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早埋下伏兵,要是这封信送到李筠手里,事情还就真的大发了。你去打李筠,李重进就会从后面打你;你打李重进,李筠还是打你屁股,这就叫做前后受敌,两面受热,难受啊。
赵匡胤决定收买翟守殉,让他回到李重进那里当卧底,并想办法拖住李重进不让他出兵。于是他亲自接见了翟守殉,陪他喝酒,并表明了他的想法。只要跟着我干,好处大大的,给你高职位,高工资,送给你豪华别墅。
翟守殉哭咧咧地说:“臣也想跟您干,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啊?”
“这个你放心,让你跟我干,就能够保证你老婆孩子的安全。如果你不跟我干,就是把你放回去,怕是你也见不着老婆孩子了。”
翟守殉知道李重进脾气不好,患有神经多疑症,如果让他知道没把信送到,肯定会把他给送到坟墓里。这时候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撞墙而死,这个光荣;二是投降。李重进知道他勇敢为他开场小的追悼会,读哀辞的时候说他是勇士,然后照顾他的家人。
当英雄是好事儿,没命就不好了,他最终决定来点实惠的,投降吧。翟守殉说:“陛下能够建宋代周也是天命使然。这么多果敢之士都归附您手下,这说明陛下的宽厚仁义。如果陛下不嫌弃,在下愿为您效力。不过小的真的怕李重进对我的家人下手啊,您鞭长莫及啊。”
“你看你,跟你说过保证他们的安全,就能保证。”
翟守殉点点头说:“我相信陛下是能够说到办到的。”
赵匡胤说:“朕想弄个铁券之书,由你交给李重进,你看行吗?”
那么什么叫做铁券呢?这玩意儿意义不同。是皇帝赐给功臣重臣的奖赏和盟约性质的凭证,有这个杀了人都不偿命,有这个可以享受政府的特别津贴。这种东西发给谁那就是最高的奖励了。一般就是把皇帝的旨意刻在黄金板上,铜板上,永不失效。
赵匡胤想用这样的东西,让李重进看到他的诚意,不要再凑热闹了,享你的天福吧。翟守殉把头摇得就像拨浪鼓,忙说不行不行,铁券是赐给有功的臣子的,他是不会接受的。因为他自己想当皇帝,怎么会接受这个呢?
赵匡胤有些为难了,问:“你认为怎么才能让李重进归服呢?”
翟守殉摇头说:“只要他想当皇帝,说服他就很困难。”
确实困难了些,赵匡胤想,我总不能把皇位让给他坐吧。实在没有好办法了,赵匡胤说:“这样吧,你回去就对李重进说,把信送到了李筠手里了,不过李筠的部队看上去不像样,根本就不能成大事,这时候不应该轻举妄动。只要你能拖他几天,这就是你的功劳。我提前在都城给你建好房子,战事平息后,你们全家就搬过来,你就到‘政府’上班。”
“陛下,我带来的那几个兵,是不能再带回去的。”
“放心吧,他们不会坏咱们的事的。”
翟守殉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想说留着他们的性命,但随后想到这会有风险,如果他们有人私逃回去,那自己的命就没有了。
随后赵匡胤派人把翟守殉送到了离李重进很近的地盘。翟守殉边往前走,心里边想着他辞行前赵匡胤说的话:老翟啊,你回去大胆地工作,再说了我手下的人并不只有你自己在李重进手下工作嘛,遇到什么难处他们也是会帮助你的。要是我们不知道你去李筠那里送信的消息,怎么会把你抓住呢?他知道赵匡胤这句话的意思,要是你回去就玩花样儿,一样可以把你给整了。
翟守殉回去后,跟李重进汇报说:“主公啊,为臣这次到了潞州见到李筠后,细致地观察了观察,发现问题了,还是很严重。”
“什么问题?”
“他们的部队乱糟糟的,根本就不像做大事的。如果我们贸然出兵,还真挺危险的。依臣之见,咱们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
“李筠到底是怎么说的?”
