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脆响,任遥被一巴掌重重呼在脸上,蹬蹬地退了两步,一时有些发懵。
与此同时,男子怒吼的声音传来:“滚出去,老子的家不养废物!”
半捂着一边发红的脸,任遥瞪着眼前那张狮子般狰狞愤怒的脸,湿漉漉的眼眶里,显示出的是一种决然,竟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脱口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管我?”
“老子是你爸!”
“你不是!我爸早死了!”
“他吗的!混账东西!”男子怒发如狂,朝他踱步过来,手臂猛地高高扬起。
一边早已哭成泪人儿的妇女赶紧过来将少年拉开到一边,一面哽咽道:“儿子,你爸脾气不好,是你不对,你就少说两句吧!”
“我没错!”
少年不肯退让半步:“你们根本从来没有了解过我的感受,你们根本不理解我!”
“不理解你?你说说,这是你第几次逃学了,校领导都找到家里来了,你不要脸,老子还要脸呢!我确实不理解你这种废物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
见男子越发愤怒,少年嘴上也不肯服软。夹在中间的妇女实在没办法,索性将少年一把拉出房间,避免二人矛盾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儿子,你跟妈好好说,为什么不肯上学?”妇女坐在卧室床边,温声细语的对少年开导。
“妈,我说过,自从你再婚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你们自己幸福去吧,不要拉上我。上学?那不是我的梦想,学校老师不也说过,条条大道都能行出个状元,为什么我非要在学校待着?”
“妈知道你喜欢看那些武侠小说,喜欢武术,可那些那是不现实的,能有什么用?妈希望你尽快从那些不切实际的虚拟中走出来,我们都是普通家庭,不可能养你一辈子,现在这个社会,你不上学,今后能做什么?你会饿死的!”妇女越说越伤心,已经满面泪流。
“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要是太容易,反倒觉得没意思,我不愿做随波逐流的人。你是贤妻,却不是良母,算了,你不懂,从来就没懂过你儿子。”
“不懂你个屁!”房间的们砰地一声被踹开了。男子怒喝道:“既然觉得这个家不理解你,那就滚吧,出去自生自灭,反正你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任遥反倒笑了,冷哼一声,拔腿就疾步往门外走。
“任遥,你别……”
“别管他,我倒要看看,这种废物什么时候饿死!”
随着大门“砰”一声重重砸合上,妇女泣不成声:“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毕竟任遥还小,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男子不屑的冷笑一声:“不用担心,在他快饿死的时候,自己就会受不了,回来求我们了。”
任遥漫无目地将熟悉的街道走过一遍又一遍,高楼大厦,霓虹灯火,满目闪耀,他的心却仿佛走进了冰窟。
又累又饿,便倚靠在立交桥柱底,打了会儿盹。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个路过的中年妇女叫醒:“小伙子,这么晚了,怎么睡在这?怎么,离家出走了?”
“我没有家。”
看着过路阿姨关切的神情,不知怎么,任遥眼睛一阵模糊,起身就要离开。
拿出手机看了时间,十点十五分,没有新短信,没有新未接电话,心里一阵彷徨失落。
“咕咕!”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任遥驻步在路边的一家小商店。摸遍全身上下,只找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元钞票。
……
犹豫半天,他还是没有进去。
家人既然不在乎他,他已经决定,这一走就不再回去了。
他要走自己的路,不管别人说什么。五千年文明传承的侠义精神、极致的武道,是任遥从小深深烙印在心中的毕生追求,也许,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他是格格不入的,但决心既定,要么成功,要么死。
而这一块钱是他最后的积蓄,实在舍不得就这样花了……
正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惨叫声。任遥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那一家明德饭庄门口,围了老大一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任遥不是那种喜欢看热闹的人,但这一声惨叫十分凄厉,让他心中忽有一种莫名触动。加上大晚上的,居然还围着这么多人,实在不寻常。
不由自主走了过去,挤进人群,只见饭店门口,五六个头顶五颜六色,着装类似小混混的小青年,正围在一个佝偻老头身边。
其中一人义正言辞地说道:“强哥,这老乞丐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偷到强哥头上来!看我废了他!”说着奋起一脚揣中老人腹部。人群中惊起一阵咋呼,老头应声跌在地上,手捂着肚子,不住抽搐。
被叫强哥的那人一身黑皮劲装,头发竖得老高,嘴角一扬:“阿力,别这么冲动,我看着这老头也是饿疯了,怪可怜的,别为难他,断了他那条手臂也就行了!”
