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后,师哥带我去了苍城。两天的时间让我平静了很多,要动任家的只怕是瑞国的皇室,是不是那人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这里面有我的原因,如果子唯不是和我在一起,或许不会……至少不会这么快。
到了苍城,一切与我和子唯离开时一样,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表面的那么平静,但我的心却一直没有安下来。起初担心任家会出事,现在看来很好,起码表面如此,现在面对一墙之隔的任家,我竟不知如何进去见他们,告诉他们子唯的事。
“少奶奶?”
回头看去。“崔管家!”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一脸惊喜的崔管家。
“少奶奶回来也不先捎个信,好让人准备,少爷呢?少爷没回来吗?”
“嗯。”我轻应一声。看了眼师哥随着崔管家进了大门。
再次走进任家围着我的不是回家的喜悦,而是从头至尾的失落和无措。
“奶奶……”望着见了我眉开眼笑的奶奶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心里的痛楚难过一直在那里翻腾。
“这位是……”奶奶望见我身后的师哥问道。
“这是我师哥,奶奶。是他送我回来的。”我赶忙拉过师哥来说道,用行动隐藏了我的情绪。
师哥看着任家奶奶微微点头说道:“我先出去,你们聊会。”
师哥一走,我望着奶奶顿时没有话语,心里有着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怕一开口就是他。
“没事了。”我慌神间,奶奶站起身上前抱住了我轻声道。
泪水不由的流了出来,“奶奶,对不起,子唯……”
“我知道。”奶奶顿一下轻拍着我背又道:“你一回来我就知道了,子唯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回来的。”
奶奶心里清楚却还是对着我笑言笑语,不表于面吗?“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不关你的事,任家命中该有此劫。这个结局是我们早已想到的,只是苦了你了,孩子,让你承受这些。我想子唯能够有你他应该也无憾了。他也希望你开心的。是吗?”面对奶奶的宽慰我更加的不知所措,我应该安慰奶奶才是,可如今我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
子唯去世的事奶奶没有让任府里的其他人知道,我猜想大概是因为任家的生意,子唯去世的消息如果传开,生意恐怕是要出乱子的。
师哥陪我在任家住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带我离开了苍城,我本想着多陪奶奶些时日,我不知道子唯的离开对任家奶奶乃至整个任家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此后任家应该不再平静了。
奶奶却一直笑说:没事,让我和师哥安心离开,师哥与我心中记挂着姑姑和白宫,因此我也就没有再固执要求留下。
那个扳指,我留给了奶奶。子唯走后我将扳指当吊坠挂在脖子上,一次恰巧奶奶见到了,才知道原来那个扳指是任家掌权人的信物,我想着它应该对奶奶有所用处,也就给了奶奶,那个扳指对于我来说只是用来怀念子唯的物件,对于奶奶来说不仅此。
我曾向奶奶提过子甄大哥,子唯虽与他有芥蒂,但此时此刻能协助奶奶的只有他而已,对于我的提议奶奶只是默默摇头不语,我见此也就不再提起。毕竟我来到任家的日子很短,有些事情我确实顾不到。
离开苍城一路向南,望着不远处的景色发起了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子唯的死与我有关。就算不是直接,也是间接。如果说白宫和皇室的斗争我一直处于中立,那子唯的死我算是帮凶吗?
正在前行的马突然停住了,我愣了一下转头询问:“怎么了?”