“他说希望您马上带兵去,多带,越快越好。”
李重进这人做事本就不果断,听到这里就想了,这么急着让我带兵去,是不是他现在撑不住了啊?不行,我还真的不能去冒这个险,还是等等看吧。
就这样,他打消了立刻出兵的念头,又玩起坐山观虎斗了。于是又下令再去加固城墙,多制些箭,以防李筠被打败后,宋军前来攻打我们……
当赵匡胤得到消息,听说李重进只是加固城墙,并没有出兵的意思,不由心花怒放,太好啦,我要在李重进还没转过弯来时尽快把李筠给干掉。等他转过弯来时我再把他干掉。
他亲自率兵抵达荥阳,也没顾上休息,直接就上了太行山,于五月二十九日与李筠开始了决战。双方摆开阵势,擂鼓进击,经过激烈的交锋之后,到处都是躺在血泊中的死人。
宋军取得了完胜,打败了李筠的三万人马,俘虏了三千多人。最有意义的是,把北汉留在李筠这里的卢赞给杀掉了。
卢赞的死亡严重地打击了北汉与李筠合作的热情。
李筠带领剩下的部队退守进泽州,下令把城门关紧,所有的军力全部上城墙迎接宋军的攻城之战。李筠站在城墙上,脸上的表情还挺自信的。也可能他认为这城墙够厚,宋军不容易攻破,等他们攻累了,就可以出城打他们了。
赵匡胤听到李筠带兵进入泽州,便率领大军把泽州团团围住,亲自指挥攻城,本来用不到几天就把城给拿下来,没想到真攻起来并不容易。这城防设施坚固,又有李筠拼死守着,攻城的次数多了就郁闷了。这一战就是十多天,可是没有任何效果,就更郁闷了。
这样下去怎么可以呢,这是要出大问题的啊!
赵匡胤一筹莫展之时,他亲爱的大救星终于来了。这就是李筠的部下王全德。这哥们儿看到这城围得就像铁筒似的,他把小九九一打,感到还是跟着赵皇帝有前途,就带着兵来了。他把李筠那方的重要情况全都讲给了赵匡胤,这让老赵非常激动,拍着王全德的肩说:“够意思啊,等战争结束啊,朕是有数的。”
当李筠知道王全德投降后很激愤,他在指挥部里跳着高骂王全德。李筠的爱妾刘氏是个知识分子,有思想,她见宋军攻城攻得厉害,眼看就要失守了,便对李筠说:“官人啊,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泽州已成为孤城了,再坚持几天我们吃什么啊。看来这城是保不住了,与其在这里坐着等死,不如想点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有的话他李筠早想了,现在没得想。
刘氏叹口气说:“我们不如挑出精锐之兵,组成敢死队掩护我们杀出条血路,直奔上党。等回到上党再向河东求援,我们就可以起死回生。最差比坐在这里等死好得多吧。”
这话说得在理啊。李筠点头说:“看来,只能这么做了。”
他马上命人去组织骑兵,等把所有的骑军给集合起来,也就是千数人。李筠收拾着东西,准备夜晚突围。他的部下前来劝他:“主公啊,这样做很危险的。您也知道,现在我们的人都想去投奔赵匡胤,正愁着没有见面礼呢,如果您出去了,他们很可能把您抓起来,献给宋朝,这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也有人说:“那也比我们在这里等死强啊。”
还有人说:“反正横竖都是死,那就死得壮烈点呗。”
李筠在这种时候又作出了选择。他心里想,如果我被自己的人给逮住送给赵匡胤还不得郁闷死啊,还不折了我的英名啊。我还是在城里守着吧,只要我再坚持几天,相信北汉或李重进就有所行动,那么泽州之难就解了。
就这样,他们又把兵力分布到城墙上,死守。
事实上李筠最想的结果却是赵匡胤最怕的结果,他决不能在援兵到来之前拿不下泽州。其实也没有人来支援李筠,但赵匡胤不知道啊。于是他成立敢死队,准备把城给硬拿下。
他对那些敢死队成员讲了话。
不外乎说,战士,死在战场是光荣,国家与人民,是不会忘记你们的。你们如果牺牲了,我就把你们的亲人,当自己的亲人供养。如果你们能够活着回来,那就是要提干的。你们放心地去打吧。可是,要是谁要敢叛逃,对不起,你逃回来还是死,但你家人不但得不到照顾,还会耻辱地活在世上,让人家瞧不起。
有个叫马全义的勇士站出来,说自己愿意当敢死队队长。
赵匡胤点头说:“好,朕就看你的了。”
这个马全义被赵匡胤鼓励了几下,情绪饱满地带着敢死队冲上去。也不管箭如雨下,也不管身边的人倒下没倒下,架起云梯冒死攀爬。终于在宋军箭队的掩护下攀上了城墙,与人家短兵相接起来。马全义虽然身受重伤,血流不止,但他全然不顾,带着不多的队员拼命去夺门。
外面的宋军就拼命撞门,就这样两股劲儿,把门给整开了。
李筠发现城门被撞开了,也不在那里挣扎着指挥了,就像受惊的兔子般逃回府里,抹着泪喊道:“今天失败的不是我李筠,而是那些贪生怕死之辈。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不会苟且偷生,我要舍身求仁、自杀取义。”说完他取来油柴准备自焚。
小妾刘氏抹着眼泪说:“官人,小妾愿意跟您一块走。”
李筠摇头说:“你现在怀有身孕,他们不会加害你的,留下吧。”
小妾坚持要跟他进房,李筠把她硬拉到院外,把大门给插上了。他走进大殿把房子点着,倚在门上,被火给烤得受不了,为了尽快地死去,他抽出腰刀,猛地刺进胸部,猛地拔出来,就感觉不到这火太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