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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金银传奇(十三)

望着几具破碎的尸体,亚德里恩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心里恨不得立刻就冲到经堂里,而汉斯不停地与身边的蝙蝠交谈,就在不久前,他失去了艾斯以及其他四个人的消息。

“真的没有了?”老伯尼的额头和上嘴唇上面都冒着汗,“汉斯再找找呀。”汉斯摇了摇头,显得无奈。

“没准遇见麻烦事了,真是糟糕透顶。”亚德里恩忽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真会乱想,长老阁下不会出事,我们还是好好看管这一场战斗吧,汉斯,注意下那一群人类的情况。”

晨曦时分,塞拉底堡外硝烟弥漫,战争所波及的地方已经荒芜,但焦躁与恐慌像影子一般游荡。即使周围已经非常安静,战争停止了片刻钟,耳畔的声音依旧挥之不去,它是令人不安的物质的见证,就像灵魂的毁灭,事实上,战争的结果就是建立在无数灵魂的失去上。

丹尼尔皇子将长剑收回鞘内,在骑士们的簇拥下开始清理现场。结果是令人鼓舞的,也是令人悲痛的,损失很大,但是这不会改变最终胜利的结果,随着丹尼尔带着骑士进入塞拉底堡,这场战争逐渐被划上句号。

“皇子殿下,教堂内我们还没有搜索,有一大群吸血鬼盘踞在那里……”一位骑士低着头冲到丹尼尔身边,“殿下,我们还要过去看吗?”

“是敌人?”

“他们并没有攻击我们,应该是帮助我们的那一方吸血鬼。”

丹尼尔皇子回头望着身边几位骑士,其中一位爵位最高者,凑上前:“殿下,我们还是暂且不要去惊动,士兵们都需要休息,我们还要找到皇室其他成员,最好能先找到皇帝陛下。”

丹尼尔皇子忍不住脸色微微一红,他确实还太年轻,皇家的养尊处优,让他在很多方面都显得太稚嫩。

“搜索塞拉底外围,派一队士兵去教堂附近巡逻,记得不要惊动。”

这一次搜索的结果很丰厚,丹尼尔得到关于自己姐姐阿西娜与表亲亚尔维斯的下落——他们跟随着国玺大臣已经离开塞拉底,获知他们还活着,丹尼尔显得异常兴奋,但是随之却是极度的心情低落,因为自己的父亲落进了敌人的手心。

少年又有些乱了方寸,在几位长辈的意见下,他决定先去寻找阿西娜,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至少还能控制和改变。当然,他的脑子里也时常蹦出一个人的影子。只是他觉得很遥远,没有阿西娜来的亲切,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从内心发出的尊敬和仰慕,作为一个少年来说,他宁可选择将这种感觉埋藏起来,就像面对自己的父亲那样,是他心中最终的防御线。

当然,谁也不会知道,先找阿西娜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国玺大臣费尔带着阿西娜与亚尔维斯匆匆离开塞拉底,那是猎户星座的三颗星最亮之时。费尔的心中半喜半忧,但是脸上却是带着轻松的表情。当他回头发现身后的天空忽明忽暗,战火冲天的时候,心中更是害怕之极,于是他带着一群人拔开腿,使劲朝橡树林方向跑。

现在他累坏了,体力也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只得坐在一片小林子里休息。阿西娜与亚尔维斯被几个骑士搀扶着靠在树下。亚尔维斯毕竟还是年轻力壮,他已经基本恢复体力,在被俘虏的时候,他并没有受到鞭打或者酷刑,但是有件事情,却让他始终耿耿与怀。

他目前所作的一切,都在为此做准备。

他站起身走到阿西娜身边,阿西娜仍然处于昏迷,因此他让几位骑士去附近的小溪里取来水,将水淋在阿西娜的脸上,试图唤醒她。

“阿西娜!阿西娜!”亚尔维斯推了推阿西娜,可是依旧没有反应。

“亚尔维斯阁下,您休息一下呀,一会我们还要跋涉,真见鬼,我打从娘胎里出来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一定是上帝在责难我……”费尔唠唠叨叨,摇晃着肥胖的身体,找了个干净的草堆,一屁股坐了下去,才片刻功夫就做起了梦,而其他人也打起了盹儿。

亚尔维斯回头望了阿西娜一眼,也闭上了眼睛,可是他压根儿是睡不着的。

远处的各种光芒逐渐暗淡,周围终于安静,天还是黑的,没有一点光芒。

一个黑影忽然一闪,亚尔维斯顿时纵身跳起,心怦怦地直跳,因为他知道那是谁。他从身边一位骑士腰中抽出长剑,朝黑影冲去,银光不断闪过,金属摩擦地声音在黎明时分异常清脆响亮,周围的人都迅速起身迎了上去,可是一交锋才发现不对劲。

“亚尔维斯阁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位皇家骑士紧张地用剑抵住黑影的攻势。

“别伤害她,捉活的!”亚尔维斯在几个骑士的帮助下,逐渐贴近黑影的身后,由于不能伤害对方,他只能将剑丢弃,从后面拦腰一抱,可是黑影的身材实在不是很苗条,不断地挣扎着。于是他用手臂从腋下挟住黑影的双臂,对方感到一阵酥麻就失去了力气,这才将那家伙按在地上。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点了火把一望,居然是阿西娜!