这次苍城之行我与师哥同骑一马,一是我的骑马技术师哥不信任;二是师哥要近距离的保护我。我倒没什么事,就是师哥看上去有些不自在,虽然同骑一马的建议是他提的。
师哥没有回答我,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驱马疾跑。耳边随风而来的是‘嘚嘚嘚’的马蹄声。
转过弯路过一片树林时,师哥停马将我放了下来。“好好躲着,别出来。”说完不等我有反应驱马疾快地离开。
我望着远去的师哥皱眉跑进了树林里,在树木密集处屈身蹲下只见数个马蹄‘嘚嘚嘚’的跑过,霎时间尘土飞扬。
待恢复平静我弯身背靠树坐下,现在才是开始吗?一直以来我都很清楚,自己是一切事情的起源,如果没有我复国就只是空谈。
一开始他们保护我不受伤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如今我如何能避开。
师哥,自相识到现在,一直照顾我,难道他我也要失去了吗?不会的,师哥既然放我在这就一定有办法回来找我,可是如何保证师哥会没事?那些人的目的……
我起身扯下块衣角绑在树枝上,在林子里向着南面走去,我不知道通向哪里,也不知我的目的地有没有师哥,但是我不会任其发展。
每走过一段路,我都会将一块衣角撕下绑在树枝上,如果师哥回来会由这个找到我,我也不至于迷路。
渐渐的天黑了下来,脑袋有些无法思考,两只脚却一直在前行,没有目的的前行。
又一次踮着脚将衣角绑在树枝上,我微喘着气呼吸着,衣服的下摆被树枝划得破烂不堪,倒是省了我用手扯它下来,现在只要轻轻一撕,就可以踮脚绑在树枝上。
手背上也被枝条划出了血印子,此时此景让我有些苦笑起来,上一次在树林里弄的如此摸样还是在康泽寺的后山,那时我和清儿……
正想着,我突然感觉身后有些异样,悄悄的伸手将置在身上的一支簪子握在手里,我屏住呼吸,转身全力的向后戳去。
一个身影闪过,我还未看清楚,两把长剑已交叉着横在我胸前。“夕羽!主上说要活的!”
一人轻“哼”一声,将剑抽回去。“我家主上要见姑娘,请姑娘随我们走!”另一人说道。
我强迫自己镇静,握了握手中的簪子问道:“你家主上是谁?”
“姑娘随我们去就是了,我们兄弟不介意用其他方式请姑娘,姑娘请自重!”
我看了眼一旁背对我的人,再看向眼前正与我交谈的人,手不由得哆嗦起来。
我是怕死的吧?会是刚才追我和师哥的人吗?如果是,那师哥……
我紧紧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一片清明。“你既说“请”,那自要告诉我你家主上是谁?为何见我?我才能考虑跟不跟你去。不然就是我现在跟你们走,那也是我怕了你们的威胁罢了,江湖人不讲光明磊落吗?”
话音刚落,背对我的男子顿了下转过头来冷声道:“主上是说请姑娘回去,但也允许我们用其他方式,只要姑娘见到我家主上时有一口气在,那我们就是依照命令完成任务了。”
男子话说完看了眼我眼前的男子,四目相对,微微点头。我顿时感到情况不妙,男子上前扣住我手腕,我一痛,手中的簪子掉落在地。
那男子正要对我有下一步动作,“啪”的一声响,眼前顿时烟雾弥漫,手臂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我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出现在眼前的脸下了一跳,呆愣间,那人笑着说:“吓到了?”
“小雪,没事吧?”
“师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看到师哥,我快步上前抓着他问道。
师哥笑看我说:“没事,路上遇到了他们,所以一起来找你,没事吧?”说着师哥将手搭在我肩上,无形中给了我力量,让我的恐惧烟消云散。
我冲着师哥摇摇头,转身走向一旁的几人,“郑泽。”
郑泽转身看我笑说:“我以为你忘记我姓名了?”
“怎么会?”想着刚刚自己的失态,我看着郑泽很真诚说道:“谢谢你,只是你怎么会在这?”
郑泽低头抿抿嘴角,说道:“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说,现在我们要找地方落脚。”
我知道郑泽说的不错,也就放下心中的疑惑,轻“嗯”一声,转头去找师哥同行。
“师哥,刚才的人和白天追我们的是一伙人吗?”我边走边问道。
“想这些头不会痛吗?”师哥没有回答我,只是看似无心的说。
我想了想自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刚才那人说他们的主上要见我,会是谁要见我?”
