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泽再次回去排练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一样,虽然人物的感情还是拿捏的不是特别到位,但大家也都能看出这小子变得努力了,别人休息的时候,他还捧着剧本研究台词,就连程皓南都对他刮目相看了。
苏笑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还以为是自己那天的一番话感动了他,殊不知其实是刘慕在听说了陆希泽要演话剧给他们看之后,开心地说:“行啊小子,好好演,别给我丢人哈。”
“丢人也不是丢你的人啊,嘁……”陆希泽撇撇嘴。
刘慕只是笑笑,揉了揉他的头发。陆希泽的小平头慢慢变长了,不再像刚剪之后那样扎人,揉起来还有点软,毛毛愣愣的,很舒服。
大飞冷静了两天,第三天下午主动联系了刘慕和王驰,三人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从前都未说过的心里话。
“我这么说不是针对希泽……希泽那孩子,我也很喜欢啊!但是……就是觉得你为他选择这条路……不值啊……不值!”
大飞喝高了就愿意嚷嚷,他先是骂,骂刘慕他们两个不讲义气,又说他们两个是***,后来就开始嘟嘟囔囔地絮叨以前的事,最后又扯到了陆希泽身上。
刚喝没多久的时候,大飞说他也要入伙。刘慕死活不同意,他说,咱们兄弟仨已经被吕晰良捞走了俩,你绝对不可以再犯傻了。大飞赌气沉默,但他又何尝不知道,他如果也这么做了,就是纯粹的疯了。
王驰在一旁无所谓地说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你这边还没准能有个照应,可别都被一张网套了去。大飞心想你们俩还真他妈当我傻啊,如果出了事,天王老子也兜不住,我还照应个屁?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举了举酒杯,仰头喝尽。
“慕子,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大飞说,“你这个选择也许会保得了希泽一时,但绝对不是一世。甚至……早晚有一天,它会连累到希泽。”
刘慕沉默了。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到过,只是如果有天必须要面对,他害怕他做不出更好的抉择。
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的天数在一天天地减少,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07级的毕业生都聚集在了校园里,统一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一个班级一个班级地在摄像师面前拍毕业合照。
陆希泽坐在二楼教室里上自习,窗户大开,外面的吵闹声飘进教室内,陆希泽就坐在窗边,一探头,便看见了那一群群或笑或安静站在一旁的学哥学姐们。陆希泽仔细地搜寻刘慕的身影,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他。难得的,他今天中规中矩地穿了校服,拉链被拉在胸口,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刘慕依旧那么臭屁地双手插兜,和陆希泽第一次见他一样。不一样的,是他脸上落寞的神情。他没有闹,没和身边的同学说笑,就呆呆地站在那里,目光远眺,仿佛在注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意。
摄影师按下了快门,然后喊一声“下个班!”,站在桌椅上的学生们就如鸟兽状四下散去,推搡着说笑。“四班的赶快!”有老师在喊。刘慕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身边的同学走向了那排桌椅。
陆希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那些属于他们的青春岁月,就这么“咔”的一声,被留在了一张不大的相片里了吧。也许过去很多年,当他们再翻出这张毕业照,还会不会记得,当时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叫什么名字呢?
那些曾经喜欢过,讨厌过,深爱过,铭记过的人,那个时候,又会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经历着他们的喜悲呢。
送老生文艺汇演当晚,陆希泽他们班级炸开了锅。
“不化妆!死也不化!”陆希泽从后面一直绕到了前面讲台上。
苏笑追不上他,气得直瞪眼:“不化妆会很难看哎!灯光一照跟个鬼似的!大家都化了,你凭什么不化?”
“程皓南不也没化!”陆希泽据理力争。程皓南在一旁愣了一下,随即笑骂道:“我又不是男主角,化了也没人看,你赶紧的,别让大家等你。”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磨合,两人关系虽不能成为朋友,但也好过之前的针锋相对了。
“反正我是死也不会化妆的……”陆希泽见苏笑有要冲过来的架势,赶忙又朝门口挪了挪。
苏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看着陆希泽孩子气的举动,她问自己,当初干嘛就偏偏喜欢上这么个臭小子了!“好吧好吧,不化了……”苏笑把化妆盒放到一边,妥协道,“一会上台了灯光给你照得脸色惨白可别后悔。”
陆希泽闷不吭声地走了过来,拿起剧本又粗略过了一遍,确保每一句台词都记住了。
“成功与否就在今晚啦,大家要加油啊!”苏笑给大家打气道。
“放心吧!咱这戏一演,且等着叫好吧!”一个男生笑道。
苏笑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说道:“那咱就——走起!”
