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刻,圣都的温度并不高,但是却显现着炽热的气氛。无数的白鸽飞翔于辽阔天空,发出嗡嗡声,钟楼开始连续不断的敲响,一声又一声,洪亮遥远,撞击着每个人的心头,预示一个激动的时刻就要来临。
教皇厅此刻一片安静,几乎没有一丝吵杂的声音,显现着奇异。
喷泉雕塑依旧不停地喷吐着水花,似乎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雕塑全身发亮,已经被擦拭的没有一点灰尘。
庄严的圣歌从礼拜堂里传出,几名老者运足丹田之气,发出浑厚的嗓音,平时绝对难得一见。
艾斯张开双臂,站在偏殿里像一个木偶一般被一群人摆弄着。
四位修士正在为他整理白色祭披上的褶皱,他们仔细地连一丝痕迹都要去除,祭披上的宝石与玛瑙不断地闪烁绚烂的光泽,只让艾斯觉得累赘之极。
还有两位修士在整理金银线花纹的袖口,袖口从早上一直熨烫到现在已经平整光滑至极点,四个连套袖口从小到大依次穿着在外,内部花纹同样是绚丽的宗教神圣图案。
整件拖地长袍是黄白色调,白色为主,黄色为衬,在前后各形成一个巨大的十字,十字周围布满复杂细致的花纹。
丝绸与金银线制成的法冠,边缘缀有垂肩饰巾,尖尖的帽顶上,纯白宝石排列成各种复杂的花纹,它们颜色一致没有一丝杂色。
艾斯双手带上同样洁白的绣有十字花纹的手套,接过沉重而坚固、由黄金与秘银混合铸就,镶嵌魔石的豪华权杖。
他试图去擦额头的汗,因为已经摆弄了一个上午,但是一位修士立刻用手绢为他擦拭,显然他们都知道其辛苦、累赘的程度。
这么麻烦,你们还弄?艾斯无奈地嘀咕,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穿教会长袍。
这位新教皇生来就是一个衣架子,华服在身后整个人彻底放光,如同书卷油画上的人物一般,令四周的缝纫师、设计师们都暗自惊叹,相互点头示意表示绝对满意,这时候修士们朝后退去,艾斯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发了一分钟的呆。
哎……老约克到底有没有动手?艾斯暗自思忖,他知道时间快接近了。
这时候穿着整齐的十位教宗从大门里走出来,身后还各自跟随一位太阳神祭祀,他们是来迎接艾斯的。只见那十位太阳神祭祀每人手上执着一个提炉,里面焚烧乳香,他们围绕着艾斯不断将提炉抛出,顿时大殿香气四溢。
越是这么烦琐,艾斯就越头疼,越焦急。
这时的圣都已经沸腾了,因为时间快接近了。信古特广场此刻已经水泄不通,要不是有帝国军队在维持,恐怕连一点缝隙都不留。
其中的一辆黑色马车上,一位身材瘦小的车夫将帽子压地很低,“车夫”蕾诺雅一手执着鞭子朝四处看去,不过心可是跳的异常快。
快点吧,快点吧……该死的艾斯,快点给我出来!她咬牙切齿,计划把艾斯夺回后要好好教训他一下,不过一想到他之前还绝食过,就越发觉得心疼不已。
一束阳光照射四周,绚烂刺眼,让人视线一片苍白。
忽然,所有的钟楼大钟猛地巨响,如同轰天炮声冲入云霄回荡在四周,广场顿时沸腾一片。
马车里传来老约克的声音,他蹲在车里对蕾诺雅嘀咕道:“加冕完成了,准备吧,冷静一些,愿上帝与我们同在!”
等了很久才见前面人头开始涌动,圣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接着就是大量教会马车蜂拥而入,蕾诺雅微微抬头一望,一辆巨大的红色豪华长身马车位居第七,两侧围有数十辆白色马车,她的心猛地一沉。
红色豪华马车里,艾斯端坐在其中,可是心情几乎坏到极点,他痛恨恐怖的加冕仪式,痛恨那些老教宗,这一次的加冕是巴尔克雷芒主持的,据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隆重、复杂、热烈。
不过艾斯发现了一点很奇怪的地方,当自己接过权杖,坐上高位的瞬间,有一道锐利、可怕、癫狂、令他毛骨悚然的眼神射来,让他忍不住后背猛地一阵冷汗。
于是他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或许有人想要自己的命还说不定。
那么,那会是谁呢?艾斯猜测不明。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甚至他确信那一道眼神绝对存在。
微微低头朝外望去,两边人们簇拥在一起的双手几乎贴近马车,可是艾斯的视线瞬间穿越了他们,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最近自己的身体很微妙,艾斯心中很清楚,难道是自己的时间开始了?
