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晓寒便去旅游局。虽然晓寒之前很少来这里，对这里并不熟悉，但今天她明显地感觉到与以前的不同，首先就整体环境来说，就有焕然一新的感觉，不用说，这都是因为最近领导频繁地光临这里，才把卫生打扫的如果干净的。在大门口，晓寒碰到了旅游局主任办公室何璐，以前晓寒就听同事们说过，这个何璐和孙局长好像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晓寒一向对这种事不太关心，况且和人家也没有什么业务往来，只是有一次晓寒替同事来局里办事，正好她在，一幅趾高气扬的样子，一个简单的事就是硬托着不办，害的让晓寒下午又跑了一趟，让晓寒着实郁闷了一阵子。可今天好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何璐看到晓寒老远就和晓寒亲热地打招呼，“晓寒，你来了啊，孙局长在办公室开会，说让你来了就过去！“说着就好像是多年的朋友一样地挽住了晓寒的胳膊，晓寒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假装整理衣服领子，把胳膊抽了出来，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晓寒不喜欢这种对人太热情的女人。局长办公室在六楼最南端，何璐从见面开始就一个劲地问晓寒最近好吗，生活好吗，工作好吗，老公好吗，儿子好吗……。晓寒对这突出其来的热情有些难以消化，又不便拂了人家的好意，只能一个劲地点头随声附和。
局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孙局长的声音，“你们平时不是很能吗，一个个都感觉自己能给老天爷缝裤子，关健的时候连个裤衩也缝不出来……”
听得出局长在训人，晓寒进退两难，何璐却一抬手推开了门，“孙局长，晓寒来了。”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目光齐刷刷地向这边看来，局长听到声音转过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和往日晓寒看到坐在主席台上不苟言笑的局长迥然不同。“哦，晓寒来了，快进来……你们几个去准备自己手里的工作吧，好好想想，如何抓住这次机遇！”
那几个人起身走了出去。
“孙局长，窦主任让我来取文件……“晓寒说。
“哦，我知道，文件在小何那儿，你先坐，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何璐已经在找杯子准备给晓寒倒水，孙局扬了扬手，“小何，你忙你的去吧，我给晓寒来倒水。”晓寒注意到何璐愣了一下，这一愣，晓寒明白了原来同事们说的并不是空穴来风。看来，这个何璐和局长之间还真有点暧昧的感觉。何璐旋即笑着说，“晓寒，那我先忙去了，文件在我在那，一会你来我办公室取吧！”晓寒忙点头说好。
晓寒第一次来局长办公室。工作这么多年，做为旅游局的一个基层景区的职工，最多也就是和管理处的人有联系，局长就相当于高层领导了，从来是没有往来的。要不是为了工作调动，晓寒可能连领导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局长当然就更不可能知道在他的领导之下还有她这样一个人了。以前晓寒对领导一直是敬而远之的，可现在不同了，自从去年冬天动了调动的念头，和韩菁去过孙局长家后，她就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尤其现在见到了局长本人，也就更加地忐忑不安了，而且她的不安并不是来自于局长是否会考虑她调动的事，而是担心局长会不会因为她有这种想法而批评她。
“晓寒，你的事思思跟我说过了”，孙局长一边给晓寒倒水一边随意地说，“本来我一直也有这个考虑的，虽然我们接触不多，但许多优秀的人才我们领导还是很关注的，我知道你在凤凰山工作了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的，顾不上家和孩子，也该调整下的……”
呵呵，看来蓝澜说的对，谁不爱财啊，人家当领导是为了啥啊，这样想着，晓寒的心就平静了下来。不过看来这个思思确实还帮了忙的，我得记她的好，有时间得让韩菁请她一起吃个饭。晓寒一边想着，一边等待下文。
“听说，你认识林清杨先生？”孙局长话题一转。
晓寒一愣，“我们之前因为一点小事见过面，谈不上认识。”
“哦，这样啊？”孙局长似乎不相信晓寒的话，不过他很宽容地笑了笑，“林先生这次来投资，可不是一件小事情，现在市领导特别重视，我们市这几年旅游开发相对滞后，能不能将我市的旅游产业做大做强就全靠这次投资了，你也知道，之前的几次投资都不了了之，所以市领导现在是三天两头召集我们开会研讨方案，这一次务必要留得住这笔资金……”
“恩，窦主任已经安排我们全力配合他们进行一些先期的实地考察了。”晓寒说。
“这个我知道……我很看好你的工作能力，我是想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们先全力以赴地把这件事干好……”
