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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记张先生某次不重要的讲话(二)

张先生说:没错,我当然有其他办法弄到钱,否则我早在三年前就饿死了,如果不火化的话,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应该是一具骨架。是这样的,我在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平面设计,虽然我学得不怎么样,我那些同学学得也不怎么样,但他们混得还可以,开公司的开公司,打工的打工,个个有房有车有老婆有情人,总之人模狗样吧。他们会介绍一些活给我干,干上一票就有一笔钱。对了,你在鼓楼广场看到过左岸名邸的广告吗,那是我设计的。对,至尊部落,群居左岸,就这词,我写的。左岸这个东西呢,本来是法国的,塞纳河的左岸,一年四季集中了这个世界上最讲情调的蠢货,我还经常听到一些热爱保养的中年妇女说,她到现在还梦想去法国,我估计去也是想到左岸吧。我们这个左岸是东郊瓜田河的左岸,顾名思义,瓜田河的两岸都是种瓜种豆子的菜农。我去过一次,挺好玩的,还有人在种瓜,我是说到现在瓜田河两岸还种瓜这个事情很好玩。西瓜冬瓜菜瓜南瓜黄瓜傻瓜呆瓜佛手瓜。他们还浇大粪,我在工地上都能闻到。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大粪在厕所里很恶心很臭,但被农民用河水调匀泼洒在地里,却没那么糟糕。这是不是有点矫情?我偷过他们的一根黄瓜,没想到一条狗突然蹿了出来跟我追,然后一个戴草帽的农民举着把钢叉也跟着追,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不是,狗追我,那农民是追他的狗。你相信吗,那个农民比狗跑得还快,所以那条狗没咬到我。我给他抽了支烟,他说这条狗太疯狂,害得他帮人支付了好几次注射狂犬疫苗的费用,为一根黄瓜,不值。我说西瓜是不是就值?他就笑了,他笑起来挺憨厚的,简直跟电视电影里的老农形象完全一样。怎么,你不太乐意听这个是吗,我是应该简单点说,这么说吧,我属于接活,算是朋友们帮忙,不一定每个月都有活,有的时候一个月干好几单,有的时候连续几个月没活干。就是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月入多少。没有,没算过,是,应该算算,但没算过,怎么办?估计一下?你们真需要一个数据吗?哦,也是,理财需要个数据。我说3000行吗?其实我可以说2000,1000也行,但我觉得不说3000不够都市白领形象,不配让你理财,让你白跑一趟多不好,那就3000吧。不不不,3000,我决定了,就3000,没问题,你就按这个数算吧。

那么,这3000是怎么用的呢,是否每个月都节余一点作为积蓄?

张先生耐心地回答道:不积蓄。我可不是故意要赶时髦当什么月光族哦。怎么说呢,不是我不想积蓄,有积蓄多好,想买个什么马上就能买。我一直想买个跑步机,没事在家跑跑,锻炼锻炼,可能确实快中年人了,有点发胖的趋势,体力也不如以前了。买不起跑步机,买个哑铃也行,但你不知道,现在一副哑铃也好几百,老实说,为这两个大铁疙瘩花几百,我有点舍不得。当然,我可以每天一大早到广场上锻炼,也挺好的,热闹,都是老头老太,老年化社会嘛,老年人真多。其实我觉得他们也不老,红光满面的,国家偏要画一个杠杠叫他们准时退休,他们也没办法。他们精力过剩,用不完,跟他们的退休工资一样用不完。讲到退休工资我就来气,不要小看这些老年人,他们收入不低,推销保健品的,还有骗子,就爱向他们下手是有道理的,一方面他们因为有较高的退休工资觉得国家繁荣昌盛所以应该多活几年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从而使国家老有所养看起来更加繁荣昌盛,另一方面多活几年多拿几年钱。

