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军父亲的徒弟已经三十出头了，因为经常流产，最近医院把徒弟的子宫给切除了。徒弟就彻底断了后路，她决定嫁给张厂长，但是张厂长不离婚，因为离婚意味着他的地位没有了，就是说他前半辈子的一切全化成水流走了，等于要了他的命。他坚决不离婚。但是徒弟坚决要嫁。于是家庭会议召开了。张厂长有四个儿子，其中老大老二老三都结婚了都有了自己的儿子。家庭会议的情形没有人知道，但是结果大家全知道了，家庭会议决定：徒弟嫁给四儿子张军同志做老婆。张军当时不同意，他和钱凡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于是，会议又做了一个补充决定，就是把三儿子的儿子过继给张军，因为三儿子才三十多岁还能继续生一两个孩子。张军还有什么意见？张军说钱凡怎么办？张厂长说，女人嘛，她以后还会嫁别人，要是有问题，给你钱解决一下。张军还有什么问题？张军说不出来了。但是他不敢向钱凡说，等到他和他父亲的徒弟拿了结婚证之后，他把结婚证拿给钱凡看。钱凡当时就狂叫了起来。她不是地理老师只会昏过去，醒过来也不说什么。她也不是刘兰兰，都要被冤枉死了就是不说，还整天笑着。她也不是化学老师，到处找人撒气。她把自己副疯了。钱凡的父亲是德高望重的老师，钱凡有两个哥哥和三个姐姐，嫂子和姐夫都在社会上有一点影响力，为什么就是不了解张军的家庭状况，他们全家都认为受到了蔑视，都快疯了。
总之钱凡家纠结了一大帮人，差一点就把张军家搞得人死物毁，但是钱凡还是疯狂地抓自己。
李虹到医院看她的时候，她被五花大绑，但是她是睡着的状态。医院里面全是钱凡家的人，钱凡的隔壁住着钱凡的母亲，她快不行了，在吸氧气。钱凡家的人一部分照顾钱凡一部分照顾钱凡的母亲一部分准备后事一部分在和张军家斗争。李虹原本是叫上王芳一起去医院的，但是，王芳说怀孕了，不能受刺激。李虹对她表现出明显地不高兴。王芳说，钱凡是王洪胜初中的同学，和我不是同学。李虹更不高兴了。王芳说，如果现在受刺激肚子里面的孩子会成三瓣嘴的。李虹是不能找刘兰兰的，因为刘艳艳是造纸厂的，钱凡一定会责怪刘兰兰没有事先通风报信。李虹没办法了，只好一个人惊惊颤颤地去了医院。
钱凡家的人没有一个认识李虹的。钱凡学校的同事前几天都来医院探视过了，现在钱凡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头低垂着 ，她睡得很沉，口水挂得很长，李虹一个人呆呆地看着钱凡，李虹想起她们坐同桌的时候，钱凡会伏在桌子上睡着上，有时候她的口水快挂到地上了，李虹经常把自己的头放得很低从钱凡的胳肢窝下面才能看见她的有没有流口水。李虹想着她们上学时候的事情，不禁又凑到钱凡的脸上看，这时候钱凡醒了，她突然睁开的眼睛把李虹吓了一跳，她对李虹说：你干什么呵？李虹一边用手帮她抹口水一边对她说：我看你还喘不喘气了。钱凡想挣脱绷带，李虹就帮她解，这时，钱凡的家里的一个男人来了，狠狠地呵斥李虹：你干什么？你是谁。钱凡笑了，她对这个男人说：她是我同学，帮我解了这个呵，我要看我妈。那个男人呆着一动不动。李虹说：钱凡，你明白吗？你能不闹吗？钱凡说：我明白，我不闹，刚才我妈对我说了，叫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张军可以死，但是我不能死。那个男人立即帮她解开了绷带。钱凡拉着李虹到隔壁看了母亲，母亲已经不能睁眼也不能说话了，钱凡抓着妈妈的手哭个不停。李虹不知道走还是不走，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哭好还是不哭好，最后她决定还是哭，但是没有眼泪。