几个小弟立刻发出一阵哄笑,并各自散开,拦在人群周围,一副:谁敢管闲事来试试?的神情。
“还是大哥仁慈,便宜这老头了!”阿立也笑起来,“刷”一声抽出怀里预藏的砍刀,对着人群晃晃,“得罪我强哥的下场你们看清楚了,今后这是强哥的地盘,看见我们,都给老子躲远点!”
人群前面几个离得比较近,原本还打算打抱不平的人,一见这人亮了家伙,都吓得缩了回去。
任遥顺势挤到了最前面,看了眼场上情形,只听身旁有几个人正在小声议论:
“怎么办?这老头要被剁手了,还是报警吧!”
“别!我认识这些人,背景硬得很!报警最多也只是抓进去喝几天茶。出来后,还不得找你算账?不想在这里待了?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的!”
旁边立即有人不屑道:“真孬种,怕个毛。想当初老子也是混道上的,他们这些最多只是底层小混混,仗势欺人而已!
说着就上前一小步,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
谁料还没来得及在众人面前得意片刻,就被他口中的底层小混混的其中一个一拳打中眼睛:“叫你躲远点,聋了?”
顿时,一声更加凄烈的惨叫声穿透茫茫夜色,如丧考妣。那人的眼睛立刻肿了起来,疼得直接在地上打滚!
任遥不禁为这人默哀。
场中的阿力没有瞧见这种小插曲,提着雪亮的砍刀,一面狞笑着凑近半躺在地上的老头:“你是自己把那个犯贱的爪子伸过来,还是要老子动手?”
老人好似没听见,只自哀地叹道:“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哎!”
阿力见这老头居然敢无视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顿时怒意大发:“******,敢骂老子是狗?你找死!”
猛地提起砍刀,竟朝着老头的面部霍然砍下!
“哇呜!”
眼见要血溅当场,观众们中的几个女孩子这次真被吓着了,不禁尖叫起来!
只是,在这千钧一发际,预料中的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阿力提刀的手腕却被一个人紧紧握住。
“他偷你东西,你送他去派出所就是了,何必下这种死手。”来人淡道。
众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还真有人敢管闲事!
阿力定神一看,来的居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顿时扬声怪笑:“哟,哪来的小破孩儿,敢管哥哥们的闲事?不会是个傻子吧!”
“哈哈……”
混混们都觉得好笑,强哥也忍俊不禁,大摇大摆走上前来:“小弟弟,哥哥们不会以大欺小的,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呢,快回家躲进妈妈怀里吃奶去!”
“噗呲……哈哈!”
混混们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哎呀妈,强哥太有才了!”
人群中有人压低声音叹息:“完了,这小孩有苦头吃了,真可怜!”
“怪他自己啊,初生牛犊不怕虎,给他个教训也好,吃一堑长一智。”
“哎,不自量力啊,大人的世界他不懂!”
“妈妈我怕!那个哥哥会不会死啊?!”
“乖,别看!以后不能向那哥哥学习,要学会独善其身,保护自己才是第一位!”
混混们正在肆意狂笑。阿力却忘了手腕此时还被人握在手中,忽然觉得一阵钻心的巨疼,长长的砍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笑声硬生生变成了叫声:“哎哟!嗷嗷!好痛!”
