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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永恒之钟(2)

树林之外,到处可见人类的尸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除了佩带着刀剑的战士外,还有平民的尸体。格斯迈过这些同类的尸体,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远处,一个负了伤的狼人,正手持一把巨刀,与两名人类战士僵持着。在战士们的身后,是五个年幼的孩子,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看着从狼人刀上滴落的鲜血,身子不住地瑟瑟发抖。

看到这些孩子,格斯突然想起了自己。曾几何时,自己不也在哈默神甫的鞭下,这样害怕地颤抖吗?

双方都没有注意到他。一个战士似乎已经受了伤,持剑的手开始发抖,狼人那敏锐的目光,立刻发现了对手的破绽,猛地一躬身,嚎叫着扑了过去。

另一个战士举起大剑,暴叫一声迎上了狼人,刀光剑影飞舞中,竟然勉强抵住了狼人的进攻。而那个受伤的战士,则趁机偷袭狼人,虽然因伤而导致力量速度均有不济,却还是在狼人腹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狼人闪电般退了出去,手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仰天发出一阵阵长啸。没有受伤的战士面色立刻一变:“糟了,它在呼唤同伴!这附近……还有狼人!”

一阵树叶响动由远而近,片刻功夫,四只提着长刀的狼人,已穿过树林,跃到受伤的同伴身边。那受伤的狼人手指两名战士,发出一阵阵低沉的怒吼,四名新来者立时虎视眈眈,向战士们逼近。

“去吧,证明你对魔王的忠诚的时候到了。”依塔米亚笑着催促格斯。

格斯机械地向前移动着脚步,把地上的枯枝落叶踩得咯咯直响,这时,狼人们才发现了他。两只狼人立刻转过身,提着刀向他走来。而那两位人类战士,则满脸担忧地冲着他大叫起来:“小子,快跑!”

为什么要我跑?格斯愣住了。是怕我被狼人杀掉吗?为什么要担心我?我与他们并不相识啊?

没等他多想,两只狼人已经嚎叫着冲了过来。两柄闪着寒光的刀,划出如同死神之眼一样的光芒,向格斯的脖颈劈落。

在这一瞬间里,格斯突然生出了种幻觉,那两把利刃,竟是哈默神甫手中的皮鞭,正要像往常那样狠狠抽打自己。

“不!”他猛地狂叫一声,刹那间,胸口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音,一团黑气喷涌而出,化成了那个手捧着古旧黑钟的黑色魔怪。那魔怪的手,紧紧地抓住了钟的秒针,也就在这时,那两个狼人的动作突然定格了。

格斯茫然地看着周围,他发现周围的一切运动,都停止了――那地上扬起的尘土,空中飘下的落叶,都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两只狼人凶狠的眼睛也一眨不眨,保持着劈砍的动作不动,就像是两具蜡像。

“主人,快,我坚持不了多久……”黑色魔怪的手在颤抖着,显然已经不堪重负。

“难道时间停止了?”格斯喃喃自语着,急忙退出了狼人的攻击范围。黑色魔怪的手一松,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两把刀交错劈下,却都没能沾上格斯一片衣角。

狼人和人类战士显然都没料到,这个不起眼的少年,竟能轻易闪过两刀夹击,在一愣之后,两只狼人再次分左右冲向格斯,两把刀一上一下,分别横斩格斯。

“停……停止!”格斯试着发布了命令,那黑色魔怪立刻拉住了古钟的秒针。

一切运动,再次停止。

原来时间真的停止了!格斯一下兴奋起来,他快速地退出刀影,转到两只狼人身后,而此时,黑色魔怪也松开了握住秒针的手。

一切运动,又再次继续。

两只狼人一刀斩下,却失了对方的影子,互望着对方,都怔住了。而两名人类战士,却看到格斯瞬间移到了狼人们的背后,不由惊喜异常,以为这次来了救星。

“你们找错人了。”依塔米亚的身影在空中飘浮着,“狼人们,这位少年是来帮助你们的!”

“真的吗?”一个狼人疑惑地看了看格斯,又看了看依塔米亚。

“我们都是魔族,我会骗你吗?”依塔米亚诡异地笑着。“格斯,你还在等什么?动手啊!”

格斯的心不由一颤。面对狼人那逼人的目光,他的心中并没有一丝半点的恐惧,但面对那两位人类战士疑惑的目光,和孩子们那充满期盼的目光,他却迷惑了。

难道,我真的要帮狼人杀了他们?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群孩子,从那群孩子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那不幸的、被鞭挞的童年。

“你怎么不动手?”一个狼人走了过来,低头瞪着格斯。“你到底是帮哪一边的?”

