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宅小区内的紫薇花开始凋零了,每天清晨,树下都会落下一层淡紫色的花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晓寒的心脆弱起来,看到一片叶子随风飘落,心也会随之暗然。
在晓寒的盼望中,琅琅终于开学了,在开学的体检中,查出眼睛出现了弱视,当老师打电话通知家长时,晓寒的心一沉,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看着琅琅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晓寒的心莫名地难受。而韩箐再一次地表现出无所谓来,
“你不是也近视嘛,我怎么没看出有什么不方便?”
明摆着,韩箐宁愿牺牲琅琅的视力也不愿意责怪他的母亲,晓寒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反正事实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也晚了,好在父亲病情稳定,不用再住院,每天在家养病,只需定时去打针,况且父亲精神状态好,也不用晓寒的妈怎么操心,晓寒便又把琅琅放到妈妈家了,让妈妈每天带琅琅去医院校正视力。倒是韩箐的妈自知琅琅的眼睛近视与她的纵容有关,自责了一番准备要回去了。
人家自己一检讨,晓寒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临走,晓寒塞给韩箐的母亲一些钱,又要换季了,也没时间给你们买衣服,你们就自己买吧。韩箐的母亲推辞,韩箐说妈,给你你就拿着吧,她才收下。
韩箐的母亲一走,韩箐过来抱住晓寒,“谢谢你!”
“谢我什么?”晓寒不解地问。
“你没有怪我妈啊,给我妈钱啊?”
晓寒一笑,我怪她能有什么用,琅琅的眼睛会好吗?再说,我给她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今天怎么才想起我的好了?
韩箐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往晓寒脖子里吹气,弄得晓寒痒痒的,晓寒也不躲开,她都记不清有多久韩箐没有这样的动作了,她还以为她已经不再需要温存了,原来,她的内心一直有着这种渴望,那种熟悉的感觉唤醒了晓寒的身体,她不由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韩箐进一步的动作,良久,韩箐却松开了手,“我去换洗我妈的床单!”
晓寒的心里一阵空落。
晓寒靠在洗手间的门上,迟疑了下,“韩箐,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韩箐将母亲床上的被单扯下来扔到洗衣机里。
“我爸看病,我觉得我也应该出些钱……”
“你不是前些天给了两万元吗?”
“我的意思是我想承担一半的费用……”
“什么?”韩箐停下手里的活,“你想承担一半的费用,为什么?你们家里人的意思吗?”
“没有,是我的意思,同样是子女,我也应该尽一分心的,这样我就心里也好受些了。”晓寒的父亲一直对晓寒疼爱有加,现在他病了,晓寒除了觉得精心地照顾之外,出钱给父亲看病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同意。”韩箐回答地很干脆。他认为晓寒是意气用事。“晓寒,女儿就是女儿,你别把你自己太当一回事,你别忘了,当初你们家的地被征,补助款怎么不说儿子女儿都一样呢?”
晓寒知道韩箐还在对三年之前的事耿耿于怀。那年城市建设扩建道路,晓寒家郊区的一块地正好在规划范围之内,这一块地还是当年地承包到户时划分的,虽说当时晓寒尚在襁褓,但也有晓寒的一份。在土地被炒地热火朝天的时代,虽是一个三线城市,也是寸土如金啊,那一块地被征,补偿了一笔钱。晓寒的父母理所当然地把钱全部给了晓寒的哥哥,当时晓寒劝爸妈把这钱自己留下来,以防不时之需,但晓寒的妈妈说养儿为防老,我有儿子,这事不用你操心,说这话时韩箐就在边上。后来晓寒的哥哥用这些钱又在别处买了一套房子给别人出租。晓寒觉得这事没有什么问题啊,但韩箐对这事很有看法,他觉得这钱应该给晓寒也有一份的。
“韩箐,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是我爸病了,我做女儿的出一份力有什么错吗?”
“是没错,可晓寒,当初你不要属于你的那份钱我没有权利干涉,可现在,你是要拿我们的俩的钱出来 ,我不同意!”
这本来也是晓寒的一个初步的想法,想和韩箐商量下,听听他的意见,没想到韩箐态度这样强硬,晓寒一下子就生气了,“好,很好,韩箐,那你现在就仔细算算帐,这家里那些是你的,那些是我的!”
晓寒从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韩箐为了钱的事争吵起来,她这么多年的隐忍不就是为了一个和气吗?晓寒一气之下从柜子里找出几张存折来,甩到韩箐的面前,这是她们这些年全部的积蓄,“要分今天就分个清楚吧!”
韩箐坐在那没有动。
晓寒随手打开一个存折,突然大吃一惊,钱呢?她连忙打开另外一个,也只剩下不多的钱在上面,她疑惑地盯着韩箐,钱呢?
“我妹妹家要盖房子,钱不够,我借给她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晓寒简直要懵过去了。
“那次我妈来看病时,跟我提起,说我妹妹家房子盖到一半正好赶上材料上涨,准备的钱一时不够用了,让我给先借点,我想我们暂时又不用,就先借给她了。”
看着韩箐说的轻描淡写,晓寒的心里一疼,有缓不过神的感觉。良久,晓寒幽幽地说,“韩箐,既然这样,你把属于我的一半给我要回来,我们互不干涉,好吗?以后随便你把钱给谁,我也不过问。”
“晓寒,你别这样,我也不是有意不给你说的,这本来是前半年的事,当时你在山上,我又不知道现在需要用钱,况且,我总觉得既然你哥当初拿了全部的补助款,现在他就有义务出全部的钱啊。”
“你住嘴,韩箐,我们家的事不用你操心。”晓寒觉得很悲哀,她可以不在乎钱,但她不能不在乎韩箐的这种态度,我父母帮我们带了四年琅琅,没功劳也有苦劳啊,而这一切在韩箐眼里好像就是应该的,既然是应该的,那我出钱给我爸看病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韩箐,你太没良心了!”
晓寒除了悲愤,无能为力。
梧桐叶在一场又一场的秋雨里泛黄,零落,突然有一天,父亲指着那些枯萎的树叶说,晓寒你看那些已经开始干枯的树叶,就像我已经硬化了的肝吧,一旦枯萎了,就再也不可能变回原来的绿了。晓寒的心绪便更加地低落,她发现自己竟无法给父亲任何的安慰与开导,只能陪着父亲一起沉默。其实,什么事情不是这样的呢,所有的东西,一旦出现衰败的迹象,就现地无法回到原来的样子了,感情也一样,只是有些人面对褪色的感情勇于了断,而有些人却只能纠结不清,挣扎在爱与不爱的边缘,就像她和韩箐,两个再度陷入貌合神离的境地。或许,爱本身就是一种束缚,多年的恩爱,让彼此都觉得累了,谁也不想再放下姿态,投入精力去讨好对方,任由曾有的爱与感动在彼此的淡漠里消逝,不动声色地等最后的结局。值得庆幸的是,晓寒父亲的病情一步步地好转起来,或许,事情并不像开始想象的那样糟。这多少让晓寒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