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亚德里恩就将一份详细的口供放到艾斯的书桌上，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异常满足啊……
“亚德里恩，如果幽灵船一直在塞拉底堡附近浮动，是否会被魔党发现？”
“我正在尝试高空观察，应该没有问题！”亚德里恩信心十足，“阁下，我的船可是隐匿之宝。”
艾斯点了点头，开始翻阅口供，他注意到一个叫德莱斯的人。
“这人就是在那次偷袭中，我没有认出的家伙，他的剑很是厉害。”亚德里恩立刻向艾斯描述当时的情况，“真是很邪门的法术，我感觉似乎有一股不明的东西潜伏在他的身躯中，用恰当的词语来解释的话，就是灵魂附体。”
“吸血鬼不是没有灵魂吗？”艾斯觉得很惊讶。
“对，但是，他似乎是一个例外！”
艾斯忍不住皱起眉头，那些魔党的家伙们一个比一个奇怪，且不说那个血影子让艾斯觉得棘手，现在又出来一个拥有“灵魂”的吸血鬼，照这样看来，那个茉瑞娜很可能更加难以对付。
“你对茉瑞娜的力量有多少了解？”
亚德里恩露出无奈的表情，摇了摇头：“或许安娜会了解一些，我们对此一无所知，不过……”
“不过什么？”
“我记得安娜曾经说过，她的妹妹精通死灵术。”
艾斯倒吸了口气，又是一个麻烦的东西。
“阁下，我听说您处死了血影子……”亚德里恩用极度敬佩的眼神望着艾斯，艾斯点了点头道：“他自己找死。”
“我想魔党的人可能很快就会知道，所以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了。”亚德里恩忍不住搓了搓手，“要好好大干一场了啊！”
“怎么，你不隐匿了？”艾斯调侃起亚德里恩，亚德里恩却一阵尴尬：“您对我不薄，我再隐匿不管事的话，就太对不起您了！”
艾斯静静地望着亚德里恩，这位以隐匿王著称的吸血鬼，居然改变了千年的想法。不过，现在也确实需要他，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胜利的希望。
“请替我追踪西奥法皇帝克罗曼六世的踪迹，看来敌人的最终目标就是他，我记得教堂地道的终点是红橡树林，但是这里似乎没有这种树木，奇怪……难道是我记错了？”艾斯抓了抓头发，最近的事情乱成一团，让他觉得头疼。
“红橡树啊？如果我记得不错，应该是另一个山头，不过离这里很远，即使骑马也要走上半天。”亚德里恩很肯定的望着艾斯。
看来克罗曼众人要吃苦头了……艾斯忽然想到肥胖的国玺大臣费尔在昏暗的地道里，一定已经汗流浃背。在大教堂的时候，费尔曾经来找过艾斯，除了希望艾斯可以倾听他的忏悔以外，居然还请教艾斯很多滑稽可笑的问题，比如皇帝陛下对他的看法如何，他子女的将来如何，如果在这次事件中不幸牺牲的话财产该怎么分配，当然最关键的是，费尔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进天堂，所以艾斯居然对他印象极其深刻。
天堂，这个对任何信徒都具有特殊意义的词眼，它是梦幻蜃景，是浓缩了所有愿望的终点，自古至今无论什么宗教信仰，都不免有这样与那样的词语去形容“极乐”。人们对天堂的美好憧憬本就是一种寄托，也是一种权利，就如命运一般，任何人都有更改自己命运的权利，无论失败或成功。
事实上，命运就是随时随地在改变的，只要时机成熟。
不久，杰与老伯尼回到船上，他们发现菲尔曼与洛杰已经进入沦陷的塞拉底堡。
“菲尔曼的行踪很诡异，他只是远远地跟随德莱斯，看来是想在关键时刻捞上一票。”杰用狼一般敏锐的直觉做着分析，“洛杰还是那样子，双眼呆滞，看来还是在控制中啊！”
艾斯忽然扬起眉梢，眼神微微闪烁道：“你们靠近洛杰了？”
他忽然悠闲地整了整袖口。
“没有，附近人太多了，都是长袍华服者。”老伯尼的语气慢慢沉下，“他们都是魔党的氏族吸血鬼，拉桑巴（Lasombra）与兹密斯（Tzimisce）……”
“什么！你肯定？”一旁的亚德里恩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像被捕鼠器狠狠地夹住了尾巴。
艾斯诧异地将眼神移到他身上，发现他脸色发白，而回头再望老伯尼，这位老吸血鬼居然也嘴唇发抖，脸色发青。
