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学校组织了国际留学生迎新舞会。舞会！听起来像是能遇到什么人的地方，这对情蔻初开的女孩们有着吸引力。当天的舞会在市中心的一家迪斯科舞厅举行。舞厅！一向代表着糜烂的夜生活、次文化的堕落天堂、醉生梦死且无助于社会的正面性的地方。但因为是学校租借这里，所以这地方显得比较安全和积极向上。
高玛丽和Jennifer跳了几场，累了，便来到酒吧台边，小P、王静正坐在那里。
“下去蹦蹦！你们两个坐台啊？”Jennifer拉王静，准备再去舞池，王静也来拉高玛丽：“你也去啊！”
“还去？不行了，得休息一下！累死我了。”高玛丽吐吐舌头，“得补钙了！”
Jennifer两人走后，吧台只剩下高玛丽和小P，他们叫了两杯可乐，这时候小P旁边的高脚椅上上来一个屁股。
小P推推高玛丽，道：“你的天敌来了。”
高玛丽转过头，和吴慰四目相对，吴慰挤上一个笑容，以示修好，“哦，就是那个半夜弹棉花的那个谁啊。”她故意把音量提高，以示不愿修好。
“玛丽同学，你在说我吗？”吴慰把脸凑了过来。小P夹他们中间，颇为难堪，把屁股一欠，准备逃走。高玛丽急忙拉住他，给他一个眼色：不许走！
小P凑到她耳边轻声地说：“我可不想夹在你们中间当三明治，反正你也吃不了亏。我去WC。”终于他起身离去。
吴慰把屁股挪了过来，落在了原是小P的位置上，和高玛丽挨边坐着。“玛丽同学，何必剑拔弩张，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吧！”他双手抱拳放在吧台上，微微转过脸，望着她。
“坐过去！少来套近乎。”
“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老看我不顺眼呢？我现在已经响应群众的号召，不弹琴了。”
“我就看不惯你的嚣张气焰。”
“那是假象。多接触接触，说不定你会爱上我的。”
“没门。我们是两个品种，你是动物，我是植物，是没有交集的。”
“刺猬是动物，玫瑰是植物，都带刺，也是有交集的啊。现在的爱情不讲全等，讲相似。”
“喂！什么爱情？什么相似？又不是几何证明题。”
“爱情本来就是道证明题，要证明两个人一起能不能成立，需要理由，需要因为所以，需要佐证和数据支持。”吴慰嘴皮子利索，一扯能扯出一堆理论来。
“你还真贫！是不是对所有的女人都如此这般？少妖化我们的关系，以后凡是有你在的地方，我都回避！行了吧花少爷！”高玛丽跳下椅子，心想自己惹不起，躲得起，她往舞池走去。
舞池里人满为患，高玛丽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却找不到Jennifer她俩。人太多了，你推我挤，感觉有几个男生在里面混水摸鱼，突然有只手搭到她的肩上，这是个中国男生，他的头发很长，一撮刘海挡住了半边的脸。她白了他一眼，表示自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过不多久，那男生的手又来了，还轻轻地捏了她一下。舞池里的音乐变得越来越尖锐，几乎要爆棚了，这里自然无法交谈，她狠狠地瞪着他，想用目光杀死他，不料他的手又来了，他的手伸了过去，强行把她拖出了舞池。
“放手！放手啊！……”高玛丽不断叫唤，心里有些发毛，舞厅里这么乱，没人能顾上他，而且他唯一的男性友人小P也不知所踪了。
男生松开她的手，用很纯正的京片子对她说：“你干嘛老踩我？提示你好几次了都。”
“我有吗？”高玛丽一阵心虚，哈腰，道：“人太多了，对不起，对不起。”
“光对不起还不够，你得补偿。”又是一个无赖。
“那给你踩两脚回去！”高玛丽心里很不顺畅，但还是左脚上前。
他突然笑了起来，“你真逗！”
“用不着给我下定义，你说怎么办吧。没见过男人这么小气的。”她心想，中国人竟难为中国人。
“我是想咱们上那个台跳去，怎么样？”他指着上边的舞池。那个舞池是清一色的老外，其实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有强烈的民族归属感，在小小的舞厅里都会出现同民族小聚集的场面。
“那里都是老外啊！”高玛丽不愿意上去。
“凭什么他们就站上面跳，而我们在下面？”
“你这么热血沸腾，你自己去吧。”
“不行！你要做我的战友。”他的手劲很大，她又被牵着走了。
上了台，高玛丽心里有点不塌实，因为要和上面的人挤，且要供下面的观瞻，还有一阵阵体臭随着音乐飘荡，很是郁闷。
“我们跳恰恰。”他把脸凑到她跟前。
“这和音乐可不协调。”她觉得他的思维异于常人，若非天才，便是疯子，她偷偷地瞄了他几眼，心想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