不过,她的眼神却像大理石一般生硬,瞪呆呆地望着亚尔维斯,仿佛要把他活吞不可。

“阿西娜,你清醒一下,醒醒呀!”亚尔维斯一边抑制阿西娜挣扎,一边呼喊。

就在老公爵被害的那天晚上,也就是他们被悬挂到城墙之前,德莱斯与他们两人进行了一次交谈,在交谈中亚尔维斯始终显得很沉默,不卑不亢。他的举动让德莱斯觉得很无趣,而阿西娜始终乱骂不断,最终激怒了德莱斯。他使用奇怪的法术对阿西娜进行了催眠,并且怪笑着告诉亚尔维斯,他会喜欢这个礼物。

亚尔维斯从那时候起就知道事情不妙,但是能怎么办,也只有逃脱了才能救阿西娜,所以他选择忍耐等待。

“阿西娜,我是亚尔维斯,你醒醒!”他焦急地呼喊着。

可是,阿西娜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她就像被下了一个咒语,与菲尔曼的“魔牌术”一样,在咒语没有实现前,很难被解开。她疯狂挣扎着,使得几个骑士不得不一起将她按倒。

亚尔维斯显得很失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或许只有让她冷静下来才行。

但就在短暂的几分钟的思索中,阿西娜像被注入了一股子魔力,一下就挣脱,拣起一把剑就朝亚尔维斯冲去,“啊——!”她发出怒吼。

亚尔维斯没来得及招架,心中的焦虑让他失去了辨别动作的能力,他只想让阿西娜冷静下来,居然情不自禁伸手去阻挡。

“呃……”他猛地抽搐了一下,只感到手臂一阵冰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涌了出去,似乎喷射在阿西娜的脸上。

“亚尔维斯阁下!亚尔维斯阁下!”周围的骑士惊呼着,亚尔维斯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握住刺剑,“阿西娜,现在你可以醒了吧?”

阿西娜脚步晃了晃,一头载倒在地上,而接着倒下却是亚尔维斯。

与此同时,丹尼尔皇子带着一群骑士找到了这里,火光将杂乱的现场照地彻亮。

教堂的外围被卡玛利拉的吸血鬼围得水泄不通,三位长老都焦虑地等待着,他们没有办法进入经堂,只得忍耐。

当艾斯与四位守护者落入位面世界的时候,经堂里也出现了一个影子。他在门口晃了半天,最终选择进入。这人很奇特,他经过的地方死灵魂们并没有离开,相反是更为靠近他,似乎他们是属于同一类的。

影子逐渐走到石碑前,伫立不动。

德莱斯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没有气息,而另一侧是另一个熟悉的男子。

黑影嘴角露出癫狂的笑意。

“记住,你只要推波助澜,不要涉足太深。”他忽然想起某人的话,染起一丝犹豫,但是他很快又摇了摇头。

“我还要等待多久?等到伟大的阁下们苏醒?等到……规则都被打破?”他低头沉思了片刻,“不行啊,我已经等不及了,或许用一下这把摩利甘之剑,可以加快一些吧,好歹也算是半神器了……”他将手伸到长剑上,周围的灵魂兴奋地涌向他,“小家伙们,别着急呀……”

菲尔曼抬起头,露出阴森干瘪的面容。

但是,随着不断吸收邪恶之力,他的面容逐渐发生变化,眉目变得清秀饱满,却更加接近黑色的死寂,那一种感觉就像笼罩的死亡阴影,是属于恶魔的固有外貌,“力量……力量真的回来了,啧啧,可惜……连原来的五分之一都不到……”忽然,他愣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无奈地大叫,“原来,原来不是本体,是剑鞘啊——!”他气愤地捏着剑,一点也没察觉身边的异常。

另一个身影正在靠近他,那个身影很矫健,动作也很利索,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挥剑刺去。

菲尔曼连反应都没有做出,就脖子一歪倒在地上,手中的长剑摔落的瞬间,邪恶的力量到处溃败。

“嘿嘿,想坐享渔翁,先得先问下老子我才对呀!”