亚德里恩逐渐冷静下来，对艾斯解释：“魔党‘乌撒巴特’，主要由两部分氏族组成，分别是占主体的魔党‘拉桑巴’与另一个氏族‘兹密斯’，此外还有很多脱离我们卡玛利拉的吸血鬼，他们都是一些被胁迫者或者就是放荡又彻底的疯子。魔党‘拉桑巴’自称优雅的坠落者，茉瑞娜就是其核心，其中有一点是我们卡玛利拉多年以来都不能了解的，就是他们有一个特别的群系，叫做‘派克’，非常神秘，记得安娜曾经说过，能破译派克的秘密，就如同扼住魔党的心脏，而氏族‘兹密斯’完全就是为派克服务的，他们是像知识库，实验室，是魔党的灵魂。”
“没想到，他们居然全部出动了，好奇怪啊，为了一个塞拉底堡需要出动这么多成员？”老伯尼使劲地摸着长胡子，一不小心扯掉一把，可见他已经心急如焚。
“确实很奇怪，难道真的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么大动干戈？”亚德里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来，两党的存亡战再所难免，他们毫不留情，也休怪我们下狠手！”
两位长老滔滔不绝，而艾斯依旧在沉思中。
“兹密斯（Tzimisce）……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艾斯回想了一下，“哦，对了，记得在古城之战，我见过一位被囚禁在矿洞里的吸血鬼，人类法师吸食了他的血，结果变成了吸血巫师，没错，他叫萨尔巴托！”
两位吸血长老相互对视，忽然异口同声道：“您认识‘智痴’萨尔巴托？”
“我还救了他一命。”艾斯对自己的经历已经不觉得奇怪，因为有太多的令人惊讶了。
“伟大的吸血鬼之父，该隐在上！”老伯尼顿时双眼放光，激动不已道，“看来还不算太糟糕，‘智痴’萨尔巴托虽然在魔党中地位不高，但是尊敬他的人却比比皆是，在兹密斯氏族中，知识是第一位的，所以……恩，您最好找机会去会见‘智痴’萨尔巴托，让他说服兹密斯氏族的吸血鬼退出这一次的战斗！”
“这样就是无形中削弱了茉瑞娜的力量！”亚德里恩接过话题，整个人又提起精神，他对艾斯的认识又进了一步，没想到自己的族长还卖了一个人情，而且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情。
“他会听我的吗？”艾斯眨巴，眨巴眼。
“会！”两个长老又滑稽地异口同声，“因为他是一个著名的老倔头，说一不二！”
艾斯冷哼了一声，心中暗自补充一句：“还是一个老色鬼呐……”
“但是即使我能成功说服，也无法阻止茉瑞娜的计划，所以我们还需做好万全的准备。”艾斯虽然对氏族战争没什么兴趣，可是这件事情涉及面很广，所以他必须要管。
“等汉斯回来，我们就立刻商讨关于卡玛利拉‘血鹰之喙’的事情！”
当艾斯与众长老研究时局的时候，地道中的克罗曼众人日子很不好过。
昏暗的光线中是无穷无尽的通道，在老萨克多的指引下，虽然一路没有风险，可是对这群养尊处优的贵族来说异常艰难。国玺大臣费尔满头都是汗，他肥的堆成三层的下巴像烤热了的黄油面包，不断流出汗水。不过，他的心中始终念着一句话——尊敬的艾斯教皇冕下，请宽恕我吧。
上帝保佑，如果艾斯现在听见了，一定会浑身鸡皮疙瘩。
克罗曼倒显得很沉着，他扶着皇后踉跄着步子朝前走去，皇后的身子靠着他，那炽热的温度让克罗曼明白，他的妻子又病了。
“亲爱的，我的皇后，我让你受苦了。”他喃喃自语，“艾斯冕下啊，我会坚持。”
“快到了，各位加一把劲儿！”丹尼尔皇子不时地鼓舞众人，因为他记得艾斯曾经说过——精神上的鼓舞，远不物质上来得有效。
蹒跚步子的老萨克多则是捏着捻珠，心中念颂圣经，每当结束句的时候，会加这么一句——愿教皇冕下与我同在。
上帝保佑，如果艾斯现在都听见了，一定会哭笑不得。
就这样，艾斯居然莫名其妙地成了这些人心中的支柱，不断激励着他们前进，在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
夜色降临的时候，沦陷的塞拉底堡内血腥的气息正在四溢。德莱斯对大量的平民进行屠杀，其手法残忍令人骇闻。他将尸体全部堆在教堂内，像拼图雕像一般摆放在地板上，没有一具身躯是完整的，从走廊一直到大厅。他得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心中却已经怒火冲天，因为要抓的人跑了。
“菲尔曼，有消息了吗？”德莱斯静静地坐在耶和华雕像边，将黑色的长剑插在雕像的脚下，他正悠闲地将杯中的鲜血淋到雕像上。
鲜血沿着雕像的衣褶部分流淌，瞬间就变成红色。
“上帝，你也喜欢吧？”他兴奋地与雕像说话。
菲尔曼抬起头望了一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下落不明，不过已经在扩大范围搜索。”