当天夜里，钱凡的母亲就走了，永远地走了。钱凡一直拉着李虹，让李虹陪她，李虹看她伤心又不好拒绝。丧事办完了，钱凡一个人要出远门，但是不知道去哪？她就拉着李虹一起和找刘兰兰商量。刘兰兰介绍了她以前的班长周彬，李虹不做声，静静地看着她们。刘兰兰把周彬的电话，办公室地址全给钱凡了，又当李虹和钱凡的面打了电话给周彬，让周彬好好照顾钱凡。钱凡一个人先走了，她回家准备行李。
刘兰兰看钱凡走了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周彬：周彬你要帮她找个好医生，她刚受了刺激，但是不能让她看出来是医生。
李虹一直看着刘兰兰。
刘兰兰笑了一下：周彬结婚了，都结婚了，你什么时候结婚？
李虹说：要是有房子现在就结。
刘兰兰笑了：听说方迪是他们单位的培养对象呵？你以后就是官太太了呵。
李虹呆住了：什么呵，他刚工作呵，还在上学呵。
刘兰兰说：你不知道吗？不过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李虹笑了一下：你一定听错了，方迪没有告诉我。
刘兰兰笑了一下点点头：你知道吗？王芳没有考上本科。她昨天来找过我了，我建议她再考。她现在又开始复习了。
李虹说：怀孕的时候智商比较低，她很难考上。
两个人正一起笑来着，王芳电话到了。她哭了说：我其实没有怀孕。
刘兰兰说：那以后再怀，不要太急。
王芳说：急的是月经没有了。
刘兰兰呆呆地看着李虹，李虹接过了电话，王芳说：我感觉我的战争还没有真正开始。
于是，三个女同学又聚到了一起。王洪胜是独子，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所以他们家很期待有一个男孩子降临。王芳哭了一会，她边哭边说的内容大概是，她如果能生就能生出男孩子，但是现在月经没有了。刘兰兰猜测是她压力太大了，李虹猜测不出来，她在猜测自己会不会怀孕。
李虹一想到在西安那三天的事情就心惊肉跳，现在一点也不关心别人的事了，她只想方迪赶快回来，她要结婚。她如果没有结婚就怀孕了，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她母亲不杀了她，要么是她自己了断。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让她每一分钟都在痛苦中煎熬她每一分钟都觉得自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她活不到下一分钟了。现在李虹彻底理解了，是睡觉改变了人类生活，因为人类历史就是由一串皇帝构成的，而皇帝是由众多的女人侍候睡觉的，当他治理国家出现苦恼和活不下去的状态的时候，都是不同的女人出现才拯救了皇帝，让他重新回到治理国家的皇位上来，重振雄风。有的皇帝本来是想通过和女人睡觉来给自己充电的，结果沉迷于床笫，把自己变成了电源，早死的皇帝都是与睡觉太多有关。李虹在刘兰兰和王芳讨论月经问题的时候，她在想人类的历史和发展的方向。她想既然睡觉改变了皇帝生活，而皇帝又是人类历史的写照，睡觉在人类生活中的位置是多么不可忽视呵。她叫道：服务员，拿一支笔给我。刘兰兰和王芳都用余光看了一下李虹，没有理会她。服务员递过来一双筷子。她递筷子的时候脸朝着另一桌的吃客，李虹很不高兴：我要的是铅笔，服务员用闪电一样的快速转脸朝李虹丢了一句，没有铅笔。又去招呼另一桌了，刘兰兰从包里面摸出来一支笔：拿着。李虹从包里面拿出一封方迪寄来的信，她在封上想做一个推理。王芳一把抢过她手上的信封：你做什么呵？你要好好保存这些信呵？多好呵？李虹怔怔地看着她。刘兰兰也说，李虹，你多幸福呵。要珍惜，真的。李虹伏在桌子上哭了。王芳说，不要紧的，要是怀孕了就赶快结婚，孩子是老天赐的，人不能违背天意。刘兰兰把信放到李虹包里面：真要收好了，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一下店里面的吃客，你看看这些人还有外面满大街的人还有我们这些人有几个人会收到信呵，你想想我们上学的时候看小说里面那些人，信写过来写过去的，那些美好的字词，多好呵，我们是没有这样的福气的，你有了就好好珍惜。李虹抹了一把眼泪：我们都分手一次了，他太好强了。王芳说，好强好呵，你看我们家王洪胜，天天吃喝睡，什么都不懂。男人好强才有出息。李虹说，皇帝有出息，还不是吃喝睡。刘兰兰和王芳对视了一下哈哈笑起来了：你也去读研吧你太聪明了。
