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的一天，鸭老头又唱着歌游到老桃花渡口这一带。岸边有个金发白皮肤的外国美女，正向他招手，嘴里说：叽里咕噜！叽里咕噜！老头儿说，做么子做么子？我老了，又没有钱！老了，没用了。洋美女更加热情洋溢，招手，叽里咕噜！叽里咕噜！OK！OK！鸭老头还是不懂，不过还是把他的船和鸭子一起划到岸边。美女手里拿着10美元的钱，在钱上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要把钱递给他。老头一看，10块钱，眉开眼笑，说，在你们外国，女人要出钱吗？要出，也是我给你钱，你要做么子呀？可是，美女已经把钱塞在他手里，并且，一脚就跳到他船上，一边指着河中心那个小绿洲，一边说SING！ SING！老头儿害怕了，说，哎呀，我的娘呀，你要做么子嘛，到那个岛上去，光天化日的，我也不敢啊，还有，被派出所抓到了，罚起款来，就不是10块钱的事，你是个外国女人呢！要做那个事，要到我茅草屋里去，就我一个人，没有别人呢。其实，我也只有53岁，要还是要的，身体还是不错的，你看都看得出，我也不是个坏人，不会让你吃亏的。金发美女好像听懂了，朝老头微笑点头，一边用手舀着河水玩，开心死了。老头心想，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什么好运气，美女自己送上船了。又不知道这件事怎么跟她讲，怎么计划。一边想办法，一边划船，唱起歌来：
正月初十哥出门啊，妹妹送到十里亭。
带上这双绣花鞋啊，哥哥
一针一线是我心
伴着你啊，一程又一程。
这一开口，美女乖乖地坐端正了，边听边点头。老头唱完一段停下来，说，哦，你要听我唱歌，你不是要做那个事。要做那个事，要到我茅草屋里去，就我一个人，没有别人呢。听我唱歌的话，不要收钱的，我唱唱就不烦恼了，还要什么钱呢，你们外国人，太客气啦！美女看他不唱了，又拿出10美元，说：YEAH！ YEAH！ COME ON！鸭老头呵呵呵笑起来：闺女，不收钱的，唱个歌收什么钱咯？难得有你喜欢听我唱呢，要是我年轻的时候对女人好一点，要是她不跑掉，生的女儿也该20岁你这么大了。哎呀，我老了，只有赶赶鸭子混口饭吃，唱唱老一套的歌，散散心了。好，爱听，我再给你唱一段。
那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一土一洋两个人，在河上唱了一上午。后来，洋美女的家人来接她，才找到河边。鸭老头这下出名了，被接到城里，做了一回贵宾。原来，这县城里有个人的儿子去美国留学，后来在那里定居，娶的是美国媳妇。这次，衣锦还乡，还带回了媳妇的妹妹。她才15岁，又高又大，看起来像我们这里20岁大姑娘那么成熟。怪不得，鸭老头还以为行了桃花运了呢。”
小晴听得出神，没想故事讲完了。若海拍拍他的肩，说：“嗨，不相信吧，我同学在班上讲的，男同学女同学都笑得不得了。”
“可是，在河里，外国女孩和看鸭老人的语言不通，那些故事，你同学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他当时在场吗？”
若海玩着她的手指，笑着说：“我那同学好好色的，最喜欢美女了，如果他在场，就有好戏看了。他英语差得要死，但是，碰到洋美女，他的英语就马上100分了。讲故事就是讲故事嘛，鸭老头不是被请到城里做客吗，大家就把这个故事讲开了。不过，我保证，我同学肯定添了些，讲起来才好听嘛。每个人在讲别人的故事的时候，都一以为自己在场呢，讲着讲着，好像他自己成了那个赶鸭子的老人了。”
她忽然又想起刚才遇到的那两个同学，女孩子一定是去医院流产了。还有，若海说，男同学们都很紧张，被高考压得快要爆炸，只是，大家并没有像他们两个这样。于是问道：“你说高考前也很紧张，你是怎样缓解压力的呢？”
