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夕阳,残影!
落日的昏黄使得这片土地有种孤寂的美丽,金色的阳光挥洒在两道身影上,使得整个荒漠徒显一种落寞。
这里已经脱离了大荒的境地,连接着九州和西域的边缘。
“咻!”
一支利箭突然划破空气,直接没入了一块岩石之中,震颤在孤辰和李二狗的身旁,只有半截箭身在空气中颤响。
看来来者并不想取孤辰和李二狗的性命,只是要拦住他们,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孤辰静静的躺在滚烫的金沙上,双目紧闭,如同睡着一般,以灵魂的牵引使得镇天均发出了一瞬的力量已经让孤辰感到无比的虚弱。
再加上东皋惊雷先前力量的震动,孤辰此时已经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二狗从怀中掏出一枚熟悉的药丸,正要往孤辰嘴中递去,没曾想一道利箭呼啸而来,险些吓得让他将手中药丸抖掉。
听到随之而来的密集马蹄声,李二狗连忙将药丸塞进孤辰嘴中,然后瘫在原地不动。
没办法,李二狗也想逃,但是孤辰在这里,他不敢逃。
因为九令仙纸所传送的地点是人为控制的,孤辰和他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就一定有其中的原因,在孤辰没有醒过来之前,李二狗不敢擅作主张!
转眼间,铁骑的嘶鸣已经到了跟前。
三十余骑结发扎辫的汉子,手中持着样式不一的兵器,稳稳的停留在了李二狗和孤辰的跟前,呈一个圈将两人给围了起来。
看着马匹上一位位凶神恶煞,明显不是善茬的人,李二狗心中暗道:“莫不是遇上打劫的了?”
李二狗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神情惊恐交加,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各位壮士,好汉,大爷,小人和我家公子只是迷路的路人,没有什么油水,如果各位大爷求财,小人身上只有几张金箔,就全部献给各位大爷了。”
说话间,李二狗真就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金箔,举着手往前一递,但眼前这些人明显不是普通人,金箔对于寻常人来说还是有些用处,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废纸。
看着眼前两个没有一丝灵力波动的人,其中一位戾气极重的汉子,眉头明显一皱,骂道:“真他娘的倒霉,好不容易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到两个活的,没想到竟是两个废物,还有一个半死不活,连站都站不起来。”
“图爷,上头只是要我们抓到足够的人,加上眼前这两个,可刚好凑足了一千,也算完成了任务,只要活着,那我们管他站得起来还是站不起来,这么多人,也不会有谁一个一个的去查看,再说了,以往运回去的人里,难保没几个在半路上就咽气的,上头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什么时候真的追究过?”那戾气极重的汉子身边传来的一道声音,让那图爷心头一亮。
在这荒漠里转了这么久,早就将他们的耐性磨尽了。
“那就把他们带上,我们打道回府。”
图爷一声喝下,孤辰和李二狗就像两只小鸡一般被各自拎上了一马匹的后背,随着马蹄的轰鸣,带起一道道飞舞的沙雾,飘然而去,至于李二狗手中的几片金箔,早就在震动中被抖掉了,根本没有人去看一眼。
“吱~”
用寒铁打造的笼子被打开,孤辰和李二狗直接就被丢了进去,这一根根囚柱比壮汉的手臂还粗,就是一般的修士也不可能折断。
对于眼前的遭遇,李二狗倒是显得不急不躁,随着长流的涌动,一颗颗闪动的星辰渐渐的占据了星空,在那枚药丸的药力下,这时孤辰才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缓缓的睁开眼睛,当看着周围和那遗穴中完全不一样的景色,孤辰知道,在九令仙纸的作用下,他们已经摆脱了东皋惊雷。
至于对陈七等人的处境,孤辰倒不担心,他在使用九令仙纸时,刻意将所有人传送的方位都定格在完全不同的方向。
如果孤辰没有猜错的话,陈七几人现在已经离皇都不远了。
相比面对东皋惊雷,孤辰对于自己现在身处的境地并没有一点担心,看着周围长长的铁流,在一模一样的笼子里,和自己一样,被关押着各色各样的人,如同货物一般,被运往着一个方向。
孤辰看了看李二狗,李二狗当即会意,苦笑道:“公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先前一直醒不来,我又没有反抗的力气,就只能任由着被他们抓来了。”
孤辰没有说话,倚靠在背后的铁笼,目光透过铁笼的空隙,望向了夜间的星空,璀璨,而明亮,灵魂力量的透支,让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整个笼子里加上孤辰和李二狗只有三个人,和其它笼子里被塞满的景象,这也算是一种特殊待遇吧。
笼子中的另一个人散乱的盘发上倾斜的插着一支书簪,一身的儒服,透着儒雅的气质,不难看出,这是一个读书人,普通的读书人。
只是看现在这个读书人目光溃散,整个身躯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身上的气息也若有若无,他已经是行将就木,命不久矣。
孤辰看了一眼这个即将死去的读书人,眼神中并没有丝毫波动,收回了目光,又重新将心神放在了布满星辰的夜空之上。
突然间,成百上千颗如同灯火的流星从天际坠落。
孤辰的心脏,那颗原本的三生石骤然跳动,随即那些堕落的流星光芒暗淡,便已经失去了力量。
大自然带来的璀璨转瞬即逝,并没有惹得任何人的注意。
渐渐的,孤辰闭上了眼睛,灵魂的牵动让他重新出现在了那个充满黑暗,又无比浩瀚的空间中。
在这个空间无垠的广阔黑暗中,孤辰通过灵魂的透视下,一览无遗,一念之间,他可以到达任何一个他想要达到的角落。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无数颗原本应该散发光芒的星辰依旧暗淡无光,无数条星河,停止了运转流动,整个黑暗之中,充斥着寂静,没有生机。
突然,在无尽黑暗的正中央,一颗只有鸡蛋般大小的星辰正逐渐的散发着光芒。
而在孤辰的心神外,夜空中的群星,同时发出一瞬的闪烁,然后恢复平静。
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刚才漫天星辰同时出现的异样。
随着那颗鹅卵石大小般的星辰彻底明亮,孤辰捕捉到了一种力量,不同于灵力,也不同于灵魂,那是来源于孤辰灵魂中无尽的黑暗,来自于那颗鹅卵石大小的星辰。
这种力量浩然,纯洁,比之灵气更为玄奥,复杂,孤辰在这种力量中感受到了灵力的波动,让孤辰心间一动……
世间生灵所修行的灵气竟然是来源于这种力量。
这种力量由漫天的星辰催发,于鹅卵石大小般的星辰中萌生,然后向着整个黑暗中扩散而去,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凡是接触到这股力量的星辰,恒河,都开始浮现出光亮,那代表着生机。
“混沌!”