这到是提醒了李虹，她好久没有去补习班了。
小相说，今年的考试又要变化了，新大纲还没有下来。李虹说，都这一套，新的旧的都差不多。小相的父亲以前是政法委副书记。她的工作以后的丈夫都安排好了，她什么也不用想。李虹看不进书，她也听不清老师在讲什么，上课时候她发呆下课还一样发呆。小相刚高中毕业，上学的时候成绩也不好，就是语文的试卷都大错特错，李虹只好硬着头皮一点一点讲给她听。小相以为李虹已经结过婚了，每次放学都说，你快点回家吧。这天，小相又催李虹。李虹说，不想早早回家，我妈妈很烦。小相说，没有男朋友？李虹说有。小相瞪大了眼睛：他在哪？李虹说还在读研。小相说，你们都很厉害呵，学历都这么高，什么时候结婚。李虹说：没房子。小相说：我哥财政局的他们马上分房子，他分到房子也就结婚了。李虹吓了一跳，怎么方迪不知道？是不是方迪不想结婚了？她心跳着，放学以后就跑到办公室想打电话给方迪。
在办公室一楼，李虹遇到了陈大姐，她看见李虹就说，你做什么的？李虹支吾着。陈大姐说，是不是打电话的。我也是的，我给儿子刚打了电话，他要分配工作了，他父亲就知道打麻将，什么也不管，我快急死了，不知道怎么嫁给他的，霉气。
李虹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方迪接到电话，声音很高兴说：房子的事情，上次李局长来的时候我对她说过了。她叫我安心学习，房子会有的。
李虹说：她答应了吗？
方迪说：单位一共需要28套房子，现在建了36套。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好好的，别的都无所谓，草房子都无所谓。你也不要和别人比房子大房小，一楼好三楼不好。那样人会变得小气，低俗。
李虹说：知道的。感觉你还是回来一趟比较可靠一点。
方迪说：你想我了吧，我是要回去的，要有结婚证才能参加分房子的。好好想着我。
李虹说：我和父母说一下吗？
方迪说：等我回去亲自和他们说。
李虹说：我要回家了，单位人都走光了，挺害怕的。
方迪笑了：想着我就不怕了，
李虹母亲怪她回家太迟了，李虹就说了房子的事情和拿证婚证的事。母亲很高兴，都二十七了，快点结了吧，你结了大你大弟也好结。李虹说，他要急就先结，我不急。母亲白了她一眼，不结婚就是小孩子，看你说这什么话。李虹说：怎么肚子突然疼了。母亲陪他去公共厕所。90年代初期，都是公共厕所，男女之间也存在着很宽的神秘地带，男人要想和女人睡觉必须是夫妻关系，这是唯一的正当的渠道，好多男人对女人身体的好奇得不到满足，所以公共厕所的墙上都会有一两个小眼眼通到女厕所，每个公共厕所的女厕所都发生过被偷窥的事件。所以李虹母亲一定会陪她。好多人家的房子离公共厕所会有距离，所以谁要是在半夜拉肚子就麻烦了，因为老跑厕所，很多人拉肚子好了但是得上了盲肠炎，李虹的好几个同学都因为盲肠炎开过刀。但是，李虹不是拉肚子了，而是来月经了。李虹一下子从厕所蹦了出来，把母亲吓了一跳。李虹是真高兴，她拉着母亲的胳膊，母亲说：你们的事情挺顺利的，方迪也挺有能耐的，收拾收拾赶快嫁了吧。李虹说行呵。她说的时候又蹦了一下，她是第一次为月经来了感到高兴，她已经为这件事情忧愁了好多天了，现在，来月经比结婚还要让她高兴。她是真高兴。她高兴得真想爬到新建的电视塔上向全世界宣布这个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