想到这里,艾斯又摇了摇头,如果是时间开始了,那么自己应该衰老而不是现在这样。现在的自己各个能力似乎都在超越,视线、听力、力量、速度、思维能力等等都似乎在进步。
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昏迷七天之后发生的。
思索间,忽然发现车外一片混乱,马车似乎开始停止向前,尖叫声与马蹄声交替着,接着就是车门忽然被人拉开,只见亚撒大叫着:“阁下,快,阁下,快换马车!有怪物袭击!”
什么?怪物?艾斯心中一怔。
这时候整个广场上推挤的人群混乱一片,几十名修士仓乱中调度马车,而一辆黑色教会马车异常勇猛,一头冲进人潮,车夫的背影让艾斯眼前一亮。
这个群家伙……谁想出的鬼主意?
“那一辆。”艾斯难抑心中的激动,示意马车靠过去,两辆马车车门渐渐靠近。
“教皇冕下,请上我们的车!”忽然另一侧一辆白色马车也靠了过来,艾斯一看居然是塞琳达与老伊莱。
“艾斯,快上车!”蕾诺雅抬起帽子瞪了艾斯一眼。
周围一片混乱,而两辆马车同时对准了两侧的门。
“冕下,快上车!”马车外的亚撒焦急地狂吼,因为整个广场已经一片混乱。
艾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塞琳达充满热情的双眼闪烁不停。忽然,艾斯朝另一面的车门而去,那一刻他忍不住望了一眼塞琳达。
“再见,谢谢您!”他对塞琳达说了一句,并且微微曲身行礼。
塞琳达忽然一怔,心中一片混乱翻然醒悟,她明白了艾斯的目的,她发现对面的车夫是一个女人,一个红发的女人,她与自己一样正用充满热情的双眼看着艾斯。
她是谁?塞琳达心中一阵恨意。
艾斯跳上马车,接着“车夫”就扬起鞭子疯狂地冲出车队朝小道拼命地奔去,一口气冲出北门,冲进一片小树林。
“快下车,换马车!”老约克指着树林,早已经等待多时的莱尔与洛杰,同样驾着一辆白色马车。
“哟喝,艾斯走吧!”洛杰站在车头,露出犬齿。
蕾诺雅跳下车就扑到艾斯怀里,结果被老约克与洛杰一阵乱骂:“见鬼,现在不是亲热的时候!”
望着艾斯一身累赘,洛杰无奈地问道:“您这是唱戏……还是……马戏团呢?”
但是艾斯穿上华服的样子着实让四人心中一阵惊叹。
可是艾斯只是微笑,露出灿烂的微笑。
成功潜逃!
没有比这个更加开心了!
马车依旧不停朝北面而去,他们的目的地是维挪,那里有船可以直接去往沉睡海。
而此刻的教皇厅里简直就是乱作一团,新教皇加冕完成后忽然失踪,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马上去找,全城!”
“封闭圣都城门,调查所有进出人员!”
“大家安静!”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将一片混乱压制住,这个人就是老巴尔克雷芒,他的身后跟随着塞琳达。
塞琳达的眼中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光泽,她的容颜几乎神圣不可侵犯,充满傲慢与坚定的决心。
原来她一回到教皇厅后,就利用自己的降神术寻找到艾斯的行踪,而且立刻告诉了老巴尔克雷芒。
“圣女阁下,谢谢您的帮助。”老巴尔克雷芒回头对着塞琳达颔首,然后他掏出一叠信,对所有信徒们道:“方向北门,一辆白色马车可能去往维挪,你们派出二十辆分头去追,追到以后请将我的信交给教皇冕下,记住不要为难,我保证他一定会回头!”
老巴尔克雷芒的口吻异常奇特,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他的双眼忽然如同寒星一般闪烁,那一瞬间没有人可以读懂,连老伊莱都做不到。
命运罗盘,忽然调头一转,再一次驱向必然的轨迹。
艾斯的马车一路狂奔一天一夜后来到维挪,此刻正是黄昏,在码头联系到船只以后,他们便准备弃了马车上船。
“呼,上了船就安全了。”老约克揉揉太阳穴,这两天来的神经简直就是高度紧张。
艾斯下了马车站在码头上,海风异常的苦涩。
一轮夕阳垂在海平线一头,映衬出船只几根倾斜的桅杆以及混乱的绳索。
艾斯心中隐隐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从马车进入维挪后,就如同一阵旋风在身边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