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传来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配着这栋青瓦白墙的大宅子,倒是说不出来的清雅动人。
“今天有个Party,带你来玩玩。”
他熟门熟路地带她上了路边的一辆高尔夫球车,一路轻快地朝别墅驶了过去。
别墅门口没有人守着接待,宾客也不见一人。
杨奕霖跳下车子牵起微砚的手朝里面走去,拐了好几道弯,穿过了好几条长廊,这才得见了一众宾客的身影。
三五成群的绅士名流来来回回地走动,与熟识的人相互问候,与不熟识的人相互熟识。这种上流社会的Party其实主要是让各界商绅政要联络感情以及明证身份的聚会。
唐微砚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她真的不喜欢来这种场合。
厅中有个角落里围着几个人,在那边听着琴曲,杨奕霖带着她径直走了过去。
“哟,这不是奕霖吗?”有一个离得最近的男人看到俩人笑了起来,“还带着女朋友来了?”
坐在人群中心,正认真听着古琴曲演奏的一个男人突然扭头看了过来,目光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让微砚忍不住心头一阵打鼓。
她暗中捏了捏杨奕霖的胳膊,低声道:“这是你的朋友么?似乎不怎么欢迎我们呀!”
杨奕霖冲她挤了挤眼:“没事的,别担心。”
一曲作罢,或坐或站的众人都鼓起掌来,继而四散着聊天走动去了。
那正中间的主人模样的男人起身走了过来:“奕霖,我们聊一聊。”
“对了,唐小姐,你可以四处参观一下。”
这目光犀利的男人跟杂志上还不太一样,可是唐微砚却一眼便认出了他是唐家的主事人――江奕凡。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聊吧!”唐微砚被这个男人盯得一阵没来由的心虚。
他们俩人离开后,为了避免被无聊的单身男子的搭讪所打扰,她专捡了一些宾客少的走道去走。
无意间她走入了主人家的书房中。里面严整宽敞、古色古香,沿墙而建的是一溜的巨大书墙,这架势完全可以媲美都教授几百年的收藏了。
架上码满了各式书籍,在专门存放经贸、企业、经营管理、时事政局的几列,除了中文和英文版,还有法文、德文以及日文版的专业藏书,显见主人涉猎的范围,涵盖极广。
微砚随手抽出一本来翻看,入目就是一串专有名词,让人觉得一个头有三个大,便合起来插回原处。
在书墙的一角,她惊喜的发现了一本装帧极其精美的世界红酒赏鉴,随手翻了翻,竟然比她曾经收集过的那些书册还要更全面。不由得爱不释手地摩挲了几番,最后沿着书墙随地而坐,开始认真翻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停下来扭了扭有些发僵的脖颈,突然感受到一丝带着凉意的目光打在她身上。
微砚豁然回头,却见昏暗中一个男人倚门而立。
距离有些远,书房上也只点亮了她所在的这一小块区域的灯,亮光并不能使她看清那男人的面孔,然而她却分明从他所站的方位真切的收到一种无形的气势,似飘忽又似紧随的让人窒息。
唐微砚不禁紧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腿脚一麻,她便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只希望那难过的酸麻感能赶紧消失。
这个男人到底在门口站了多久?窥探了多久?想起来都是令人心头发麻的事情。
“我打扰到你了?”那男人开了口,语气适度而声音和悦。
一听便知是刚才见过一面的江奕凡。
“哦,没有没有!”唐微砚试了向前走了一步,腿脚麻得几乎不受控制,朝前面一个踉跄差点滑稽地跌倒。
男人站在原处未动,好似看好戏一般的望着她,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我不应该擅自进入您的书房,但请给我五分钟时间,我会自动离开的。”想起刚才在人群中,这个男人冷冷扫视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冰冷不屑,此刻再见他的笑容,她的口气不自觉便有点冲,虽然自己是客,但是这主人却也没有礼貌的很。
“你是奕霖的客人,在这里也自然可以随意走动,不过,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江奕凡对微砚口气中的淡淡火药味似乎毫不在意,说起话来依然不愠不火。
“你放心,若不是杨奕霖带我来,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走进来,也不愿意走进来。”他的话成功的激怒了她,令她忍不住小宇宙爆发了。
江奕凡远远地望着微砚,无端的笑出声来:“唐小姐恐怕还没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我说的是,你到唐家来不仅是最后一次,并且与奕霖同行也是最后一次。”
他的目光专注的看着微砚的眸子,就像一头猎豹在捕猎前要对他的猎物进行充分的了解。在幽暗中那份探索更显锐利,竟似不容许她有任何回避。
微砚气愤又难堪地垂下眼帘,忍不住轻哼出声:“杂志上都说你是个绅士,今日还真是百闻不如不见。”