无实质,无有形,无秩序,无始而生,造化无尽。
孤辰在心中已经给这种力量有了定义!
感受着原本充满死寂的灵魂中因混沌的出现开始萌发生机,孤辰会心一笑,混沌源于灵魂,却可以借助于身体,拥有力量的感觉,让孤辰有些怀念。
虽然灵魂中混沌的扩散缓慢,于整个灵魂中的黑暗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孤辰知道,当混沌充满了黑暗时,那将是另一翻天地。
这时,孤辰将心神放在了黑暗中八个不同的方向,每一个方向的终点都有一颗鹅卵石般大小的星辰,形态和正中央的那颗一模一样,只是它们现在颜色灰暗,在等待着被点亮。
*******
当孤辰自灵魂中睁眼时,夜空中的星辰依旧璀璨。
在孤辰睁开眼的一霎,李二狗放佛从孤辰眼中看到了无尽的黑暗,在黑暗中包含着无尽的星辰,那种没有空间限制的地域,没有大小之分的无垠让李二狗震撼,但眨眼后,孤辰的目光依旧平静,深邃,放佛什么也没有出现过。
李二狗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转过身来,孤辰突然看着李二狗,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你没有走!”
李二狗对此时的孤辰似乎有着一种莫名的畏惧,刚才在孤辰目中出现的画面,让李二狗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过了半响,才恢复过来,一脸谄笑道:“小人是公子的奴才,公子在这里,小人又能走到哪去?”
孤辰的语气随着黑夜的寒风,徒然冷了几分,看着李二狗道:“看来,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感受着孤辰冷然的语调,李二狗心头顿时一突,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间,渐渐的,脸上的那丝笑容也消失了,神情似疑似惑的道:“小人不明白。”
“你应该明白。”孤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冰冷,让李二狗的内心陷入了无比的挣扎和犹疑……他不确定,孤辰是否看出了什么。
在李二狗失神的一瞬间,孤辰如自语般的道:“我以为你应该足够的聪明,在我昏迷时,就应该离开,但现在看来,你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聪明!”
孤辰一直盯着李二狗,紧接着道:“不知道是我高估了你,还是你一直都低估了我?”
夜风不知道吹打过冰冷的铁笼几次,良久,李二狗的神情从一开始的半疑半惑到眉头紧锁,再到一脸的犹豫,最后突然自嘴中吐出一口浊气,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
“小人错了,不止是小人错了,天下人都错了,公子在天下人眼中是一个废物,但公子如果是废物的话,那天下人又算什么?”
呼吸的瞬间让李二狗如同渡过了漫长的世纪,当他确定了孤辰真正的身份时,就后悔了,皇族之人,百脉俱废,弱冠之龄,这些特征加起来,如果李二狗还想不出眼前之人的身份,那李二狗就妄活了这么久。
当今之下,妖族之内,姓百里者,又如此年轻,还百脉俱废,皇族之中除了那位天下人尽皆知,却又极其神秘的妖族太子之外,还有谁?
李二狗的语气突然变得释然起来,一声轻叹后,凝视着孤辰道:“小人看错了公子尚可弥补,但小人最大的错误就在于不该引来东皋惊雷,想借他之手除掉公子,但那时,小人还并不知道公子的真正身份。”
李二狗看着孤辰,似在诉说,又像是在感慨,最后道:“小人自问没有对公子出手的勇气,也不敢弃公子逃走,现今小人唯有认命,公子要杀,小人也绝不敢反抗。”
李二狗的神情从未有此时那么认真,此刻,他仿佛真的认命了,面对孤辰,他真的看不透,光是孤辰的身份就让他提不起半分抵抗的心思,就更不要说孤辰将他所有命脉和弱点都把握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