小晴再三催促，若海笑而不答。后来，笑了一阵子，他说：“唉，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不会问这个天真的问题了。你要是男孩子，我今天真还没空陪你在这个地方坐一上午啦。你不是男孩子，告诉你，你也不懂啦！你这个小黄毛丫头！”他用大拇指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下，把她摁倒了，倒在他的臂弯里。
她更加觉得好玩，若海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简直令人心醉神迷！这时他说：“就是啦，呵呵呵，写你的名字，每天睡觉之前把你的罗小晴这三个字写上10遍，就安安稳稳睡了，第二天就不累了！高考不止，奋斗不息！”
她听到这里，想不到自己能有这样的价值，能为别人驱除疲劳，获得力量，觉得幸福极了。
她笑眯眯地问：“写在哪里呀？写在本子上面吧。你的字真的很漂亮，有没有写满一本呀，下次带来给我看看嘛！”
若海更加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个珍贵的本子，每天随身携带，可是，现在，不方便给你看哟。等到有一天，我让你看个够，让你看看，我把你的名字写得多漂亮！”
小晴越是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珍贵本子，若海越是觉得好玩。笑过了一会，他接着说：“除了写自己喜欢女孩子的名字，我们还集体逃课，晚自习时溜出去看一场电影。前一阵子，听说有部好电影，溜去看了，结果是《红高粱》，高二时学校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全校师生免费看过了。回到宿舍，被老师骂个狗血淋头，太不值得了。” 小晴想起来了：“《红高粱》？我们也看过的，据说是全县高中生必看的爱国主义教育片子，我觉得很新鲜，和《铁道游击队》《高山下的花环》那些不一样的。”
若海说：“我们也没有注意什么抗日战争爱国主义教育，只是喜欢高粱地里我爷爷我奶奶那些情节。你们女孩子难道不是这样吗？如果不是这个，怎么会得奖呢？”
小晴咯咯咯笑个不停，一看手表，大叫：“哎呀，不早啦！妈妈叫我来寄信，会骂我寄到哪里去了！”心里却美滋滋地接着说：叫你寄信，你寄到河边去了，和男孩子抱到一起去了！你和若海谈恋爱去了！难怪他喜欢到我们家里来玩，难怪他一来你那么开心那么勤快！可是，我告诉你，他爸妈都是有工作的城里人，他也读大学的，你现在别看他长得帅气逗你开心，将来不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不会的不会的，妈妈们不要这么担心，因为：
我一辈子的愿望只是——只是和他坐在一起，说些心里的话。坐在一起，说说心里话，怎么会竹篮子打水呢？
看完分数，若海今年有希望上湖南省的重点本科，小晴为她高兴。分别时，当着很多等车的人，若海轻轻地握她的手，把一张五角钱坐车的票子塞到她手上。用别人的钱，得男孩子的好处，本来小晴向来非常谨慎，不知为什么，这次，她大大方方接受了。并且心里还想，他一定会和我一起等车，送我上车，给我出车费的。她并没有说出口，没有明确要求，他果然这么做了！若海，你多么善解人意啊！若海，我终于可以确定这个早已认识的男孩子，原来和我有同感，多么幸运啊！如果不是哥哥的同学，如果不是哥哥要好的朋友，如果不是长得这么帅气可爱，如果不是要为你寄一封信，缘分是什么呢？以前，若海来家里，总是把她当做小妹妹，要和她比身高。小晴正好到他下巴，过了一年，还是这个高度。若海说，我看着你长高的。小晴也说，我也看着你长高的！这样笑着比着，难道爱情的种子就在彼此的心中着陆了吗？你是我一生的爱情！