“找不到就不用找了，我会让他们自己出来……”德莱斯发出一阵惊悚的怪笑，“把他们都带上来！”
六名骑士迅速压着三个俘虏来到大厅，三人都被捆绑的严严实实，脖子上还挂上沉重的枷锁，其中一位女性看见教堂里可怕的景象，顿时破口大骂：“你这个疯子，你会下地狱的，你都干了些什么！”
“啊，女士，你是在赞扬我吗？”德莱斯狂笑。
“杂种，混蛋！”
“畜生，猪猡！”
漫骂不止，可德莱斯依旧狂笑，忽然，笑声戛然而止。
“你叫阿西娜，是克罗曼的女儿吧？”德莱斯的眼神充满血色，他歪着脑袋盯着阿西娜，阿西娜冲动地晃了晃身子，却无力挣脱。
“那这位男士是谁？”德莱斯一把揪起亚尔维斯的头发，瞪大眼睛望着他。
“亚尔维斯。”亚尔维斯没有冲动，只是用低低地嗓音回答。
德莱斯走到另一个俘虏身边，这位俘虏已经整个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不过从浑身是血的铠甲来看，绝对经历过一场殊死战斗。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我认识，是道格拉斯公爵，克罗曼的老丈人！”菲尔曼忽然开口，他准时的送上了第一信息。
“哦？那从谁开始呢？”德莱斯嘴角抽搐，眼神在三个人身上来回移动，就像死神在做抉择。
“好吧，就先从这个婆娘开始！”德莱斯抬手指了指阿西娜，顿时，他身后的两个高大的士兵走了过来，他们穿着厚厚的皮靴，蹬着大理石地板发出砰砰声。他们一把揪住阿西娜就往外拖，而教堂大厅里已经整理出一个空地，空地里围着一些人，其中有士兵，也有吸血鬼。
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男子站在空地中间，他浑身赤luo，只穿着一条布短裤，左腰上佩有一把插在鞘里的牛耳尖刀，右肩上扛着一把笨重的长锤。
这个人就是刽子手。
“等一下！”苍老的声音异常浑厚，瞬间在教堂的拱顶里回荡，久久不散。
道格拉斯公爵抬起头，咳嗽了一声，他用纯蓝的眼睛盯着德莱斯。
“还是从我开始吧！”老人用丹田之声对着德莱斯大吼，苍老的脸上鲜血已经干涸，结成一个个暗红的硬块，但是，老人的双目闪烁如星光。
“外公！”阿西娜的声音剧烈颤抖，而亚尔维斯默默地望着老公爵。
“孩子们，一切都没有结束！”老人不断地大吼，用尽所有力气地大吼。
“你们俩都看好了，看着，仔细地看着。”德莱斯用几乎扭曲的声音重复着，“当年，我的一位战友也是这么死的，被克罗曼杀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
德莱斯挺直身躯站立着，然后那两个士兵就拖起老人拉进空地，强行将他压跪在地上。
此刻的阿西娜正拼命挣扎，她不停地甩着头，试图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她放声大哭，放声大叫，用最直接的方式发泄心中的愤怒，她恨不得冲上去咬死德莱斯，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把他垛成碎块。
她爱自己的外公。
在自己最孤独，最寂寞，最失落的时候，是老人时常来安慰她。她的剑术是老人教的，她最心爱的长剑也是老人送的，她十一岁生日的时候，老人送了她第一匹小马……所有的往事都历历在目，从那时起，阿西娜就发誓要成为像外公一样的骑士。
看着自己最珍爱的东西，被别人摧毁，那种感觉是最****，最深刻的。
然而，此刻，她没有办法做出选择！
当阿西娜的泪水崩溃的时候，德莱斯朝刽子手挥了挥手。
“克罗曼皇朝万岁——！”老人大喝一声，被铁锤猛地砸倒在地……
忽然，阿西娜张大眼睛，将泪水逼出眼眶，她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这一切。
“我会永远记住的，永远……”阿西娜喃喃自语，从这一瞬间起，她彻底蜕变了，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上猛地沉重，不仅仅是一个帝国，一个皇朝。
是信念！
而她身边的亚尔维斯始终没有表情，因为他心中明白，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去吧，把头挂在城墙上！”德莱斯裂着嘴巴发出尖笑。
“一天杀一个，告诉克罗曼，我要他来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