“好笑吗?”任遥悠悠道,“身为一个大侠,是不能容忍你们凄厉弱小的,也能不容忍你们侮辱我家人,最重要的是,不能容忍人渣在大侠面前狂笑。”
“操!还大侠,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哎哟!你们还不来帮我?我手脱臼啦!”
一边几个小弟没想到一向骁勇的阿力居然被一个小孩制住了!此时才反应过来,呼啦一声,将任遥团团围住。
任遥面不改色,手里松开,任由阿力仓皇退去。
强哥倒也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小娃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收起了轻松神色,肃容说道:“兄弟,你混哪里的,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冒犯自家人。”
“我啊。”任遥悠然说道,“不是混哪里的呀,只是一个武侠小说看多了的**丝少年。”
“吗的,给脸不要脸!”强哥怒了,“给老子收拾他!”
混混们见强哥动了真怒,唰唰唰数声,纷纷抽出衣服里藏着的各种形状的砍刀。嘴里骂骂咧咧,一面朝任遥压过来。
任遥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正要动手,忽然间,四周唰地一声,灯光骤然大亮四射,警笛鸣响,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数不清的警车!
与此同时,任遥身边倏地闪出几个黑衣人。幽幽的声音响起:“请跟我们走一躺,别反抗,否则后果慨不负责。”
“什么?!”
任遥还好,那几个小混混哪见过这等阵仗,简直吓傻了,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强哥颤巍巍地道:“几、几位警察大哥,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我可是良民啊!”
“不是找你,滚!”其中一个黑衣不悦道。
小混混们一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个个如蒙大赦,仓皇的就地就逃,没有一丝留恋!
强哥临溜时还不忘对任遥幸灾乐祸:“哈哈,你小子完了,蹲监狱去罢,不送!”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那几个黑衣人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举步上前,忽然大声道:“行礼!”
与此同时,黑衣们忽然默契十足对着任遥深深地一鞠躬。
强哥一干人等当场愣住,满脸震惊,心道:“这小孩什么身份,这些看起来牛逼哄哄的人物居然都朝他行礼!”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其中一个黑衣恭声道:“这几个人刚才对您不敬,要不要就地除了?”
混混们一听此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直冒,哪还有半点先前的不可一世样子。
任遥一脸茫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站在最前面看似领头的黑衣接口说道:“一群社会垃圾而已,不配死在我等手里,让他们滚吧。”
混混们一听,那敢有半点迟疑,强哥头也不敢回,拔腿就跑,一溜烟便没入夜色里,不知所踪。
警戒线迅速拉起来。任遥一眼望去,从警车窜下来的,居然个个是全副武装的特警。围观的群众立刻被隔离在警戒线外,现下情势突变,但他们还抱着一颗好奇心,不肯离去,在远处观望。
“我擦,好多警察,现场直播啊!原来这小娃是个犯罪分子,真刺激!”
“他先前还打抱不平,原以为是个好孩子呢,可惜了,人不可貌相啊,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不会吧,刚才那几个人朝他行礼呢,难道是我眼花了?”
“哎呀,我手机没电了!美女,等会你录得传给我下,这是我微信……”
群众们议论纷纷,任遥却一脸迷茫,在记忆里,自己好像没犯过什么大事吧。最多经常逃课去网吧看武侠小说、玩武侠游戏。或者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练习网上查询的武术技巧,又蹦又跳的,偶尔发出几声正义的呼叫,惹得下楼层的大爷经常上来控诉不满!
除了这些,他扪心自问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少年,怎么会引来这么多警察?
心念只在一瞬间,这时,先前还趴在地上的老乞丐不知什么时候爬拉起来,低声说道:“小孩儿,谢谢你刚才出手相助,现在你这样的人不多了……”
然后没等任遥反应,就对那几个黑衣说道:“我不会跟你们走的,请回吧。”
这几个黑衣人在昏暗的灯光中,面容不是很清晰,领头黑衣的声音中充满礼敬之意:“总长,您是我们最尊敬的人,是国家最难得的人才,为什么在国家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
他一连说了三个最。老乞丐仿佛陷入了漫长的回忆,过了片刻,叹道:“那都是过去了。现在的我只是普通人,混吃等死而已,不要再来找我了。”
得,感情不是来找自己的。任遥会错了意,一时觉得些尴尬,不过也略略安心。
“不行!“其中一个脾气看起来火爆的黑衣人,大步近前,“好不容易才找到您,您非要逼我们来硬的吗?”声音清脆悦耳,听起来是一个女声。
“呵呵……我的心已经死了,就算回去也只是一个废人,你们要一个废人有什么用?”