我的——男朋友！有个男朋友多好啊，和他通信，陪我等车，把搭车的钱悄悄地塞到手里！一个人走路时，幸福地回忆，一举手一投足，还有风趣的玩笑。只盼着下次快点见面，下次见面，我要更大方更可爱！
谢谢你，若海！
小晴像一只春天的小鸟一样飞回家，一路上在想着如何回答妈妈的询问。可以这么说：妈妈，我寄了信，碰到一个初中的同学，就是隔壁村子的春娥，她要结婚了，在办结婚的东西。她请我吃冰镇绿豆沙去了，聊了一阵子天，所以现在才回来。如果妈妈正高兴，她不但没骂人反而开起玩笑来。呵呵，运气不错啊。朋友结婚了，有没有给你介绍好对象啊？也可以告诉她，我碰到林若海了。早知道会碰到他，就不写信了，浪费我的邮票钱！林若海请我吃面条，本来我自己有钱，他说在我们家吃过很多饭，不知怎么回报呢。
赶到村口，碰到村里玉银姐姐的丈夫建军。因为是初中数学老师的哥哥，小晴尊敬地招呼着：“建军哥，你手里抱着大红公鸡，玉银姐姐生宝宝啦？一定是个——”
一个大姑娘，不好意思多嘴，猜别人生男还是生女。这时，五满娘，玉银姐姐的亲婶娘正走过来，看到建军怀里的公鸡，乐呵呵接过手，要带他到他岳母娘家里去。
“这一个应该是，应该是个男仔吧，看你这么高兴，这大红鸡公好漂亮啊！”五满娘慈爱地说。
“哦，”建军笑着说：“是个女儿呢，一样的，一样的，我没有想法，我妈妈还说女儿还孝顺些，所以，特意给我选一只大公鸡来报喜！你看，我两个女儿，都是抱个大公鸡报的喜！”
五满娘摸着那红红的鸡冠，接着说：“是咯是咯，我侄女有福气的，你会体谅女人就好。亲家母，也是开通讲道理的。两个女儿，也好！也好！”
三个人一起往家里走，说着宽慰和恭喜的话。后面，一个年轻女人拖着高跟凉鞋，“朵朵朵”跑上来。小晴回头一看，是弹公的老婆香云。她最热情最爱聊天了，因此又热热闹闹恭喜了一回。
香云说：“我娘家有一个姑爷就没有建军这样的度量。前面两个女儿，都是随便抓一只毛瑟瑟的小母鸡去报喜，丈母娘看着不欢喜，一肚子气。到第三个，又生了，那小气巴巴的姑爷去报喜，什么都不带，既没有公鸡，也没有母鸡。他丈母娘正好从外面回来，遇见女婿这样子来报喜，不好问，不晓得生男还是生女。你看，祖祖辈辈的规矩，生个外孙，抱个鸡公去报喜；生个外孙女，抱只母鸡去报喜，别人一看就心里有数，也好恭喜你呀。哎呀，这个小气姑爷，什么也没带，空手去报喜！那岳母娘已猜出八九分了，只是忍住火气，好心好意说：哦，姑爷，贺喜贺喜呀！这个，生的生个男仔吧！要是你抱个鸡，村里人也好恭喜你呀！那姑爷一听，以为连丈母娘也讽刺他，没用，做不出个男仔！因此，火气比他丈母娘还要大两倍。那时，村口聚了好多人，都说贺喜贺喜的。那姑爷指着丈母娘对大伙说，各位都看到啦，还要带什么公鸡母鸡，那是多余的事！还要问自己女儿生了什么吗？老的，生个少的！少的，生个小的！”
说到这里，建军忍不住大笑起来，小晴和五满娘也跟着笑。香云接着说：“那丈母娘也不是好惹的，她就更生气。她大声说，你自己的家伙没有用，不会搞，现在倒来怪我！我跟你讲，我玉银，要不是跟你搞，换个男人，轻轻一搞，肚子里全是男仔！你脱了裤子，趁你爹娘在床上，到面前去学学乖，看看哪样搞，才能搞出男仔！你以为你爹娘会搞，搞出你这个稀屎烂泥巴坨一样的家伙，不晓得天高地厚，搞不出男仔，今天竟然敢来怪我！那姑爷饭都没吃到，被岳母娘赶回去了。第三天，岳母娘气也是气，看在女儿和外孙女的份上，还是办了小衣服小帽子，准备了红甜酒啦，高高兴兴去贺喜吃洗三酒席就去了。”
