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相爱的时间久了,爱情就成为了一种习惯。
你习惯每晚给她打去电话说声晚安亲爱的,做个好梦;或者你习惯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顺手给他带些他爱吃的零食……两个人彼此依偎,在生活中寻找着简单却幸福的慰藉。
可是突然有一天,你们分开了。
那个人再也不会突然打来电话说想念你了,再也不会发短信嘱咐你天冷注意添衣服。就算以后他的怀里拥抱着的不再是你,她的手被另一个爱他的男孩紧握,可这些都已与你无关,它们已经从你生命中离开了。
关于过去,残留下来的只有点点回忆,供你在午夜梦回的时分温存。
陆希昂在那天晚上离开了北京,一路上,回忆像汹涌的潮水,几番要将他拍打得喘不过气来。
那个学生时代的自己,青涩得不知怎么去爱的自己,都被留在了另一个平行的时空里,成为成长道路上的一块里程碑。
陆希昂回到家中的时候,母亲正在厨房做晚饭。女人听见门锁开动的声音,伴着一句“妈,我回来了”,急忙冲到门口,看见真的是儿子站在那里,就像平日下班一样低头脱鞋,仿佛并没有出过远门似的。
她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儿子都已经回来了,再多的埋怨又有什么用呢?只要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好了啊。
“你咋不说声今晚就回来了啊……晚上想吃啥?我给你做……”
陆希昂抬头,看着母亲微笑的脸庞,心里突然就暖起来了。他走过去,扶着母亲的肩说:“你在做啥我就吃啥。”
“我就煮了点挂面打算对付一口,哪够俩人吃的……要不我再给你下个荷包蛋吧……”母亲说着就又回了厨房。
望着母亲忙碌的身影,陆希昂小声说:“谢谢妈……”
两碗清汤面被端上了饭桌。一碗盛得满满当当,上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另一碗却盛满了汤,汤里零星可见几根面条。
陆希昂要往母亲的碗里分点,可母亲死活不肯,说“我晚上少吃点就行,你得多吃”。陆希昂默默地低头吃面,一边听母亲问起他在北京的事情。
“对了妈,爸有话叫我带给你……”陆希昂突然说道。
女人怔了怔,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让你照顾好自己,胃病犯了就多喝点热水,别太拼命工作,没钱了可以找他要……”
——陈玉芬是个好女人,可我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只能说是我俩缘分不够吧。希昂,倒是你,爸爸一直有愧于你,是我们闹得你没能念上大学……你们千万别恨爸爸,行么?
陈玉芬听儿子讲完,什么也没说,只是叫他把碗筷收拾下去就早点休息吧,然后起身回了卧室。
恨?你叫我怎么能不恨你……你难道不知道,恨的反面,就是爱么?
陆希昂在回来后的第三天就跟超市老板消了假,继续工作了。夏唯当时和他一起请的假,说是正好借此机会跟几天课。
陆希昂从去北京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过夏唯,傍晚时分,他突然接到了夏唯打来的电话。
“喂?你回来了么?”夏唯开门见山地问道。
听到这熟悉的专属于夏唯的愉快声音,陆希昂心中涌起了一阵莫名的亲切。他下意识地笑了笑,说:“是啊,我回来了,你怎么消息这么灵通?”
“那当然,我是谁啊?”夏唯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陆希昂甚至都看到了她那得意的小模样,“说正事,你晚上有时间没?出来见见吧!”
出去转转?陆希昂想了想,也好,反正一个人闷在家也只是沉浸在回忆里不能自拔,何必要折磨自己呢?
“好,几点?”