“虽然我不确定是谁,但是,小雪,他们不会就此作罢,我们要快些回去,这样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听后只默默点头不语,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子唯的离开;姑姑的失踪;清儿和藏宝图的秘密还有刚才的处境,都给了我很大的冲击,让我无法不去想。
不管如何想,郑泽的出现都让我觉得有些不寻常,和那人有关吗?
一开始那名男子说他主上要见我时,我就想到了官思晨,但也只是一瞬,无论如何想,也不会是他,但不是他还会是谁?
我用力的摇摇头。不对,从我和师哥出了苍城就有人追上来,也就是说他们知道我们何时会出苍城,或者说他们一路跟踪我们,目的是什么呢?师哥没有受伤,而郑泽这么巧出现……
我脚步一顿,骤然停了步子。“怎么了?小雪。”师哥随我停下来问道。
“师哥,我要回任家!”我皱眉着急说道。
师哥一把拉住转身上马的我。“怎么回事?小雪,你不要任性。”师哥有些气急败坏的嚷道。
我知道此时此刻师哥心里压力很大,很多事需要他去做,他却一直在陪我瞎闹。
我一时不知该如此是好,经历了刚才的事再回任家是有些任性,何况仅仅是因为我的猜测,但我真的不安,甚至有些害怕。
我看了眼师哥,低声语气近乎哀求道:“我只看一眼,远远的看一眼,我保证很快就回来,只要确认奶奶没事,我就回来!”
“不可以,我不准!”师哥毫不犹豫的脱口道。
我被师哥的一时的严厉震住了,半响我着急的留下了眼泪,师哥有些心疼的看着我,又很无力的在一旁没有声响的站着。
郑泽听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说道:“我陪你去!”说完又对师哥道:“放心,我负责她的安全,你随他们到下一站等着。”
说完带我上马,我回头歉意的看着师哥越来越小,最后不见。师哥,我保证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让你担心。
到了苍城门外,我才发现城门已关,这是我没有考虑到的,好在郑泽是当今皇上的信臣,稍加点打外加一阵寒暄我们顺利进了苍城。
夜中的街道很是安静,白天忙碌的人们此时都已睡下。没有灯火通明,只有天空中一轮明月照在地上,也照亮了通往任家的路。
任家的大门紧闭,在马上看去一片黝黑。“不进去看看?”
我与郑泽一路上没有交谈,此时突然听到声音让我有些恍惚,心思全不由自己控制,脑中白蒙蒙一片。我只能微微摇头,进去说什么?搞不好会让奶奶担心。
“下马!”郑泽突然翻身下马,随后又拉了我下来。
“怎么了?”我疑惑道。
“今晚我们不回去,进去看看吧。”郑泽说着拉我上了台阶。
脑子有些不够用,我盲目的看着郑泽的行为并随着做出动作。
“吱”一声,大门被郑泽一推就开了,此时的我才明白过来。挣开郑泽向着奶奶的房间跑去,院子里一片狼藉,树木被挖的东倒西歪,房里的桌椅、橱柜、衣箱东倒西歪的摆在院子里,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才短短的几个时辰,这是怎么回事?
奶奶的房里同样被翻得七零八落,原本置在首饰盒里的珠宝首饰好好的摆在桌上,奶奶却不见人影。不只这样,从进门开始,我没有见到一个人,哪怕是尸体。
我跌坐在地上,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一点点的清醒,从离开到回来的一切飞快的在脑中唱起了戏。
“到底怎么回事?”我吼道。
郑泽走过来坐在我一旁,伸手递过一条帕子,我恍然,自己竟不知觉的流了泪。
我定了定神,接过帕子。问道:“说吧,让我见到这一切,是想告诉我什么?”
郑泽没有看我,只是望着一屋的狼藉问道:“想到了什么?”
我微叹口气,道:“我进任家没有多久,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大概与易家有关,其他的我不想追问,我只想知道奶奶在哪里?”说完我望向郑泽等待答案。
“我不知道。”
我腾的站起身来,嘶声力竭的喊道:“把我带进来,让我看到这一切,却没什么要说吗?”