说了一大堆，五满娘生怕建军不欢喜，忙说：“是咯是咯，我们建军好觉悟，生男生女一个样，培养好，一样有出息，孝顺父母。”说着，又返过头对走到后面的小晴说：“小晴啊，听到没？要找你建军哥哥这样的男人，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你有对象没？听说有男仔想你，要是没有，五满娘倒有个外甥。爸爸和你一样，当老师的，好个男仔，是个木匠，好手艺，一个月赚好几百块。和你差不多高，也不矮啦，相貌也不错！”
小晴说：“谢谢五满娘，我，我，快要交男朋友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条件好，眼光高。自己找的男人好些，找对象心甘情愿的事，结婚成家；一辈子的大事呢，慢慢来慢慢来！”
小晴看着建军哥说：“总听这些人说生孩子生孩子，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好像叫《夏威夷之恋》。中国儿子娶了外国媳妇，生了两个女儿。中国婆婆嚷着要儿媳妇一定生个孙子。外国女人说，生孩子生孩子，我不是生孩子的机器！你看，我们这里，要不是这个计划生育政策，婆婆们都会把儿媳妇当成生孙子的机器！”
香云听见小晴也发表意见了，忙拉住她的胳膊，亲热地说：“我倒有个好男仔要介绍给你哟。五满娘，你看，小晴可是我们盘古院子一枝花了。他们都讲呢，胸脯高高，屁股圆圆，哪个男人要是讨到你呀，一****，保证生男仔！你看，第一胎生了男仔，就不会当做生孩子的机器啦。”
从来没有和香云在一起说过话，开口就是****开苞，真不像个女人在说话。今天竟然说道她小晴头上来了，心里觉得很讨厌。于是，轻轻把手臂抽了出来。一仰头，却看见建军哥哥正在看她，目光从胸脯移到屁股上，而且，那目光，分明还长着一只手！
五满娘说：“哎呀，香云，小晴这个侄女跟你不一样，她们读书人，要是不喜欢讲那么粗的话呢，你就没意思了。人家黄花闺女，没结婚的，她建军哥哥也在这里，你的嘴巴要用拖鞋遮住一半才好啊。”
小晴和他们分手后，飞快地跑到家里，按照路上想好遇到春娥的谎话跟妈妈说了。果然没有挨骂，妈妈还说，上次请人算过，今年冬天，你也会动婚运。要结婚了，请朋友吃个喜糖，大大方方，你也要这么做呀。
回到自己房里，关上门，靠在床上，她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河边若海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手牵着手来到紫阳河边，闻到了麦芽糖的香味。靠着一棵弯弯的柳树，紧紧地抱在一起。她吸着他的舌头，好像要连舌头带人一起吸到胸口去，吸到身体里面去。
他抱得更紧，更热，隔着薄薄的衣服，他的身体异常地突出，异常地坚硬！啊，男孩子是这样的，是这样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他并没有跟村里男人们女人们聊天讲笑话时说的那样，把手伸进衣服里，把衣服扣子拉链解开了，他只是顶着她的裙子，好像把一腔愤怒发泄在这条白色的裙子上！
这样的若海，她还是第一次碰到，但她好像盼望已久，因为，是若海，很亲，很喜欢，很开心！
她抱着枕头歪在床头睡了。就在自己这间房里，和若海两个人坐在一起，今天若海没说笑话，又把她抱在怀里，面对面贴得很紧。若海的手像一团火，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一包糖，快要被他烫溶了烫化了。若海还有一只手，能阻止她融化，只要他伸出手来就能避免熔化！小晴拉着他的手，去解开背后裙子的拉链。可是若海说：等等！等等！结婚那天夜里！
啊！啊！啊！难道若海，你不喜欢我吗？
小晴醒来时，往镜子里一照，那两颊脸上，羞得像天边的红霞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