“总长,您看看现在的形势,您觉得还有其他选择吗?您应该知道,我们不想跟您动手,真动起手来,对谁都不好。”领头人仍然晓之以理。
“哎呀!”这时,一边被无视半天的好少年可就不满意了,“我说你们几个,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为难一个可怜的老爷爷,懂事吗?”
“可怜的老爷爷……”老乞丐忽然淡淡地笑了。
“小娃儿,有你说话的分吗,回家玩儿去!”火爆脾气的黑衣人对任遥的突然插话十分不满。
“哎呀!我最烦别人说我小娃儿!那你是中年大妈?”
“你……找死呀!”那人简直要怒不可遏,“我才十九岁!”
“都闭嘴!”领头人叱声道,“你怎么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十九岁黑衣女孩气得重重哼一声,恨恨地看了一眼任遥,不再说话了。
沉默半响的老乞丐忽然开口:“看来我是没有选择了。好吧,要我跟你们走不是不可以,但有一个要求,请容许我跟这小孩说几句话。”
“可以。”
老乞丐将任遥远远拉到一边。反倒是后者先迫不及待地开口:“老爷子,你认识那几个人?”
老乞丐苦涩一笑,道:“何止认识,他们都是我的徒弟,个个是身手了得的高人,国家栋梁。你小子真不知死活,居然敢跟他们顶嘴!”
“那有啥,我也不是吃素的。”
“呵呵,你那两下子,还不够看。不过……”老乞丐语气一转,“在普通人里算不错了,跟谁学的?”
任遥红着脸如实交代:“不瞒您说,我虽然从小酷爱武术,但因为家里人反对,说学这个没用,所以都是在网上自学的。”
“哦,原来是无师自通。此等资质,倒也难得……”老乞丐沉吟片刻,忽然一拍大腿叫道,“哎呀!差点忘了正经事!小子,老爷爷肚子都快饿扁了,你怎么还不请我吃顿好吃的?懂不懂尊老爱幼?”
任遥差点晕倒:“您……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那还有假,吃饭可是头等大事,人是铁饭是钢……”
听着老乞丐滔滔不绝的说教,任遥只好摸遍全身上下,还是只有那张小小的一块钱人民币,不禁满面歉意:“这个……老爷子……”
老乞丐只瞟了一眼,立时悲愤交加、痛心疾首地长叹:“哎,连老人家最后的晚餐都不让吃点好的么!现在的年轻人啊……”
任遥灵机一动,忽然道:“老爷子,您等等!”说着利索地翻过警戒线,在众人惊讶地目光中,跑进路边那家小商店里。
不过片刻,又大步流星跑回来,递给老乞丐一包红红的东西,说:“老爷子,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吃的东西了,请你吃!”
老乞丐接过来一看,差点一跟头栽倒——居然是一袋辣条!
“你就请我吃这个?!”
“是呀,很好吃的,您尝尝!”少年一脸天真烂漫。
“哈哈!”老乞丐反而笑的合不拢嘴,“好小子,你果然与众不同,我没看走眼!”
“好!”老乞丐迅速拆开这袋国民经典食品,取出其中一根,在任遥眼前晃晃,“拜师礼确实收下了。小徒儿,你仔细听好,接下我就传授你老爷子一生中最得意的武功。之后,你帮我教训一下那几个不孝徒弟。关于这套武功的名字,想来你应该是听过的!”
任遥一听,激动不已:“什么名字?!”
“孤独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