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突然转凉了,气温一下子降了十几度,仿佛从春天又跳到了冬天。
下了公车,西语和李度手牵着手进行热传递,有说有笑地往公寓走。
公寓大门口,一个中年妇女吸引了西语的目光。与此同时,中年妇女也看到了西语。
西语赶紧甩开李度的手,走上前去说,“老妈,你怎么来了?”
陈老太太板着脸,瞪着眼,厉声说,“你几个月没回家了,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失忆了,忘了你是谁生出来的!”
西语赔着笑说,“我这不换了新工作嘛,太忙了……我天天惦记着你了……”
李度站在西语旁边,叫了一声阿姨。
陈老太太打量着李度,问,“你是西语的……男朋友?”
李度说,“是,我叫李度。”
“你多大?”
“二十四。”
陈老太太倒吸了一口冷气。
西语忙说,“回去再说,别站在门口。”
“阿姨,我帮你提东西。”李度殷勤地接过陈妈妈手里的袋子。
进了屋,陈老太太往沙发上一坐,对西语说,“你去帮我买瓶枇杷膏,我这两天喉咙有点疼。”
西语知道,老妈这是要支开她,只得给李度使眼色。李度朝她眨了眨眼,意思是,放心吧,我能搞定。
西语出门后,李度赶紧烧水泡茶。
陈老太太双腿交叠,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很端庄。
李度经常听西语提起未来岳母,知道她是一个口是心非,热心肠的老太太,再加上他对中老年妇女心理有一定研究,心里并不怎么紧张。
“阿姨,您喝茶。”李度放下茶杯,在陈老太太侧面坐下。
陈老太太抿了一口茶问,“你是哪里人?”
“湖南长沙人。”
“长沙的?”陈老太太有点意外,“西语的爸爸也是长沙人。”
李度点点头说,“我知道,我陪西语去过望城。”
陈老太太问,“你以后打算回长沙吗?”
李度早已背下了标准答案,坚定地说,“西语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陈老太太笑了起来,眼角涌现慈蔼的皱纹,“话说得倒是好听,你家里人能答应吗?你家里有些什么人?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李度照实回答,“我爸爸是中医,开了一家诊所,妈妈是中学老师。我还有一个妹妹,还在上学。”
未来岳母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你父母就你一个儿子啊?他们舍得让你留在这边?”
李度一一化解,“等我和西语结婚了,我会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我爸妈要是想我了,可以过来和我们住一段时间,现在交通这么方便,距离不是问题。阿姨,你和叔叔要是想西语了,欢迎你们随时可以过来住。我们也会经常回去看你们的。”
听了这个回答,陈老太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直端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终于放了下来,眉开眼笑说,“小李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西语结婚?”
“只要西语点头,我马上就回去和我爸妈商量。”
西语回来的时候,老妈和李度已经谈到婚礼的细枝末节了。
陈妈妈又支开李度,拉着西语的手说,“李度这孩子,我看不错,改天你带他回家,让你爸也看看,虽然我的意见就是你爸的意见,但他始终是你爸,让他也表表态……”
西语急了,“表什么态啊?你跟李度都说什么了?”
老老太太沉下脸说,“说你们结婚的事!你不急,我替你急!”
西语见老妈生气了,忙堆着笑说,“妈,你怎么来也不说一声?”
“我不搞突然袭击,怎么知道你交了男朋友?上次你和那个香港人,说分了就分了,我连面都没见着!这个小李吧,虽说经济条件没上一个好,也还过得去,难为他处处为你着想,也没嫌你年纪比他大,你就知足吧……”
西语拍着胸口说,“我知足,特别知足!”