晓寒云里雾地听了一大堆话，这会总算是明白过来了，领导又给她运用了一次“领导谈话艺术”，拐弯摸角地说了这么多，只为了一个主题做铺垫，不过有这样的铺垫也好，若你天真些，或许还会为领导的慧眼识英雄而沾沾自喜呢，可惜，晓寒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富有领导特色的“艺术谈话”了。谁都知道，这么大的投资，连市领导都拿不稳的事，做为一个基层的普通工作人员，多她一个少她一个会影响到什么啊？很明显，这不是在推辞吗？
虽然有些艰难，但晓寒还是笑了笑，她说，没关系的，孙局长，那就等这段时间过了再说吧！”晓寒觉得谈话也许该就些结束了，几千元的东西换来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她准备起身告辞。
谁知孙局长又说，你也别多想，局里决定先把你调整到公园管理处协助窦主任，如果这次投资成功，你们管理处的功不可没，到时我做主把你直接调到我们局里来。
这是晓寒怎么也没有料到的。其实她从一开始也并没有想过要进旅游局，她只是想着能调整到管理处，只要在市区，不用来回地奔波，有正常的下下班时间，自己可以照顾家就行了，刚才孙局长的一番话本来已经把她刚升腾起的一丝希望浇灭，现在却又一下子出现这样大的转折，感觉就像是趁着你迷糊的时候一脚把你踹入深渊，正当你无望地下沉时，却又被提到了半天空，晓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孙局长说明天你直接到管理处，具体事情窦主任你说。原来，事情真正解决起来竟然是如此轻而易举。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时，孙局长突然说，我听思思说你老公和她是老乡，应该多走动走动才对啊，有时间你们过来找思思玩吧，就当是一家人好了……晓寒有些受宠若惊地点就说好。
从孙局长办公室出来，晓寒看到何璐的办公室门半开着何璐正在向门外张望，看到晓寒，笑着走了出来一把拉住，“晓寒，进来啊，我正等你着呢”。其实，晓寒对何璐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况且晓寒也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这样拉扯，只好随她走进了办公室，虽然她一再说刚在孙局长那儿喝了水，但何璐还是及其热情地给她沏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
“晓寒，听说你认识这次来投资的林清杨？”何璐突然凑近晓寒，神秘兮兮地说，眼睛夸张地盯着晓寒，等待晓寒的回答。
这话怎么这样熟悉？一天被两个人问，这些人倒底想知道什么？晓寒心里生出反感来，“没有啊，人家是大老板，我怎么会认识啊？”晓寒随意地喝了一口水。
“嘻嘻，你就别瞒大姐了……谁不知道那天林先生送你去了班？”
“送我去上班？哦，那天只是顺路而已……”
“顺路？凤凰山那么多人，怎么没见他正好顺路送过别人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认识的……去年冬天，在江南茶楼……”何璐故意停了下，好像给晓寒回忆的时间，看晓寒没有反应，又说“当时我也在和朋友喝茶，你只是没有注意到我呗……”何璐一幅洋洋得意的样子，让晓寒心生错觉，是不是她晓寒偷情不慎被她发现了，不然她为何会有这种好像拿捏了她什么把柄似的表情。
晓寒不想解释，觉得也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她起身告辞，“哦，我还有事，文件呢？”
“哦，文件啊，在这儿呢……”何璐从桌上拿过一份文件，“局里刚发的，成立旅游开发小组办公室，你看，你现在都成领导小组成员了……”
“什么？”晓寒拿过来一看，她的名字赫然地印在红头文件上，和管理处窦主任的名字在一块。
从旅游局出来，晓寒的心情很复杂，整个冬天的期望在瞬间成为现实，但晓寒却没有感到有任何的喜悦。想起孙局长和何璐的表情，她就觉得这次调整，并不是她的那几千元的东西发挥了作用，那也就与思思的枕边风无关了，也不可能是领导良心发现，真觉得她具备领导口里所谓的工作能力，难道这事真与林清杨有关？但我从未对他说过我想调动工作的想法啊？哼，自以为是的男人！
二十八
晓寒回家时买了点菜，韩菁最近也忙，又有好久没有在家做饭了，不管怎么说，能调整到管理处去总是值得让人高兴的事，今天就在家里好好做顿饭，以后慢慢生活就会有规律起来的。
晓寒到家门口，刚到掏钥匙开门，门突然打开了，韩菁提着个包正要往外走，“咦，怎么这地才去上班啊，人家都快下班了？”晓寒顺手把菜递给韩菁。
“单位派我去出差，我回来拿了几样东西。”韩菁把菜提到厨房去。
“出差？你最近怎么这么频繁地出差啊？”晓寒边换鞋边说。
“你不是一天到晚也忙着不回家吗？反正我一个在家也冷冷清清的，还不如出差去呢？”韩菁把包扔到沙发上，好像在和谁生气似的。
晓寒听出了韩菁的口气不对，“怎么了啊，心情不好？还是生病了？”晓寒伸手摸了摸韩菁的额头。
“没有”韩菁用手挡开了晓寒的手。
“看你的死样子，给你看样东西”晓寒从包里拿出文件扔给韩菁。
韩菁匆匆扫了一眼，“关于成立凤凰山旅游开发领导小组的通知，这有什么好看的……”突然他一顿，怎么还有你的名字啊？”
“有名字倒在其次，主要的是我终于梦想成真，调整到管理处了，怎么样，以后我就不会一走好几天，让你夜夜独守空房了！”
“是吗？”韩菁一听也来了精神，又把文件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哎，我怎么没有听思思提起过呢？”