“杂志上还说我是个超人。”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若不是这男人一开始便于她站在了对立面,他这番话还真是颇有些冷幽默。
“你既然不允许我们同来,那我们此刻便同走总行了吧!”微砚动了动腿脚,似乎没那么麻了,于是再也无法留在这里,一拐一拐地朝门口挪去。
在经过他的一刹那,与他的一个照面之间,那男人眼神却在瞬间变得游离而不可捉摸。
他淡淡地提醒道:“你还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你们也不可以同走,因为你们以后再也不会同时出现在任何场合。”
他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江奕凡的脸上扬起了一种轻蔑地笑意:“受唐小姐这种智商的影响,难怪我看我们奕霖最近被拉低到平均线以下。”
整整五秒钟过去了,微砚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在讥讽她连累了杨奕霖的智商。
又羞又恼的唐微砚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和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唐先生。”
唐先生这三个字在她嘴里几乎是被撕咬得支离破碎后才吐出来的,却依旧没有撼动这个男人面上的笑意半分。
冷冷丢下这句话,微砚便要出门。
江奕凡站直身子,长臂懒散地往对面门框一搭挡住了她的去路。
“鉴于你的智商太过令人捉急,我不得不直白的提醒你,唐小姐,你最好以后都不要与我弟弟江奕霖再来往。至于你们那可笑的恋情与绯闻,我也希望止于今天,否则,若再让我看到有关你们的任何只言片语出现在任何报章媒体以及网络,那么后果绝不是今天的警告这么简单了。”
他的话让她顿时心如鼓擂!
江奕霖!
呵呵!原来他的真名并不叫杨奕霖?原来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选秀歌手?原来他也不是一个只能开开凯迪拉克基础版的娱乐圈新人?
原来任何一个看起来无害的人,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是谎言,只是她没有这个判断能力。
她突然嘲讽地扬了扬嘴角,说得好听一点,她是生于一个母亲绝对权威的大家庭所以备受大树的福荫保护,加上国外生活与人际都单纯,所以她的人生也比较纯粹;可是说难听一点,就如江奕凡所言,她真的智商太过捉急,捉急到她此刻几乎都无地自容了。
“哥,你跟微微都说了些什么?”
杨奕霖,哦,不,是江奕霖才对,他此刻终于找到了书房,气急败坏地一把扯住他大哥的胳膊向后拖。
当他满眼焦急与不安地握住唐微砚的手时,却被她默默地推开了:“对不起,我该回去了。”
这样也好,她本来还在担心说出分手两个字会对他造成巨大打击,一直在心头犹豫着何时开口。可是现在一个现成的理由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江奕霖欺骗了自己,而他的大哥也丝毫不赞成两人交往,两件事相抵,她也不必感到内疚了。
“不行,你是我带回来的客人,我说不准你走,那么谁都不可以让你走。”江奕霖看着面无表情的微砚,心头忐忑不安,回头怒瞪着江奕凡:“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已经决定正式交往了。”
“是吗?你真的确定她心里爱的那个人是你?还是只不过一直是你在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江奕凡依旧是那样淡淡无害的笑,可是语气却是令人无法反驳的犀利。
“我……”江奕霖一时语塞,顿时没有底气去回答大哥的这个诘问:“我不在乎,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够了。”
这个男人真的太傻了,傻到令人痛心!
“唐小姐,你听到了吧!我这个傻弟弟就是这样,从小爱上任何人与物都这样的专情犯傻,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你真的能接受他吗?”
微砚猛然抬起头,视线立时迎上江奕凡那双不可测的迷幻黑眸,心头在那一刹没来由得一跳,萌生一丝不应有的慌乱。真不知道他的对手是如何招架他的,换了是她,别说与他为敌,连朋友也不会作,俩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族类。
这种男人就算挑选对手大概也只有谭亦琛这样的级别可以选择吧!
“微微,别听我大哥的!无论你现在心里有没有我,我都会耐心等你的。”江奕霖再度握住她的手,一向布满阳光的眼眸里竟然出现了一丝乞求的意味。
唐微砚狠了狠心,坚决地一根一根掰开他攥得紧紧的手指,那么用力那么伤,几乎令她自己都觉得残忍。
“奕霖,以前我不知道你是江家的人,说实话,我真的是高攀不起你们这样的人家。再见!”
说完,她径直走到江奕凡面前,仰起头一脸的骄傲与隐忍:“永远与他不再相见,不再同行大概是不行的,除非你一手遮天,将他的合约从星辉抢过来,或者你也可以用你的专横与自大毁掉他的星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