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狠狠的洗了把脸,想用水冲洗干净脸上的泪痕,甚至还想洗白脑海里的污点。发现脸上的水越来越多,流到嘴里,咸得有些苦涩。这时手机响了起来。《牵手》的歌声飘来,听起来格外哀伤。擦干脸上的水,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很陌生,脸被搓得发白。
是莉莉打过来的,说她们现在下课了,准备去医院看顾言。问她是否还在医院,是否需要她们带点什么。她说她在家,一会儿过去,叫她们先过去。
挂了电话之后,赶紧收拾了几件衣服,拿了几本课本,还有些杂志,装在自己的巨大的布包里。拿保温的饭盒装了鸡汤,还有煮好的鸡肉。那个味道,实在令人垂涎欲滴。她只是简单的尝一下咸淡,觉得刚刚好就没多喝一口。
匆匆忙忙的出了门,走了几步之后才发现自己没锁门,又赶忙折回来锁。其实她用不着这么匆忙,但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顾言。害怕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顾言又突然出了什么事情,越想就越慌,脚步也越来越急促。
顾言的母亲本来准备坐今天的飞机回来,不想今天早上东京的天气骤变,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让飞机不得不延迟。焦急的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幸好顾言刚醒过来就接到。告诉她自己恢复得很好,大可不必担心。自己身边有同学照顾,也没感觉到不自在。只是脚痛着行动不方便,感觉时间特别难熬。
母亲叫他多买点有营养的食物补补,叫同学帮忙买只鸡或者排骨炖来给他吃。好好休息,等她这边事情忙完可以回国了她立刻赶去看他。虽然听到儿子说病不重,但对于她来说,就算是儿子的一个小感冒都让她觉得不放心。对于她唯一的儿子,她太牵肠挂肚。
静也打了电话过来,询问顾言的病情。她还说她明天要请假过来。顾言一听赶忙找理由推脱阻止,说他已经好很多了,并且她一个人来那么远他也不放心。医生说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出院,在医院的时候有护士姐姐照顾,所以还好。偶尔还有同学会过来虽然有点闷,但自己还能挺过去。
静虽然也很想坚持,但她这几天确实很忙。马上要开校庆晚会,她和那个学长的钢琴合奏还没有排练好,这几天都一直忙着排练,偏偏顾言又遇到这样的事。她被搞得心力交瘁。
她打电话给顾言的时候,学长就在旁边,一直安慰她,叫她不要担心,还要她排练的时候尽量集中精力,这次是他们第一次合作,希望他们演出成功。有他在身边的日子,静感觉不那么辛苦了。终于有个人可以分享自己的悲喜,还有个人时常在身边关照,这是任何女孩都奢望得到的幸福啊!只可惜在身边的这个人不是顾言。
也许生活总是不能完全如我们所愿,但它却让我们觉得还好。比预期的差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让我们太失望。
浅浅手忙脚乱的终于到了医院,她感觉自己头太疼了,随时都可能晕倒。莉莉在门口等她,看到她的样子说不出的心疼。因为她看起来确实比顾言要憔悴得多,一脸病态。脸色白的有些发紫,两个黑眼圈比眼球还大,活脱脱一个国宝。
病房里面很热闹,今天来看顾言的同学很多。浅浅她们宿舍的其他人都来了,还有好多男生。他们买了很多水果、营养品等,在角落处堆成一座小山。晨曦也来了,看到浅浅的时候对她笑笑。浅浅也回应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只是再怎么灿烂,她的脸上还是写满疲惫。
顾言看到浅浅的时候很开心的笑了笑,询问她刚才睡的好不好,还有叫她一会儿跟馒头一起去取点钱,把住院费交齐。看她穿得很单薄,赶忙把自己身边的那件外衣给她披上。顾言的语气是那样怜惜而温柔,让浅浅想就此沉沦。但越是这样,浅浅越是感觉荒凉,不是不感动,也不是不喜欢这样,但她心里始终是冰凉的。
浅浅把自己炖了大半天的药膳鸡拿出来给顾言,才打开香味就飘满了一整个屋子。其他同学都开始循香找物呢。终于发现是浅浅给顾言炖的鸡,都暗自羡慕嫉妒。
顾言吃得很开心,因为医生说现在暂时还不能吃不易消化的食物,虽然浅浅很用心的切成小块,但顾言还是只能喝些汤。浅浅把那些肉都分给在座的人吃了,起先大家都推辞,但后来浅浅一直坚持,大家就都尝了些。那种美味,深深刻入每个人的心。浅浅这个美丽婉约的南方女子,不但外表宜人,竟还有一手好厨艺,真是令人赞不绝口。
浅浅自己并没有吃,先照顾顾言喝汤。等顾言喝完之后又分发其他给大家吃,等她忙完就只剩个空空的饭盒了。顾言本来还要把汤给她喝一些,她坚持说自己在家已经吃过,就让顾言都喝完。其实她也不想吃,现在再美的食物都难勾起她的食欲。她只想好好休息,身体和心都需要休息。
