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
“医生，顾医生！”
“该死！居然睡着了！”我狠狠埋怨了自己一句，赶紧接起急救电话。
“患者是16岁女性，突然晕倒，目前原因不明。”
“生命体征如何？”
“高压120，低压76，脉搏120，血氧饱和度96。大约还有7分钟到医院。”
“知道了，请尽快。”
“到医院了喔。”
“还是没有恢复意识。”
“把氧浓度设成三升。”
“是。”
“做一下检查。”我看了看患者，“等一下。”
“测试胆红素。”
“怎么了吗？”盛云舟问道。
“我记得她，她是肝脏外科的患者，叫做李洁。”看着她姣好的美丽脸庞，我顿了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以前在我们医院住过，她是等着移植肝脏的患者。”
盛云舟沉默了。
我们心中都清楚，能够得到肝脏移植的几率有多小。不止是这个16岁的女孩，还有十几位病人在排队等着接受肝脏移植，而目前的肝源是少之又少。
“医生，胆红素的值4。5。”
果然，胆红素的值已经升到4。5了，如果不尽快做肝脏移植的话，活不过一年了。
我看着床上沉睡的女孩子，白皙的皮肤，紧闭的眼睛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像蝴蝶收拢的翅膀微微颤动着，怕是在做梦吧。
16岁，还是做梦的年纪啊。
“联系家人了吗？”
“是的，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家属来了请通知他们到我的诊疗室。”
“医生，是顾医生吧。”
我转头一看，发现她已经醒过来。
“小洁，你还记得我啊。”我微笑着把她扶起来坐着。
“当然了，因为顾医生实习的时候就很优秀了啊。”她的眼睛焕出了神采，“我知道了喔，顾医生和阮骁扬结婚了。”
“啊，你知道了啊。”
“那也是当然吧，我很喜欢阮骁扬的啊。顾医生，很幸福吧？”
幸福？我愣了一愣。
“难道不是吗？阮骁扬不知道是多少女孩子梦中的白马王子呢。”
白马王子？阮骁扬？那是那些被他脸迷惑的少女们给他的美称吧。
“那是当然的啊。”我还是赶紧笑着答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她笑着摇摇头：“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会慢慢好起来的。”
“顾医生，不用安慰我了，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平静地笑笑，“我的胆红素值已经到了4。5了吧，现在除了移植再没有办法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肝源。”
“会找到的。”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不会找到了，我知道的。”她一脸平静的。
“你可不能这么想，只是还没有出现合适的肝源而已。”
“顾医生你不用替我担心的，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小洁，你不能自暴自弃，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
“医生你怎么可能会明白我的心情？！医生身体健康，每天都努力工作着，和爱的人结了婚，医生很幸福不是吗？！对於医生你来说，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充满希望的不是吗？但是，我不是，我已经快要死了，每一个新的一天过去，就是我又向死亡迈进了一步！我，已经没有未来了！”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过，滴在白色毯子上。
“小洁……”
“医生，小洁之前的胆红素一直很稳定，为什么突然上升了？”
“我想已经开始恶化了。”
“只有移植才能救活了？”
“是的。”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怎么办，我们的肝脏都和小洁的不匹配，亲戚朋友们也都不愿意帮忙，到底该怎么办？”小洁的父母一脸令人揪心的表情。
“我想小洁不能再去学校了，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出现肝腹水的现象，必须让她住院了。”
“我们知道了。”
“那，我去联系小洁的肝脏外科主治医师。请你们保持信心，肝源只要找到合适的就能很快移植。”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回响着小洁的话，我不由自主地心情沉重起来。
“顾医生。”
“啊，蔚医生，辛苦了。”我赶紧和电梯里的冰山打了一声招呼，因为满脑子想着小洁的事情，竟然没注意到旁边的冰山。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哎？”上次的事？是什么事？我转不过来弯。
“上次你说应该让我父亲知道我的存在，我后来仔细想了想，你说得对。”
“然后呢？”我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等待着下文。
“我去告诉他了，他很吃惊，也很惭愧。”
“这就完了？”
“还能有什么呢？我早就退出他的人生了，我告诉他真相，也只是想向他证明，没有他和妈妈，我也一样生活得很好。”
“是呢。至少我们健康。”我幽幽叹了一口气。
“小洁转到HCU了吗？”
“原来你知道啊，”我看向他，不动声色的蔚昀泽，其实什么都知道呢。
“她今天说的话让我想了很久，她说她已经没有未来了，相反的，她说我有健康的身体、每天能努力工作、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着充满希望的未来，所以，很幸福。”
“幸福啊~~~”蔚昀泽的眼神飘向了远方，似乎在思考着小洁话中的意义。
没有未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因为我一直是在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着生和死。
小洁说得没错，我不可能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和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