当晚,《追梦的青春》掀起了整场的高潮,这段关于青春,关于梦想,关于友情关于爱的故事深深地触动了在场同学的心,就连老师都忍不住拍手叫好。演员们也十分投入,学习委员王晓芙在结尾处的那场哭戏更是令人叫绝——演的太逼真太动情了!
陆希泽也超水平发挥,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放不开,但渐渐的适应了舞台的感觉,便一发不可收拾,将男主角心态变化的历程表演得淋漓尽致。
谢幕的时候,掌声雷鸣!苏笑在台下还听到了有人在说“真不敢相信这是一群非专业的学生排出来的作品,真棒!”。苏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然后兴奋地跑去后台接应他们。
“你们今晚超棒!”苏笑冲大家竖了个大拇指。
有人说:“还是编剧给力,写了个这么好的故事!”“哎!应该是导演最辛苦,每天都要催着咱们好好练……”
苏笑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快别打趣我了,这功劳是大家的。”说到这,苏笑眼珠一转,提议道,“不如我们现在出去喝酒庆祝吧?”
“好啊,反正老师今晚也不会管,我们就去嗨皮一下!”
众人推推搡搡地朝外面走去,陆希泽却回头张望起来。张品文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问他找什么呢,陆希泽没有回答,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没什么,走吧。”
——演得真好,呵呵。要是方便就出来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刘慕刚刚发来的短信。
陆希泽刚跟着大家走出体育馆,就一眼看见了站在篮球场上的刘慕。刘慕显然也看见了他,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多人,刚要抬起的手臂微微一僵,微笑的表情停留在脸上。
苏笑和程皓南也看见了刘慕。苏笑回头去看陆希泽的反应,程皓南则装作没看到,继续和别人聊天。
陆希泽有点尴尬地说道:“那个……我现在有点事,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就赶过去。”
众人也看见了刘慕,空旷的篮球场,只有这么一个人站在那里,想不注意到都难。有人说道:“别那么扫兴嘛,大家一起走才热闹啊。”倒是苏笑向陆希泽投去一个理解的眼神,说:“我们先去前面等等,你尽快过来哦。”
“嗯。”陆希泽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只好点点头,朝刘慕跑了过去。
一行人又说说笑笑地朝前走。陆希泽跑到刘慕面前停下,笑了笑,说:“不错吧?我都被自己帅到了呢,嘿嘿……”
刘慕被他逗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嗯,是帅,不过吧……跟我比还差得远呢。”
陆希泽做出一副鄙夷的表情,刘慕却没闹他,温柔地说道:“我没什么事,你们要出去?”
“嗯,他们提议去喝酒庆祝……”陆希泽说,“不过我不想去,我就陪你好了。”
“别介,朋友聚餐一定要去。”刘慕正色道,“我还用你陪?看完你节目,我还要跟同学出去玩呢,不用陪我。”
陆希泽一脸不信,“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死要面子活受罪,说吧,一会想去哪转转?小爷我今晚就归你了,嘿嘿……”说着,还伸手勾住了刘慕的脖子。
刘慕却把他的胳膊拿了下去,笑道:“今晚我还真是没空,改天再翻你的牌子吧!你赶快追他们去……”
陆希泽纳闷地看着他,问道:“当真不用?”
“快去吧!你看他们在那等着呢。”刘慕伸手一指,陆希泽扭头望去,那群人还真停在了拐角等他。陆希泽想了想,说:“那我去了啊,你跟同学别玩太晚,下周就高考了……”
“嗯,你也是,别喝太多酒,你酒品可不好。”刘慕笑笑,推了他一把,“去吧。”
陆希泽转过身走了几步,越回味越觉得刘慕的笑不是个滋味,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见刘慕仍是笑着扬了扬下巴,这才快步追上了同学。
“陆希泽,去吃烧烤怎么样?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问问你的想法。”
“我?没问题,吃什么都行。”陆希泽说道。
“怎么看你小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给我精神精神!刚才在台上的劲头哪去了?”张品文笑着搂过他的脖子。一群人边说边笑着消失在了拐角。
刘慕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地方,笑容渐渐淡去。
体育馆里仍在吵闹,夜有点凉了,但风依旧是热的,扑到刘慕的脸上,却让刘慕的心更加的冰凉。
一群天真的、充满热情、拥有梦想也拥有无限未来的男孩女孩……这才应该是你的世界吧……希泽……
——那么我是不是……该就此放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