。他一脸担心地问:“刘垒,你没事吧?”
“郭培晋大概是在4 2 1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便吞了吞口水,尝试将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镇静,“我后来下楼看到4 2 1有灯光,也听到房间里传来音乐声。”
饶城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鼻子变长了的匹诺曹。随即他摆了摆手:“不可能,我当时看到的五楼走廊,比冲照片的暗房更黑,比图书馆更安静。”
我向饶城硬挤出一个微笑,摇摇头,“那你继续,我不打岔。”
“好吧我就是个傻帽!我和张易就呆在楼梯口里眼睁睁地看他走远。后来想了一下,也知道自己语气冲了,但不敢大声喊他回来,怕掳走叶威的那个家伙听见。就掏手机出来,打算打电话给郭培晋让他回来。”
“打不通是吧?”我冷冷地说,像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一般。而双手则不自然地抱着双肩,尽可能地阻止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饶城诧异地看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发现他的身体也有点抖。
“手机没声音,盲音都没有。只显示拨号中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他的表情有点扭曲。
我可没跟踪你哦,因为我也试过啊。
那种拿着电话,却像是沉入深海般带来的沉默和恐惧,我也经历过啊。
他看我半天没说话,便延续刚才的话题:“反正电话就是这样,打了好几次也是这样。我就说我的手机坏了,张易你的借来用下?张易说好,但也是拨了几次后,同样连不上。但手机显示有信号。我抢过来又打了几通,结果都是一样。然后我们也试着互打了对方的手机,甚至连你的手机都打过了,没用,连不上。”
“我当时就慌了,总不能丢下郭培晋不理啊,”饶城吞了吞口水,一大咕噜地说这么多话的饶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但你也知道我这怪毛病,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就是怕黑。当时整条走廊真的一点灯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知道吗?我向前走了几步,轻轻喊了声‘郭培晋别玩了,回来!’但除了回声,那回声颤人呐,但对面什么都没有回应。就像当初叶威被掳走那样,整个走廊都是海水那样刺骨的冰凉。除了旁边的张易,我感觉不到有人类的气息。”
我挪了一下身子,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坐姿,呆呆地看着手指。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饶城也显然有点激动,抓着铁质晾衣叉的手也有点颤抖:“张易就说:‘饶城你回去看看刘垒吧,我知道你怕黑,我守在这等郭培晋回来就好。’我哪肯啊,他就使劲将我身子往楼梯那边推,然后你知道我们听到了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躺下,好好地睡上一觉,明早自然醒,爬起来发现今晚发生的一切就是个梦。
“然后楼梯那也传来了响亮的跑步声。”
我无奈地摊摊手,笑着说:“那是我的脚步声好吗?”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他们三个一直一起行动,那楼梯口处怀疑是尸体的是谁。
难道是叶威?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毕竟他被掳走了那么久以后,我们就一直没有见到他。
还是说,其实他是歹徒,或者说,他是歹徒一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