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坐车辗转到达白濠,找到阿风上班的工厂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我让保安转告阿风,说我在门外等他。谁知保安告诉我,阿风辞职走了。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将阿风的全名重复了一遍。
“是的,走了两个多星期。”保安认真的说道。”
“她去哪里了?”我问保安。
“不知道。”保安摇摇头。
我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倒了下去。此时已是炎热的七月,我又饿又渴,从早上到现在一连串的打击,我有点撑不住了。
如果找不到阿风,我该怎么办呢?我身上的钱付一个月的房租都不够,何况租房还要交押金,我哪来的钱呢?可是我总得活下去啊。
想到几个月来的遭遇,我觉得自己无助又无能,忍不住哭了起来。
保安一见我哭就慌神了,连忙安慰我:“小妹妹,别哭了,你是阿风什么人?我去办公室帮你打听她的新厂,等会告诉你。”
我边哭边回答:“我是她同学。”
当时我已顾不得丢脸,阿风是我在东莞唯一的依靠,只有她才会帮我。
几分钟后,保安拿着一张纸条出来交给我,“阿风去虎门上班了,在这家工厂做人事文员,你去那边找她吧。”
我谢过保安,将纸条小心的装在口袋里,顶着炎炎烈日,先坐公交车到虎门,能坐摩托车的地方就坐摩托车,不能坐的地方就走路。一路走走停停,费尽周折找到阿风的新工厂时,已是晚上六点多钟,我累得瘫倒在地上。
阿风看到我时大吃一惊,她想不到我这么快又出厂了。我们在工厂旁边的小店坐下,我将出厂的原因讲给她听,她埋怨我头脑简单,做事太死心眼,当时仓管员不在厂,就让供应商车辆等着呗,干嘛要去惹怒陈总,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现在又要去找工作,累不累啊。
我一直默默不作声,知道又要给她添麻烦了,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多年后回忆起那个场景,我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乞丐,乞丐还有选择乞讨对象的权力,可我那时只有求阿风,只有她才会接纳我。
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遇到困难情愿自己吃苦吃亏,也不会求人。那个时候东莞没有廉价的日租房,租整月的房子我又租不起,为了活下去,我已顾不得自尊,只有低声下气的求她再帮我一次。
“不是我不帮你,我真的帮不了。”阿风满脸愁容:“我和阿高分手后,心情很不好,不想在之前那家工厂干,但是又找不到好工作。恰好以前的同事在这里当采购主管,她将我介绍过来当人事文员。我进厂才两个星期,很多人我也不认识,真的没办法帮你。”
“你以前租的房子还在吗?”我抱着一丝的希望问她。
“我和阿高分手后,他就将房子退了。”阿风无奈的告诉我:“现在我住在工厂干部宿舍,厂里规定不能留宿外人,我也没有办法。”
我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那一刻我几乎绝望了,望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我恨不得冲过去一了百了,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要将我逼到如此绝境呢?
阿风看得出我很失望,她不想让我太伤心,沉默一会儿,告诉我:“这样好不好,我借一个厂牌给你戴着,带你混进工厂去,在员工宿舍睡几个晚上,星期六你去人才市场找找看,能找到工作更好。如果实在找不到工作,到时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
回想起来,阿风真是个好心肠的女生,她知道我没有地方去,帮不了我却又不忍心赶我走。
“这样行吗?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我有点担心,因为很多工厂是不允许带外人进去留宿,一旦被保安发现,会被重罚。
“别怕,我去试试看。”说完,阿风到工厂里找人借厂牌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拿了一个员工的厂牌给我,让我戴在胸前。
我戴好厂牌,拎着行李和阿风一起向工厂大门走去。
大门口保安看了我一眼,问阿风:“她是新来的员工吗?怎么晚上进来?”
“她下午报到来迟了,手续没有办齐,明天上午给她补办。”阿风对保安撒谎。
保安没再说什么,招手让我们进厂。
这家工厂的员工宿舍和我之前上班那家一样,里面又杂又乱。阿风为我找了一间空床铺,将我的行李放好。
“刚才忘了问,你吃饭了吗?”阿风问我。
想到又给她添这么大麻烦,我觉得很难为情,就骗她说吃了饭,同时向她隐瞒了钱被抢一事。我不想再给她增加心里负担,她和阿高分手了,现在过得也挺难。
“那行,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阿风嘱咐我,又和宿舍其他女工打招呼: “给大家添麻烦了,她是我老乡,手续没办齐,今晚暂时住在你们宿舍,大家没意见吧?”
“没事,没事。”因为阿风是人事文员,宿舍里的女工对她很客气。
“你也早点休息吧,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将阿风送到宿舍门口。
“别想太多了,咱们是同学,只要能帮得上忙,我一定会尽量帮你的。”说完,阿风回干部宿舍去了。
第二天早上,阿风拿了两个馒头给我,让我不要乱跑,免得被保安看出我是混进来的,她中午有空就来带我出去吃饭。
中午下班时,碰巧总务课长和保安来检查宿舍卫生。没办法,阿风只得让我躲在阳台后面,才没有被他们发现。经这样一折腾,她就不敢带我出去吃饭了,我告诉她一餐不吃没关系,让她别为我担心,放心去上班。
晚上六点多钟,阿风带着我在厂外快餐店吃了一份快餐,她让我晚上准备好所有证件,第二天去人才市场找工作。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阿风在东莞相依为命的几天,这段苦难般的生活在我记忆中永远都抹不去。
从那以后,我的打工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迈上了新的台阶。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我终生都感激阿风在最困难时期给我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