陆希昂打车抵达夏唯说的炎色酒吧时,天色正好完全黑了下来。夏唯已经在酒吧门口等着了,见他到了,小跑两步凑了过来,抱着双臂揶揄道:“约会让女生等你,真不绅士哦……”
陆希昂没好气道:“我已经是提前赶来了,谁想到你来得更早。”
夏唯扑哧一笑,拉过他的胳膊迈开步子,“逗你啦面瘫哥,你还真是认真……”
陆希昂无语,只好跟着夏唯走进酒吧。
酒吧里的光线昏暗,只有吧台处亮着橙色的暖光;屋内的气氛很吵,音响声混着人们喝酒的叫嚷嘈杂地喧闹着;离吧台不远的一个扇形台面上还有支乐队在挑拨着人们的情绪,贝斯手拼命地甩着一头金色的长发,样子不像是飘逸,倒像是犯了毒瘾。
“这就是……你找到的酒吧?”陆希昂贴在夏唯耳边喊道。
夏唯拉着他来到吧台前坐下,也喊道:“是啊!这里调酒的帅哥是我高中的哥们!”说着,转头冲服务生问道,“小民呢?”
服务生回答道:“他刚出去!一会就该回来了!今天还是喝橙汁?”
“不了不了!等下他回来了我跟他说!你忙去吧!”夏唯打发走了那位小哥,回头见陆希昂正皱着眉头看着舞台上的乐队表演,她贴近陆希昂问道,“看什么呢?”
陆希昂回过头,撇嘴道:“真闹腾……唱的什么玩意这是……”
夏唯哈哈笑道:“他们每周就这天来唱歌,平时这是很安静的……你唱歌好听,待会让你上去唱两首啊?”
陆希昂连忙摇头,“还是别了……我可唱不来……你叫我出来不会只是想请我喝酒让我唱歌吧?”
夏唯刚说了句“你这人可真是没劲”,就看见了裹着大衣进门的小民,急忙伸手招呼他。小民看见她,走了过来:“哟,怎么今晚过来了?你不是最烦这场的吗?”
“今天不是请朋友来喝酒嘛!”夏唯简单介绍了一下,陆希昂和小民握了握手,又听夏唯说道,“给我来两杯你总跟我显摆的那个拿手作品!”
“今晚还真不行,我马上还得出去,帮老板办事,改天吧!”
夏唯露出失望的表情说道:“那算了,改天补上哈!先上两杯扎啤吧!”
小民接了两杯扎啤递了过来,然后就离开了。陆希昂接过一杯,笑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夏唯举起酒杯说道:“庆祝你还能回来!嘿嘿!”
陆希昂跟她撞了杯,无奈道:“我还能一去不回了啊?这有什么可庆祝的……”
“怕你见了女朋友就不舍得走了啊!”
夏唯的这句话戳到了陆希昂的痛处,陆希昂一时无话,只是苦笑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携着二氧化碳刺激着陆希昂的喉咙,感官上的刺激远比回忆带来的刺痛舒服得多。
夏唯的表情有一瞬的异样,但她迅速调节好情绪,又问:“怎么样啊?这下是不是安心多了?”
舞台那边刚好结束了一首歌,酒吧内嘈杂的氛围得到了片刻的沉淀。
夏唯也喝了口酒,就听陆希昂淡淡地说道:“我和她分手了。”
“咳咳!”夏唯一口酒呛到了嗓子,剧烈地咳嗽起来。陆希昂急忙拍着她的后背,勉强笑道:“我的反应都没这么激烈,你咋还……”
“咳咳……你俩?分手了?”夏唯瞪大了眼睛问道。
“是啊,结束了。呵呵。”
夏唯没再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陆希昂抿了抿嘴,说:“也是,分手之后我还没有借酒消愁一次呢,今晚就狠宰你一顿吧!”说着,端起了杯。
夏唯一反常态,很认真地望着陆希昂的眼睛,说道:“好,那我陪你不醉不归。”
陆希昂注视着她,心里突然一暖,随后笑道:“那,这杯干了。”
陌生的人群中,如果能拥有一位陪着难过的你喝到醉的人,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呵。
至少在当时,陆希昂也觉得自己并没有彻彻底底地,被幸福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