格斯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孩子们。这似乎让狼人感到恼火,它一遍又一遍地追问着格斯,那没完没了的声音,让格斯觉得头痛欲裂。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停止了时间,顺手从旁边的死尸手中抢过一把剑,狠狠扫过狼人的脖颈。

“别来烦我!”当时间重新流动后,格斯激动地冲着狼人喊道。

狼人被激怒了,它猛地举起刀,想要劈死这个敢顶撞它的家伙,却突然发现,整个世界都旋转了起来,随着耳畔呯地一响,整个大地都撞到它的头侧。

它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清楚地看到,一具无头的狼人尸体,就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后,没等它想通一切,就已没了意识。

所有人,只看到格斯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剑,然后狼人的头,就从脖子上掉了下去。

一瞬间,树林外寂静无声。

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响起,离格斯最近的狼人首先发难,它举着刀狠狠劈向格斯,而格斯却突然消失不见。狼人向前抢出一步,扑倒在地,那颗狼头,却飞向了空中。

在它的身后,是持着滴血长剑的格斯。

“好样的!”良久的沉默之后,两位人类战士,终于冲格斯高声欢呼起来。格斯怔怔地看着他们,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杀生。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得到别人的称赞。他的心情矛盾之极,他想让上帝难过,却杀了魔鬼的仆人。

还有三只狼人。两个没受伤的见同伴被格斯杀死,眼睛早已因愤怒而变得通红,它们暴叫着,一路飞奔而来,一个举刀向格斯当头劈落,另一个则以奇快无比的速度绕到一边,竟然打算从后面袭击格斯。

当它接近格斯的刹那,突然觉得脖子上一凉,接着,它就看到前面的同伴身首异处倒在地上,而自己,也很快失去了意识。

没有任何人的速度,可以比静止时间中的格斯更快!

那只受伤的狼人没有逃,在暴叫声中,它也冲向了格斯,而它的结局,与之前的同类并无任何分别。

人类战士欢呼了起来,他们收起长剑,快步冲了过来,将格斯紧紧搂在怀中。

“谢谢你,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们,还有这些孩子,就都完了!”战士们拼命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那热情的拥抱和不住的赞美,让格斯感到一阵阵眩晕。

他的眼眶不觉间竟湿润了,他在心中反复地念叨着:“不,我应该感谢你们,因为,是你们让我第一次受到夸奖!”

战士们也不时偷看着依塔米亚,但却没好意思开口向叶夜询问。黑色魔怪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就重新化为妖魔铃收回格斯胸口,战士们也没有注意到。

“你应该加入皇家骑士队!”一个战士激动地说,“以你的本领,直接升任队长都不过分!我一定要替你向国王陛下申请!”

格斯有些惊慌,他不知应该接受,还是回绝。而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

“没想到会遇到铃使者。”那黑影一边笑着,一边说,“结果还是要我亲自出手。”

战士们的精神一下恢复了紧张,拔出利剑,飞奔到孩子们的身旁。但那黑影却并不理会他们,而是缓步向格斯走来。

那是一个年轻而英俊的贵公子,一身黑色的礼服,让他身上的贵族气质极为明显。只是他的眼神太过冰冷,冷的仿佛是地狱的恶魔。那目光射入格斯眼中,格斯甚至打了个冷战。

这,难道就是恶魔吗?

“华夫尔特伯爵?”一位人类战士惊叫起来,“怎么是你?”

“惊讶吗?”贵公子冷冷地笑着,“国王最忠诚的伯爵,竟然会带领狼人攻击王子的车队,是不是很奇怪?”

“你这可耻的背叛者!”另一位战士愤怒地吼叫起来,“我要为死难的同伴讨个公道!”

狂奔,然后是猛劈而下的大剑,这位战士显然已经不再顾忌自己与对方身份的差异,誓要将对方斩为两半。然而与他想象的不同,这位看上去文弱的伯爵,竟然有着极为灵敏的身手,轻易地闪过了他这威力十足的一剑。

“如果不是铃使者,就永远不要对铃使者出手。”华夫尔特伯爵冷冷地笑着,轻轻地抬了抬手。

一声清脆的铃音传向格斯耳中,接着,一道冰棱自华夫尔特手中射出,直插地上,光芒闪动中,那冰棱炸裂开来,竟化为一只高达四米,长十余米的巨大狼犬。

这只狼犬全身被冰雪覆盖,宛如穿了一件冰制的铠甲。在它胸部上方,生长出了两只脖颈,再延伸出两个头颅。那位战士惊骇地看着这巨大的魔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也再没有机会说话了。

双头犬两只巨口中同时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巨大的爪子猛地挥出,那名英勇的战士,连惨叫也没能发出一声,就如同被壮汉用力踢起的布娃娃一般,高高地飞起,划着长长的抛物线,跌落到森林的深处。

另一位战士完全惊呆了,他盯着那双头犬,不住地重复着:“是……妖魔的力量!”

