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发小。坐在小床前的板凳上。王小龙的心底也忍不住发酸。眼圈发红。强忍住，不让自己的泪水滴落下来。
“不用这个样子，你还不打算叫我一声舅舅？”
王磊反过来安慰起了王小龙。
“小舅。你还是休息一下吧，不要说话。我陪着你。来喝点水。”
王小龙将桌子上的水杯端过来。
“不用了。喝水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奢望，我总不能喝进去的水，再从肚子里面抽出来吧。呵呵。”
肝腹水，到了后期，喝进去的水，会直接通过坏掉的肝脏，渗透到腹腔之中，这也是王磊大肚子的原因。已经无法排泄，只能通过针管，从肚皮上扎眼抽水。
一个极冷的冷笑话，却让王小龙怎么样笑不起来。
“小舅。呵呵，没想到你会叫我小舅，也对，毕竟我比你还小一岁，今年才十七岁呢。”
苦笑一声。王磊的话语并没有结束，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应该不多。王磊接着说道。
“我今年十七岁，而你其实只有十六岁，姐姐三十四岁。父亲五十六。多么滑稽的数字啊。”
王小龙仿佛听见了什么。
“你说什么，你哪个姐姐三十四岁？”
王小龙知道王磊只有一个姐姐，就是自己的母亲，可是母亲已经四十多岁了。虽然看上去年轻。如果王怡真的只有三十岁，那么他又算是什么。他是怎么来的。所以他认定，王磊说的一定是另外一个人。或者说王磊已经病糊涂了。
“呵呵。父亲今年五十六。属鸡的。虽然我已经病入膏肓，可是还没有糊涂。”
王磊在变相的告诉王小龙什么。
“我十六岁？妈妈三十二？”
王小龙的手在发抖。脸色苍白，比他的头发更白。姥爷五十六岁，如果王怡四十岁。王怡是怎么出来的。王怡三十岁，那么十八，或者是十六周岁的他，又是怎么出来的。王小龙的脑袋之中一团浆糊。嗡嗡作响。
“你妈一定没有告诉你吧。其实这个秘密我也想带进棺材之中去的。可是你看看我，这个村里已经是第三个了。那个染布厂污染了水源。潜伏期的肝癌还不知道有几个呢，我们人但力薄，告诉你，是因为你可以阻止。我不想我们一个村子的人都死的不明不白的。”
说完这一通话。王磊仿佛真的累得不行了，剧烈的喘息。
王小龙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真得很无知。他根本就是捡来的。王怡为他付出了一切，而他却还紧紧相逼。王怡又如何能够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呢。就在昨天，自己还是那样的放肆，不懂事。
慢慢的，王小龙走出了门口。然后是大门。无声无息。
当王磊平息一下之后，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王小龙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有在农村，才可以看得到银月满天星。天公不作美，一朵乌云却将银月笼罩。
行尸走肉一样的走在路上。漫无目的。王小龙双眼蕴泪。感觉实在是对不起他的母亲。
习惯使然。当王小龙从状态之中走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村子。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走到了村后那棵常玩的大树之下。虽已深秋，然而树上的树叶依旧翠绿，并没有飘落多少。
“王小龙，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
王小龙一声暴吼，一拳捣在老树之上。虽然他消弱的身子没有几分力道，可是瘦弱的拳头，还是一下子擦去一大块皮，鲜血沿着树干流淌下来。对于这一切，王小龙没有感觉。
自责是他现在唯一的感觉。
“老天。”
想及什么，王小龙突然转身，有流血的指头，怒指苍天。白发迎风而飘，有几分小气势。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捡来的孩子，花掉了家里全部的钱，而真正的孩子，却因为没钱治病，就要死了，你到底看到了吗。这样的一个好人家，你就不管吗？”
王小龙的声带嘶哑。双目恨不得瞪出血来。
乌云遮月。天上竟然飘起了小雨。王小龙的身上很快湿透。秋雨凉如冰。王小龙却没有所觉。
“呵呵呵呵呵。”
王小龙状若疯癫。
“老天，什么老天，根本就是骗人的把戏，若你真的存在，就证明给我看。”
身世，噩梦。遭遇，王小龙怨比天高，恨比水长。再次怒指青天而问。
天空中的乌云已经很厚。
突然。
一道紫蓝色的闪电，直接划破天际。将黑夜撕开一道口子。闪电的末端直接连接小山上的古树。
“咔”
一声爆响。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千年古树，竟然被一道雷劈成了两半。截面一片焦黑。还冒着黑烟。而王小龙则直接被一道电弧给弹了出去。摔倒在地。万幸竟然没有受伤。
“怎么，你也知道发火啊。哼，有本事了，有本事你直接将小爷劈死，不然小爷总有一天劈了你。”
王小龙极度反常，疯疯癫癫的。
秋日落雷。极度反常。而王小龙更是已经疯了。还在指着苍天怒骂。没有注意。胸口上的观音像不知不觉间从衣口滑落出来。在紫蓝色的闪电下竟然呈现一片青灰，一道灰色的气息在其中游走。不时幻化成厉鬼骷髅，很是恐怖。
骂了很久，直到骂累了。王小龙将自己满是泥水的白发向后面一甩。踉踉跄跄沿来路而归。至于身世，他当然不会去怪谁，只会更感激王怡的家人。更不应该让她伤心挂念，所以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家。
只是刚刚迈步，王小龙去发现在自己的脚下，有一团金黄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只有巴掌大小。
说是野兔，又不像是，因为这货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猴子？”
王小龙也不管是不是，直接提着尾巴将小猴子提了起来，抓在手中。也不想只在南方出现的猴子，为什么出现在北方，而是疾步往家赶。
越走，越是冷静，脸上的怒气也深深隐藏到心底深处。
“小龙，是小龙。”
家里的人，发现找不到王小龙，早就已经急疯了。特别是刚才那一声如在耳边的惊雷，更是让一家人忐忑不安。
发现王小龙没事，也没有人去注意到他手中的小猴子。
王小龙刚刚离去，漆黑的夜幕下走出一个人，竟然是一身只在电视上才会出现的道士打扮。白发白衣。鹤发童颜。
“此子命不久矣。没有想到，这古树精，倒是因为他，得以逃脱。看来是时机不够啊。”
老道自言自语，看着王小龙离去的身影。转身。手上捏了一个古怪的手印，一步跨入夜色之中，直接消失，仿佛直接穿入另一个空间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