周日下午送走老妈后,西语回到公寓,仰面倒在沙发上,呼天抢地。老妈临走前,嘱咐了不下十遍,让她下个月一定要带李度回家。西语知道,只要把李度带回家,就等于放出结婚信号了,到时候亲朋好友都会过来围观。以前周宇庭对她说,你怎么突然想同居了?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她也觉得,为什么要结婚?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难怪政治书上说,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因为随着时间推移,人看问题的眼光是会改变的。
见过未来岳母后,李度对结婚的事上了心,以前他不敢提,怕西语没有心理准备,现在西语的家人已经知道他们住在一起了,他应该负起责来。
他精心策划了一个求婚仪式,打算邀请一群年纪相仿的同事过来帮忙兼见证。地点是在海边,他会骗西语说周六公司有活动,去海边烧烤。到了晚上,他会牵着西语的手并肩走在沙滩上,耳畔是一阵阵海浪声,突然,漫天烟花绽放,仿佛一场盛大的流星雨,在西语目瞪口呆的时候,他掏出戒指求婚,然后同事们从四处涌出来,鼓掌欢呼……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到了求婚的那一天,西语来大姨妈了,疼得死去活来,哪里也不肯去。李度只好把求婚活动取消。虽然可惜,但来日方长,还有机会。
西语害李度没能参加公司烧烤聚餐,心里过意不去,周一上午,她带着刚出炉的菠萝包,去B座找李度共享美味。
经过空中花园,她看到李度和一个打扮很潮的女生站在藤蔓架下,女生仰着头,直愣愣盯着李度说,“听说你准备跟她求婚?她比你大,你会后悔的!”
李度不耐烦地说,“不关你的事。”
女生大声说,“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从长沙追你追到这里,只要你一天没结婚,我就一天不会死心!他爸妈也希望你回长沙,他们不会接受那个老女人的!”
“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拜托你别掺和我的事,你跟你是不可能的,你快回长沙去吧!”
“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对她?”
“不管她好不好,反正我只认她!”李度说完转身离去。
女生生气地朝着他的背影说,“我不会放弃的!”
西语僵在原地,手里的菠萝包已经捏得严重变形了。那个女生西语也认识,是李度公司的前台何小玫。每次西语去李度公司找他,都会和她打个照面。她看到西语,从来没给过好脸色。西语以为她性格傲慢,原来她只是针对自己。万万没想到,这姑娘还是从长沙追过来的,精神可嘉!
西语想起她在李度洗澡时帮他接过一个电话,那头一听不是李度,带着怒气说,你怎么随便接他的电话?说完就挂了。听这说话的口气,应该是李度的妈妈,可是声音听起来又是年轻女孩的,现在想想,打电话的人应该就是何小玫吧。
从何小玫口中听说李度要跟自己求婚,西语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一切发展得太快了,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甚至,有一点恐慌。
每次遇到难题,西语首先想到的人就是许悦。许悦虽然说话没个正经,但看问题比西语透彻,常常能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中午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西语打车去酒店找许悦讨教。许悦穿着酒店制服,头发盘起来,化了淡妆,站在大堂前台,浑身散发着从容的职业气息。
看到西语来了,许悦保持着大方得体的笑容说,“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西语压低声音说,“亲,李度要跟我求婚,我该答应吗?”
许悦仍然微笑着说,“问我干嘛?问你自己啊,被求婚的人是你!”
西语靠着前台,闷闷地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
许悦见四周没人,放松下来说,“记不记得我们读初中时看过的电视剧,《机灵小不懂》,张卫健演的那个?”
西语想了想说,“记得,女主角是李冰冰是不?她现在好看多了。”
许悦说,“里面有一场戏,我记得很清楚,不懂离开迦叶寺前一天,去向方丈辞行,不懂说,方丈,我要走了。方丈说,哦,那你早点去休息吧。不懂说,方丈,你不问我去哪里,去做什么吗?方丈说,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如果自己都不清楚要做什么,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这老光头说得话很禅,但很有道理啊。你自己都不知道要不要嫁给李度,我又怎么会知道?我还在上班,你自己回去慢慢想吧。”
“好吧,我回去了。”西语离开前台,往酒店外面走去。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酒店门口,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平头,个子不高,穿着黑色夹克,内搭格子衬衫,走路的时候肩膀一高一低,拽得有点欠扁。男人走到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恭迎一个身材高挑上围惊人的美艳女人下了车。墨镜男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员,挽着女人往酒店前台走去。
又是花花公子和拜金****的组合。西语不自觉瘪起了嘴,往前走去。
当酒店泊车员开着奔驰从西语身边经过时,西语一眼扫到车牌,顿时愣在了原地。
那个车牌,那辆车,分明是周宇庭的!
那么,刚才开车的男人,难道是杨靖?
想到这,西语拔腿就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