看着顾言喝得畅快的样子,她竟然很感动。她很喜欢看顾言吃她做的食物时候那很满足很畅快的表情。这样的场景曾经每天都有,以前不觉得,现在却特别感动。她感觉有些东西就快握不住了,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顾言并没发现浅浅的异样,只是觉得看她辛苦照顾自己也挺心疼的。他不会想到,此刻的浅浅竟知晓了自己的努力编撰并维系的谎言,现在在他面前这个女孩的心,已是千疮百孔。他觉得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但被浅浅这样的照顾着,还挺享受。自己回绝了静的来访,多少有些不情愿。其实还是很想看到静的,只是浅浅在,如果静来的话,估计那场面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浅浅还是很沉默的做着一些琐事,帮顾言拉被子,叫医生。帮顾言买饭,甚至还要用勺子喂他。顾言上厕所成了一个很麻烦的事,馒头他们在的时候可以帮忙,但浅浅一个人在的时候就显得很困难。但浅浅这时却显得很强大,她一个人竟把顾言扶上轮椅,这让顾言都觉得很震撼。
顾言睡着的时候,浅浅可以偷闲看会书。她的心里并不如外表那么冷静,她急切需要找个依靠找个安慰,所以她选择了阅读。她读的是《小王子》,令她着迷的书。
每次看着顾言安静睡着的样子,浅浅心里又有些安慰,她不能离开,是的。她真的不想离开。
顾言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顾言生病的时候睡眠很深,一般这样小的动静是吵不醒他的。浅浅看到屏幕闪动的字,变得很不冷静。她握着电话,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它捏碎,她不想接,不想再听见那个声音,更不想那个女孩听到她的声音。她不敢面对,也不知如何面对。
她把电话丢在一旁,披上外衣,离开了病房。
外面夜凉如水,她不想哭,她觉得不难过,但眼泪还是汹涌而来。真不懂是什么道理。
打了个电话给苏,苏是她的知己。一个很知性成熟的女孩,高中时候曾经坐过同桌。一起成长,一起悲欢。感觉彼此之间的默契,让她们变得像一个人。很遗憾的是,她们终究没能一起上那所她们心仪已久的大学。不过姐妹的感情总是绵长的,不随时间和空间的疏远而改变。她们依旧是一见面就可以聊到停不下来,依旧是最了解彼此的那一个。
“嘿。傻妞,怎么了?”苏在那边调皮着。
“嘿。笨妞,你的傻妞受伤了。”
“谁伤害你了?我扁他去。别跟我说是男的。我早猜到是男的。”苏总是比浅浅长一些,所以思想很成熟。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我不知道该怎样了。苏。我好难过,好希望你现在能陪在我身边。”浅浅的声音凄绝得像快哭了。
“唉。一定是那个顾言吧。出什么事了?你们俩吵架了?还是他惹你生气了?约会迟到?”苏一口气扯出一堆问题来。
“顾言……生病了。动手术,现在住在医院。”
“啊!绝症了?不会吧。”
“没有,快好了。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他还跟之前的女朋友有联系,你知道的,我指的是那个联系。”
“啊!他劈腿?TMD,他小子也太胆大了。”
“苏,你说得那么直接干嘛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顾言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这个事了,那天我接到那个女孩的电话,我什么都没说,我说是顾言的同学。她说她是顾言的女友。真是讽刺。”
“傻妞啊,你还真是傻。那你现在还不辞辛苦的在医院照顾顾言。装得跟没事人似的。还觉得顾言是爱你的,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是觉得你离不开,舍不得?”
“恩。还是你懂我。我不反驳。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我不想让那女孩知道,不想伤害更多人。更不想在顾言最脆弱的时候再给他重重一击。我也不想离开顾言。我宁愿我不知道这件事。真的。”浅浅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有些哽咽了。
“傻妞,我实话跟你说吧。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跟顾言摊牌,然后自己解脱。第二个,你像现在这样一直装没事人,等事情到终于藏不住的时候再解决。OK,你可以开始选择了。”
“没有其他选择了么?比如,我跟顾言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这一切都可以被时光洗刷干净?”浅浅的声音近乎哀求。
“傻瓜。抱抱。没事的。会好的。我一直在。想哭就痛快哭一场吧。现在事实已经是藏不住了啊,要是先发现的是她,那么受伤的会是她,但发现的是你,你就必须做出抉择。你好好想一想吧,不管你做怎样的抉择我都始终在你身后。”苏在那头也隐隐啜泣。
“苏……”浅浅都没说什么就已经哭了出来,虽然很努力压低自己的哭声,但在电话那头的苏还是听到她歇斯底里的伤心。
“亲爱,别哭了,你再哭我都要哭了。我们不哭了好嘛,我们要好好加油,我们还有梦想啊。我们要一起去日本看樱花,我们还要去海边穿比基尼秀身材,我们还要一起……”说着说着也哽咽得说不出声了。她多么希望此刻能在浅浅身边,哪怕是静静坐在一边陪在她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