“我的铃,名叫‘地狱守门者’。”华夫尔特凝视着格斯,“你的呢?”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格斯狠狠地瞪着华夫尔特,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英俊的家伙,有一种莫明其妙的恨意。或许,是因为他刚杀了曾称赞过自己的人吧。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瞬间移动吧?”华夫尔特冷笑着,“告诉你,那对我的‘地狱守门者’,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它的速度和反应能力,让它完全可以追得上任何能做瞬间移动的物体。”

说着,他充满自信地指了指格斯,“亲爱的,杀了他!”

双头犬的两个头同时扬起,仰天发出一曲荡气回肠的双头二重啸,声音一个低沉,一个高昂,配合得天衣无缝,相得益彰。一曲叫罢,双头犬的四只眼睛同时闪动着寒光,望向了格斯,那巨大的身子微微向后坐了下来,前爪抓地,头向下俯。

“看吧。”依塔米亚冷笑着,“这就是你背叛誓言的下场――遇到了更强的铃使者。小心,它要开始攻击了!”

她的话音未落,双头犬那抓紧地皮的四爪,就已经同时发力蹬地,巨大的身子一跃而起,仿佛一座小山般向格斯压了过来。

“停止时间!”格斯在心中命令着。运动着的一切停止了,但当格斯抬头望向那巨大的怪物时,他害怕了。

所以,他错失了攻击的良机,只得远远地逃开。

双头犬一扑落空,巨大的身子落地时竟然没发出多少声响。对于对手的突然消失,它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很快,便转头望向格斯,仿佛它早知道格斯会逃到那里一样。它后腿用力一蹬,又向格斯扑了过去。

“不能逃,我不能总是逃。”格斯突然又想起了哈默神甫。他只是个老朽的家伙,论力气,根本不及格斯,但格斯却从不敢反抗他,为什么呢?

因为格斯的心中,先存有了一分惧意。所以,他根本不敢面对哈默神甫那可怕的目光。

“不能逃。我现在是拥有强大力量的超人,我不用逃!”格斯在心中默念着,咬牙压住内心的恐惧,直到双头犬快要撞上自己的刹那,才停止了时间。

“我有世界上最强的力量,我可以征服一切,我再也不用怕任何人了!”格斯拼尽全力地大吼着,仿佛在为自己壮胆。他双手握紧长剑,狠狠地斩在双头犬的胸口。

时间重新流动时,格斯已经闪到了一旁。呯地一声巨响中,双头犬胸前那厚厚的冰之铠甲立刻碎裂成无数冰屑,飞散在空中。

双头犬落地后,其中一个头惊愕地看了看露出蓝色毛发的胸口,另一个头冲格斯愤怒地龇起了牙。格斯陡然间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这凶恶可怕的地狱看门犬在他眼里突然变得软弱无力起来,他感觉自己随时都能要了它的命。

华夫尔特的微微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沉着脸说道:“亲爱的,不要玩了,快结果了他!”

听到命令,双头犬的两个头同时咆哮了起来,刚才露出惊愕表情的那个头,突然开始发出一阵不规则的叫声,而另一个头则愤怒地张开大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发出不规则叫声的那个头朝下一低,一团冰霜雾气立刻喷涌而出,附着在双头犬裸露的前胸上,瞬间化成了新的冰甲,而另外那只头,突然冲着格斯狂啸一声,随着叫声,无数大小不一的碎裂冰棱,如利箭一般从它的巨口中喷出,以铺天盖地之势向格斯霰射而来。

“我根本伤不了它!”格斯的心中再次涌起了一丝畏惧,但这只是刹那间的事。一瞬间里,他想起了那被自己化成灰烬的教堂,他的眼前忽然一亮,立刻发动了永恒之钟的力量,刹那间,时间停止了流动,那些可怕的冰棱凝在空中一动不动。

格斯兴奋地笑了起来,在这暂停的时间中,他绕过冰棱,猛冲到双头犬身边,狂叫着:“攻击,我要攻击!”

时间重新流动了,黑色魔怪拼命地转动起古钟的时针,格斯的手中又出现了一张表盘。

双头犬快速地回过头来,张口想咬格斯,然而可惜的是,格斯先它一步,将那表盘按在了它的身上。

格斯没有注意到,这次黑色魔怪并没有将时针按顺时针方向拨,而是相反。

双头犬哀号一声,身子剧烈地扭动了起来,它越变越小,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晶莹的如冰的铃铛,落在地上。

格斯惊讶地看着那铃铛,他感觉到那铃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力量,吸引着他弯腰将那铃拾起。就在他将铃握在手的中刹那,一声铃音响起,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脑海中:“主人,我的名字是‘地狱守门者’。”

华夫尔特的脸色惨白,他惊恐地看着格斯,喃喃自语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为什么‘地狱守门者’会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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