郑泽抬头静静的看着我不语。
我背过身断断续续低声道:“我本想我们是朋友…你不会骗我。郑泽…我真心待你,不期望你真心回我…也不需要你背叛他…我只想知道如何能让奶奶回来…”
“如果他想要什么,根本不需要这种方式,何况是对你,小雪,你一直把他对你的感情当做什么?”
“这因为这样,这一切才会在我离开以后发生不是吗?”
郑泽重重叹口气,闭了闭眼睛嘟囔道:“就是怕你这样,才带你来。”说完抬眼看我一眼,道:“我这么巧会在这里,是因为有人怕你有事,之所以我让你见到这一切,是因为不想你事后误会谁,你要怎么想都好,但是别误了真心。”
郑泽说完起身走到门前又道:“任家奶奶恐怕已经不在了,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先想想别人。我在外面等你。”
郑泽出去后,我缓缓的坐在地上,我总是这样,越是对自己好的人,我就会越去伤害。姑姑;子唯;师哥;郑泽…
天刚明,我将奶奶散落在地的贴身物品打包,被在肩上出了任家,跨出门槛就见郑泽抱着双臂倚在墙上等我。
我回身关门、锁门,恋恋不舍的望着这里的一切,我在任家的日子自此宣告结束,我不知道任家还有没有人活着,我只知道我的生活中失去了奶奶和子唯,任家的人只剩我一个,至少现在是,独独我一个面对这一切。
郑泽接过我肩上的包袱说道:“走吧。”
看着一夜没睡默默守在门外的郑泽,我不知该对他说什么?昨晚我对他大吵大闹,他没有责怪。其实想想,我和他真正认识的时间也没有多久,大多是在王府的日子,那时我的身份是假的,却是遇到了郑泽这样的人,我不是他该付出很多的人,为什么要让他接受我的小脾气。
“对不起!”想到此,我脱口道。
郑泽回身笑说:“你的对不起我先收着,至于接不接受要看你的表现,如果有下次,直接拒接,没有余地!”
我听后抿嘴不语。其实昨晚的话郑泽有所保留,他并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知道任家出了事,但我现在相信与他无关,当然也与那人无关。不是我想通了什么,而是觉得应该是这样,没有理由的相信,哪怕没有证据去证明。(昨晚只是我情急下的失控而已,人之常情了,谁遇到那种事都会乱盖帽子的啊,这时候身边的人会倒霉啦。)
不想让师哥担心想快些与他们会合,一路上我们马儿骑得飞快,中午时间没到我们就赶到了客栈,见了师哥,我顿时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
“奶奶…奶奶…”
由梦中惊醒,我才发现自己浑身冷汗,自己竟在梦中见到奶奶被人逼迫,紧要关头自己却惊醒了过来。
要动任家的人不是他,还会是谁?一般人没有这个实力,先不说瑞国平民百姓的生活靠任家支撑,就是易家也有着百年的历史,到现在所拥有的财富也绝不止表面看到的而已。
要动任家的人一定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凭什么?任家倒了对他有什么好处?我想着想着又想回了自己身上,和我有关吗?
我起身穿鞋打算去询问郑泽,却在郑泽房外听到了争吵。
“我不同意,如果她知道了会如何?你们心里很清楚,你们能确保她没事吗?”是师哥的声音。
好像是因为我争吵,我正犹豫着要进去,里面又传来师哥的声音。
“小雪知道师傅在那里,不会不理会,更何况任家的事情你们很清楚,你们如何让小雪自处?她是我的责任,和你们没关系,我明天就带她离开。”
“现在你们拿什么抗衡,还要死多少人才甘心,这不是她所乐见的,这一切根本是你们强加给她的……”
“小雪对我来说不只是前朝公主…如果她不要我不会强加给她,说到底你们要的不过是…”
听到此处我默默转身离开回房,心里一直不解的事情现在很清楚,一直以来都很简单,只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个原因,只是我不想不代表别人不惦记,归根究底还是我!
直到傍晚,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我起身开门,是师哥。
师哥说明天一早带我回白宫,我应了,心中却有着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