洛杰得意地大笑着,忽然,菲尔曼的身体逐渐变成黑色,化作一片黑色的烟雾消失了。

“见鬼……”他郁闷地喃喃,抓了抓鸟窝状头发,然后朝摩利甘之剑走去,他弯下腰准备拣起……

艾斯从地上爬起,忍不住猛地回头望了一眼。

就在他启动奥义,试图改变位面世界的构成之时,一个黑色阴影忽然袭击了他,艾斯几乎是在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又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而对于那个阴影,艾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他拍了拍身上的衣袍,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但是,随着一分一秒而逝,艾斯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汗。

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这里是曾经属于他的地方。

他正站在靠海边,远处的海浪与礁石不断抗衡着发出阵阵怒吼,就在身后,是一座灰色的建筑,它的两头呈现“凹”形,就像一段伤疤一样,烙印在艾斯的心上。

他在这里度过了11年,藏有他过去最珍贵、最快乐的记忆。这里住着他的启蒙导师,一位叫做查克.霍底蒙特的炼金术导师,也是神圣东教辅祭五品白衣修士。

艾斯忽然一阵激动,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能见到这位可爱的老师呢?

他大步朝前走去,没走几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让他所有的美好憧憬,立刻转为“噩梦”。

“老师的实验一定又失败了……”艾斯心中忍不住感慨,曾经有多少次,他也无辜遭了殃。

“艾斯,艾斯……快来帮忙!”熟悉的嗓音径自传来,艾斯加快了脚步。

但是,刚迈出几步,他又停住了脚步,现在去见导师,他会不会吓坏……他想着,想着,却还是来到实验室门口。

“艾斯呀,还站着干嘛,快替我找还原剂,现在正是考验你的时候!”

艾斯无奈地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却没有见到查克导师,于是他爬到实验桌底下,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他。可笑的是,他变成了一团不知名的绿色烟雾,烟雾中还有一双眼睛瞪着,望着。

“三分钟,就给你三分钟时间,把我还原!”他在地上飘荡着,滚到艾斯的脚下,艾斯自觉地挪了下脚。

他没有急着去寻找药剂,而是奇妙地发现,自己的高度不对了。

“变小了,我也回到十多岁的模样了啊……”艾斯用手指擦了擦鼻子,“见鬼了!”

“死小子,还不快点呀,一会儿有人过来看见,我就丢脸了。”

“老师,你这又不是第一次丢脸了。”

“你还磨蹭,当心我把你变成小老鼠,吱吱……吱吱。”烟雾发出怪异的老鼠叫声吓唬艾斯。

曾经多少次,查克导师都是这么教育艾斯的,他似乎永远将艾斯看作长不大的孩子,这也让这位曾经的少年难以启齿。

“快去呀,上帝啊,我的手在哪里,我的眼镜呢,别踩着我的眼镜!”

艾斯摇了摇头,搬了张椅子试图攀上高高的壁橱,他下意识的望着玻璃那面映衬出的自己,心中忽然有一个念头一闪,但是却没有留在脑海了。

他小心地拿出几个装着粉末的瓶子,然后取来长颈烧瓶和一堆实验器皿,开始配还原剂。那团“怪烟”飘起来,飘到实验桌上,瞪着眼睛望着艾斯的动作。

“恩,熟练了很多嘛,剂量控制也很好……哦!这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围着艾斯打转,艾斯乜斜一眼,“老师,您到底在做什么实验,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想研究下如何能长期隐形,结果……”

“结果变成烟雾人了。”艾斯忍不住抢过了话题,很得意地将手中的药剂喷到“烟雾”身上。

“小子,别得意,我一会就把你变成小老鼠……阿嚏!”烟雾开始膨胀爆炸,砰地一声,一个穿着修士服的中年男子凭空出现,那人下巴上有点胡渣,头发乱成一团。

艾斯忍不住望着他慈祥和善的脸。

查克导师恢复的瞬间并没有感激,却是指着艾斯放声大笑,因为艾斯绿了一张脸,眨巴着眼睛,满脸都是无奈。

“你又在里面加了一个烟雾释放……”艾斯郁闷地用袖子蹭着脸。

这时候两位年轻的修士在门口敲了敲门,“查克导师在嘛?”他们目睹了这一幕闹剧。

艾斯回头望着他们,他们却将目光集中在查克导师的身上。

“巴尔克雷芒红衣大主教阁下正在船上等候。”

“哦,那我们准备一下。”

“不用,主教阁下只想见……他!”两位修士用手指着艾斯,眼神却始终没有去注视,他们的口吻带着不屑与警惕,脸上只有傲慢。

在别人眼里,艾斯就是一个怪物,他被自然的隔绝在一切之外,被当作物品或者工具看待,即使这样,他也是极度危险的,让人们总是避而远之。

只有查克导师除外。

所以艾斯对他的感情,远远超过了作为老师的尊敬之心,就像父亲一样。

那是他童年全部的快乐。

但是这一切,却又是他自己划上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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