以前我们那单位的人就经常这么说,哪怕他刚刚工作,是个小年轻,还是这么说,说是不能没命的干活,那么认真干嘛呢,就算被评比成先进模范又怎么样,多拿几百块钱奖金而已,那点钱不吓人,保养好了,将来多活几年,比什么都赚。我为什么来气呢,就是人年轻正是花钱的时候,但因为资历浅工龄少什么的,工资很低,而老年人呢,什么事都解决了,钱多得用不完。是,我知道啃老族,他们给孩子花,最后还是落到年轻人钱包里了,但你想到没有,有的人没有这样的父母怎么办,这事不公平,完全违背自然规律。怎么说呢,这算我三年前离开单位的一个原因。他们不给我足够的钱花就算了,那些钱花不掉的老年人还跑来鼓励你:小张,要好好干呀,国家经济条件越来越好,你们大有前途,等你们到我这岁数,还不定几万几万地往家里揣呢。你说这话多让人憋屈。哦,这3000怎么花,你这么一问还真难住我了,我怎么知道是怎么花的。

你是觉得3000很难花完呢,还是觉得不应该花完?我觉得你是认为不应该花完,我也这么觉得,我赞成勤俭持家,我父亲他还没死,他经常也这么跟我说,说什么饱年要当荒年过。虽然我们不愿意看到伟大祖国遭遇荒年,提防着点也算是传统美德。问题是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奢侈浪费啊,我抽的烟五块钱一包,喝啤酒也就三块钱一瓶,穿衣服都小店里讨价还价买来的,几十块钱一条,出门我坐公交车,除非在外面玩得太晚,末班车开走了我才打车。我觉得自己这日子非常朴素了。为什么许多人,像我父亲一样认为我不会过日子呢?是的,回来太晚,我是偶尔和朋友们聚会,就是玩吧,这个确实比待在家里看电视要耗钱,不过我想不出我为什么不该出去玩一玩。我也没见出去玩的人少啊,到哪儿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叫我待在家里看电视上网,这是谁规定的呢?国家没这么规定,国家鼓励我们出去消费,消费是爱国行为,不消费是叛国行为。如果说消费就是浪费,不消费就是传统美德,我到底听谁的?当然,我也不愿意听谁的,我有正当的需求,我要满足自己的需求,这无非就是活着,而活着就要花钱。如果活着不用花钱,那更好,但目前还没实现,目前还是初级阶段,我们没办法。

王小姐提议算一算张先生家的基本消费。这包括家庭开支中的各种费用,张先生平时不管这些,均由他的父亲处理。所以在王小姐的帮助下,才大致算了个结果。此不赘述,表格如下:

每月生活必需开支费用

费用项目 金额(元)

水费 30

电费 60

天然气费 50

物业管理、垃圾处理费 20

电话\宽带费 136

手机费 80

交通费(公交IC卡、打车) 100

柴米油盐 500

合计 976

备注:其余费用因弹性过大另行计算

补充:张先生父亲的生活成本也包括在内

王小姐提醒张先生,其实他们父子二人的必须开支不超过1000,而就张先生3000的月入来看,还有2000可供他用。通过谈话,她也了解到张先生乃是一位未婚人士,所以子女教育开支可以忽略不计。那么,如果张先生能将烟酒娱乐费用限制在1000的话,还有1000可以作为节余。那么,张先生总归还有人生打算,比如迟早会娶妻生子,难道这不需要做点经济上的准备吗?

张先生风趣地指出:这是个我乐于回答的问题,就是娶老婆的事,相信作为小女孩,你也比较喜欢听。嗯,是的,我刚才忘了提到一点,就是我在女人身上花钱。无论你是找女朋友还是通过其他途径找女人,肯定要花钱是不是。怎么说呢,我到现在没有像同龄人那样娶妻生子,也不是我故意的,我不是所谓的独身主义者,这个话听来就矫情。如果遇到很合适的结婚对象,我干嘛不结婚呢对不对?老实说,我有时也羡慕那些夫妻啊。我不可能有什么结婚恐惧症,半个月前我还有个女朋友,她跟我同居了半年时间,我们谈论过结婚的事情。通过计算,我们发现,除了装修、更换家具和拍婚纱照,婚礼本身并不需要花什么钱,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多年以来,我们各自的朋友结婚什么的,我们都去上过份子钱,到时候他们肯定是要来返还这份钱的,据说赚多赔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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