“忘记音乐，看着我。”他拉起她的手示意，更不时的把脑袋探过来。“恰恰……”给她打拍子，带动情绪。
舞会散了，学生们陆续离开了，高玛丽和同她跳舞的男子一起走出舞厅。
“你怎么回去？”他问。
“我骑车来的，自然骑车回去。”她答。
“等等，能知道你的名字吗？我叫Leo。”他又唤住她，这时舞厅里的学生们鱼贯而出。
“我叫Mary，我走这边。Bye。”高玛丽转身去取车。
他追了上来，“Mary，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有朋友一道走。”高玛丽向来对太殷勤的男人没有好感。凌晨2点的风把她吹得直哆嗦，但却异常的清明，觉得是该和这种来历不明的男人保持距离。
“玛丽！”Jennifer向她走来，“我和王静去Ellen家玩碟仙，你去吧。听说人越多越灵的。”
“妈呀！大半夜的那个太可怕了。我不去。”高玛丽说，她是个特胆小的人，这游戏她听着就害怕，何况实践。
“就是大半夜才灵的。我们今天不回去了，你一个人回去小心点。”王静嘱咐她。
“小P呢？”高玛丽四下找小P，不见人。
“他早回去了。”Jennifer说，接着她就和Ellen她们往右边走了。
高玛丽感觉是自己像只落单的候鸟。
“你没有理由拒绝我送你吧。”他的话让她心中一暖，她没说话，笑了笑，当同意了。
这是他们听到一阵急促地汽车喇叭声，高玛丽转身看到吴慰的“黑面包”停在他们后面，车灯亮着。
“我们走吧。”她跨上车。
“那个开车的是我们学校的Jacky吧。拽的不行，上学期还和人打过架，听说他爸在国内是个当官的，不过铁定是个贪官，不然哪容得他在这里摆阔招摇。”Leo酸溜溜地说。
“他就住我们家楼下。”高玛丽透露。
“这年头多少贪官污吏的子女留洋啊，这叫铺路，要是国内的老爸顶不住了，就举家大逃亡。……”
高玛丽没接话，彼此沉默了，Leo感到气氛沉闷，想来是因为她不喜欢这种话题，于是便说：“你跳舞的样子很逗的。”
“是啊！我没那根筋。”她窘了，忙以笑掩饰。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你的节奏感很好。”Leo继续为她捧场，其实高玛丽的韵律感很差，动作幅度却很大，跳起来舞来像是一只触电的兔子。
“喔。谢谢。”听他如此口是心非，她更窘了，但也只得说谢谢。
“哪怕没有音乐，我可以一个人跳舞，舞出拍节。哪怕没有喜悦，我可以一个人疗伤，直到忘却。”Leo开始念诗，高玛丽正咀嚼他的话，那辆黑面包冷不防从他们的身边飞驰而过，绝尘而去，汽车屁股上的红色尾灯像一对眼睛，灼热得像火，很刺眼，而车里的吴慰更是一腔怒火，他整晚盯着高玛丽，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的男人一起离开。
昨天吴慰在一楼的楼道口看到了高玛丽，当时候她正蹲那里聚精会神地捡碎在地上的一个玻璃杯子，她边捡嘴里边叨唠：“杯子啊杯子，就差了一步我们就到家了，看来我们没这个缘分……你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你放心我会被你捡个全尸，好歹让你在我们家的垃圾桶里过一夜……”
吴慰觉得她可爱极了，更觉得自己似乎窥探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她该是多愁善感的，这一点和她平日在他面前表露的悍妇嘴脸截然不同，这一点惹他莫名心动。
而今晚吴慰在这种莫名的愤怒中把他对高玛丽的好感燃烧成了爱情，只是他现在并不自知。
高玛丽回到家，发现小P房间的灯已经关了，估计他已经睡下了。第二天早上，他房间里出来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穿着小P的睡衣，睡衣过长，她索性没穿裤子，两条白皙的大腿曝露在外面。
“嗨。”女孩很大方地和高玛丽打招呼。
“嗨。”
“能借一下你的洗面奶吗？”女孩说，看来她在此处留宿也是临时起意的。
“好。你等一下。”高玛丽进房间给她拿来了。
接着女孩进了浴室，小P出来了，高玛丽正在摆弄自己的早饭。
“她是谁啊？”高玛丽问。
“叫Suzy，隔壁学校的。”小P伸手从她的盘子里拿了一片面包往嘴里送。
“女朋友？”
“不算，昨天才认识的。”小P说。
“啊？一夜情。”
“一夜情不够，起码一月情。”他进了厕所。
高玛丽看着盘里的面包，感叹：“哎，又一个女娃子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