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的杨树叶渐渐地由嫩黄转变为青绿,风也变得轻柔起来。
初一的最后一个学期我和木川再也没有任何交集,每天平平淡淡的上课下课放学,年少的心思总是那么难以捉摸又飘忽不定,即便是有一点点小不安也选择忽视。
那是个年轻,且敏感的年代。
操场边上的花丛里开始姹紫嫣红起来,我再也没有去过,每次路过都是匆匆看一眼就走。时间长了,很多事情都抛到了脑后,日子也变得轻松起来。
没事的时候我喜欢坐在教室里看通往校门的那条被花坛隔开的大路,一边靠着操场一边靠着办公楼。靠着操场的那条是我们最喜欢走的,因为可以避开办公楼,更主要的是可以避开老师和校长。很多学生不愿意走靠近办公楼的那条路,即便是有,也是那些骑着单车风一样刮过去的学生,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人脸。
花坛里迎春花凋谢了,何娜收起了画板不再去那里画画。我问她原因,她说她不喜欢热闹的争奇斗艳。
我把自己投进书本中无暇顾及其他,对其他事情关注少了,仿佛自己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箱子里,不去看外面的世界,同样外面的人也不能看见我。
树叶变成墨绿色的时候,我们升上了初二。
初一升初二是要分班的,但是这次分班,让我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
蒋心被分去了二(3)班,我和阮静娴分到了二(4)班,得知木川一起被分来我们班是在开学的一周后,他搬着桌子站在教室的门口,正在上课的班主任周老师愣了一下。
同学,你不是我们班的吧?
木川笑了笑说,学校已经把我分到这个班来了。
周老师看了看他的名字和期末分数,很乐意的接收了他。
同学们议论纷纷,纷纷猜测为什么他这么晚才来。
木川搬着桌子坐到了第二排靠墙的位置,和我离得十万八千里。对于他为何现在出现,我没有丝毫好奇和猜测,当初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且大家都已经彼此淡然如初,又何必再生出是非挑起事端。
果然,木川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认真学习,课余和同学们打打闹闹很快融入了班集体。
我也就没必要再去关注他。
经过大半年的成长,阮静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虽然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流传班花校花之类的名词,但是阮静娴是我们年级最美丽的女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被班主任特意安排在第一排中间靠近讲台的位置。每次老师讲课都几乎站到了她的面前,阮静娴仿佛就坐在老师的下巴下面。
因为人美,就连各科老师都对她格外关照,数学老师,语文老师,英语老师,每个人在讲课的时候都喜欢站在阮静娴的满前,时不时的瞅她几眼。每当这个时候很多同学都心领神会的当做不知道。
这其中最严重的是语文王老师,这人刚毕业分到我们学校,一来就教初二语文,但是人怎么看怎么像是社会上刚从工地出来的小青年。皮肤黝黑不说,走路也是摇摇晃晃,偏偏喜欢上课的时候盯着阮静娴,一盯就是大半天,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讲的是什么东西。
阮静娴被盯的烦了就狠狠地回瞪他,他也不恼,嘻嘻哈哈的当做没事一样。同学中间开始流传出王老师喜欢阮静娴的闲言碎语。传的广了,自然校方也有所耳闻,把王老师批评教育了一番给他放了一周的假。
回来后,果然流言蜚语少了很多,人也变得呆呆的起来,经常出神。
在我看来,那个时候的我们当然是无法明白他们大人的心思的,更无法体会他们那时的心情,我们所能看到的无非就是眼睛所目及,以及主观臆测罢了。
英语老师是个中年人,相对稳妥些,但是他的课上,第一排的同学们不得不拿起书本顶头上当做防护伞,因为英语老师的口水喷洒下来一节课,书本都湿了。而阮静娴的书本湿的可以滴出水来。
想想这真是令人皱眉的回忆。
我一方面很遗憾没有再和阮静娴同桌,一方面又庆幸自己不是坐在第一排。不过,这次和我做同桌的这个女孩,她叫秦末。时至今日,我们已经认识10年,我还是用当初形容她的那句话形容她:集中华民族美德于一身。
刚开始只是觉得她文文静静的,说话温柔的不行,每天按时上学放学,上课超级认真听讲,一点都不开小差,是个规规矩矩的三好学生。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特别。
直到那件事后,我对她的认知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刚开学没多久,秦末的英语课本不见了,我说,不如我们上课的时候你看我的吧,她拒绝了,说,这样很不方便,特别是放学后还要做作业。我说没事的,大不了把作业提前抄下来嘛。她思索片刻,借了我的课本,不是借去看,而是拿去抄书,厚厚的一本英语书,每天一有时间就抄,到最后竟然一字不差的完整抄了下来。看着那纯手抄的厚厚的笔记本,我惊讶到不知道怎么形容。
有次英语课上,老师讲完课布置了作业让我们在课堂上做,然后下来巡视,走到我们身边的时候看见秦末没有课本,就问她课本哪里去了。
秦末老实交代了事情的始末,没想到英语老师也颇为感动,当即把自己的英语课本拿给了秦末。
这本送你拿去用,我还有一本。你这样刻苦认真的学生真是难得。
秦末因祸得福,并且成为老师们心目中品学兼优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