“思思？你们经常联系吗？”晓寒随口问道。
“没啊……呵呵，看，我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人家思思肯定会上心的，你还说人家根本就没想着帮忙，又怪怨我对你调动的事不积极？”
晓寒若有所思。“韩菁，那天有时间了，我们请思思一起吃个饭吧，表示下谢意吧？”
虽然韩菁认定这次晓寒的调动是因为思思帮了大忙，但对于晓寒提议一起吃饭却认为没有必要，韩菁说那天他给她打个电话感谢下就行了，大张棋鼓的倒显得见外，晓寒说那就随你吧，反正她是你老同学，与我又没关系。
晓寒工作岗位的调整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就窦主任好像事情在他预料之中一样地为晓寒安排了近期的工作，无非是一切以旅游投资为重，全力配合考察团实地考察。事实上晓寒除了晚上不用在凤凰山景区住宿外，每天还是要往山里跑，跟着考察团前前后后地打理一些事情。孙局长也更频繁地来凤凰山，有时是陪林清杨来，有时是陪市领导来。同事们都说孙局长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再次一博，当年因生活作风问题，仕途止步不前，这些年一直在一些清闲的单位之间徘徊，如果这次招商引资成功，这在市领导面前还是很有作为的，想来孙局长应该还有进一步上升的可能，事关他能否抓住最后的机会一洗前耻，他敢掉意轻心吗？
这一天早，窦主任打电话给晓寒，“今天林先生说想到山上随便去转转，你赶快过来，我们一起去。”
晓寒说，“我今天还要登记一些景区内零星住户的信息，就不去你，你陪他去吧！”
“这怎么行啊，你手上的事我安排其他的人去做……你马上过来，就等你了……窦主任说完便挂了电话。
晓寒只好匆匆地洗了脸，路上又买了两个包子往单位赶，准备到单位再吃。
远远地晓寒说看到林清杨的车停在她们单位门口，窦主任正在那儿给比划着什么，晓寒连忙把包子装进包里紧跑几步。
“哦，晓寒来了，那我们走吧！”窦主任停止了他的话题。
晓寒看了眼林清杨，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对他的司机说“今天我自己开车，随便转转，你就不用去了”，从司机手里接过车钥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晓寒准备向她们单位的车子走去。
“晓寒，你坐林先生的车吧，我们车上人多。”窦主任实然说，并跑过来殷勤地打开了车门。
晓寒迟疑了下，坐了进去，又是那种淡淡的香味充斥着整个车内。
出了市区，车子在沿山而上的公路上蜿蜒，林清杨始终盯着前方，一言不发，车内的气氛沉闷而难受，晓寒随手打开了车窗，山里清闲的空气便一涌而进。
“我工作调整是你给我们局长说的吧？”晓寒觉得有必要将一些事情说清楚。
“什么？”林清杨依然面无表情。
“你不承认没关系，反正我很感谢你的……不过，我想说……我是一个安于现状的女人，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想破坏我手里的幸福，所以，请你谅解。”
“呵呵，我破坏你的幸福了吗？我又没有说什么啊！”林清杨突然回过头来，唇角上扬，露出一丝不屑来。
“那就好。”晓寒不在意地说。“那就请你以后不要再在我们领导面前提起我。”
“你就这样讨厌我吗，还是你在怕我？”清杨将身子向晓寒这斜了下，转过头来盯着晓寒，一字一句地说。晓寒不得不又一次将目光转向窗外，突然大惊失色，“小心！”
幸好林清杨眼疾手快，方向盘向里一打，车子又回到路中间来，可晓寒已吓的脸色苍白，车子差一点就开下了悬崖啊。
林清杨恶狠狠瞪了一眼晓寒，竟又加大油门，晓寒本来就晕车，再加上上山的路上弯道又多，刚才又受了惊吓，车速一快，身子随着车子左右摇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你开慢些好吗？”晓寒不得不请求他。
可林清杨根没听见一样。不一会儿后面的车子已经看不影踪了。
“停下，我要下车！”晓寒实在忍受不了了，拍打着车门。
“好”，林清杨一脚刹车。
由于停车过猛，晓寒又毫无准备，晓寒的头重重地撞到前面的玻璃上又反弹回来，晓寒也顾不上疼，一把拉开车门跳下车，蹲在路边狂吐起来。
本来早餐也没吃什么，吐又吐不出什么来，只是胃里难受，一个劲地干呕，只差把心肺都给呕出来。
“给。”身后，林清杨递过几张餐巾纸。晓寒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
“喝点水吧，会好受些的。”林清杨递过来一个水杯。
“不用，我喝矿泉水就行，我包里有呢。”晓寒站起来，晃着去找她的包。
“你这样再喝冷水会越难受的，喝点热水胃上才会舒服点的……”林清杨执着地把已经打开盖子的水杯举在晓寒眼前，不容拒绝。晓寒默默地接过来，喝了几口，胃上才稍微感觉好了一些。
林清杨靠在车上，点燃一支烟，微闭着眼睛，好像又陷入了某种回忆。
“这是林区，不能吸烟的！”晓寒提醒到。
林清杨又瞪了一眼晓寒，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好像要把烟蒂踩到地下去。
“你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走吧，自以为是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