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淡然,放下身段便放下身段。今天上午的屈辱她都受得了,还有什么苦自己不能吃呢?
浅浅一笑,带着那抹动人的弧度,墨尘幽幽的说着:“远嫁它乡,我还有资格端着公主的架子吗?那些,早就放下了。”
听着这话,方天宇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分明是这位公主的出现,破坏了自己的幸福,可怎么听起来都是自己委屈了这位公主:“大话还是少说的好,你能在王府住下去再说吧。”
墨尘脸上的笑容不减,似乎经历过了很多的事情的人一般,喜怒哀乐都隐藏在了一张笑脸之下:“天宇哥哥说的对。所以我若是不能在王府住下去,天宇哥哥再这样说也不迟的。”
方天宇觉得头疼,不过看着墨尘这样的笑容,他就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这个女人不是简单的女人。她太擅长做戏了,假装有一段过往,假装有狂想症,其实就是为了叫人放弃对她的戒备,好方便她在西辞国行她的不轨勾当。
方天宇气了,气自己方才居然有那么一刹那对这个女子心软了,方天宇也恨,恨自己糊里糊涂的就被这个女人迷惑了。
怒而不言,拂袖离去,留下墨尘一个人站在那里,卸下脸上的笑容,无助的望着方天宇的背影,想叫住他,却叫不出口了。
方天宇带着他的人撤走了,娇娇与吴缘第一时间进了墨尘的房间,就是嘘寒问暖的问着:“那人可有委屈了公主?”
墨尘不言,有些心神不宁的站在那里,对于娇娇同吴缘的话是充耳不闻。
墨尘这般模样,吓得娇娇抓着墨尘的手就是摇晃着:“公主,公主你不能这样啊。公主,你清醒清醒,说句话啊。”
墨尘回过神,在娇娇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示意她不必担心后,才是无奈的苦笑:“害你们担心了。我没事,都下去吧。”
吴缘急了:“公主,事到如今你还要嫁吗?”
“嫁,因为不甘心输得不明不白。”墨尘的话简短有力,透着无比的决心,吴缘知道自己是无法劝墨尘放手了,也只能是无奈的摇头,退出了房间。
公主的执念,吴缘真的不明白。
分明六年过去了,为何还将方天宇的誓言记在心底。公主你不会败在时间与距离下,那方天宇呢?他分明就已经败给了时间,将公主你当作过客,你却还要......
吴缘痛心,却是无能为力,因为公主就是那样一个固执的人,心里装下了一个方天宇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夜漫漫,墨尘拄着头思考着这几日来发生的一起,思考着方天宇的变化。最后,墨尘想到了一个人,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方天宇想给王妃名分的女子。
时间冲淡一切,自己被比下去了吗?墨尘胡思乱想着,却是毫不犹豫自己今日做的决定。
也许自己真的是中邪了,着魔了,分明看到了方天宇的绝情,可心底却是不知怎地,就是觉得方天宇不会对自己变心,哪怕变心了,自己也会赢回他的心。
一夜未眠,拖着疲倦的身体换上了嫁衣,做上了轿子,墨尘就是闭目小憩,大约快到三王府时,就是微微的掀开轿帘,打量起了三王府来。
府门外张灯结彩,这倒是花心思布置了王府门外,至于王府内嘛,大概也就是该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了。
放下了轿帘,墨尘已无心再看,能这样,已经不错了,至少表面功夫做到了,外界不会再有什么流言蜚语传说,东西两国也不会为了这和亲的事情发生战乱。
这样便足矣了,至于天宇哥哥留给自己,自己一定可以得到他的心。
“吱呀。”府门打开的声音传到了墨尘的耳中,墨尘知道自己的轿子已经到了王府。
轿子外传来了王府管家来福的声音,话是对抬轿的轿夫说的:“辛苦你了,都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三王府来办。”
轿夫无动于衷,墨尘轻笑,难道没有想到轿夫是我东来国的人吗?
起身出轿,隔着凤冠的珠帘,墨尘看到了方天宇,他竟是一身便衣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成亲的样子,果然与自己料想的一样。
娇娇见墨尘下轿,就是上前搀扶,墨尘低声与娇娇吩咐了几句话,娇娇就是替墨尘传达了命令:“几位轿夫大哥辛苦了,都请回吧。公主已经在驿馆,为你们安排好了晚宴,答谢几位一路从东来国辛苦到此。”
轿夫离去,王府大门再一次关上,方天宇在那里又是将墨尘打量了一番,才是道:“想不到东来国行事如此小心,就连轿夫也是公主你从东来国自己带来的人,真是不简单。”
墨尘淡若的笑着,却是伸手将头上的凤冠摘下。
娇娇见墨尘此举,就是下了一跳:“公主,你这是做什么?还没拜堂,怎能摘了凤冠?”
墨尘看了娇娇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
娇娇轻咬嘴唇,闭上了嘴不敢多言。
方天宇在那里瞧着墨尘的一举一动,心中亦是多了几分的好奇,这墨尘究竟想做什么?轿子刚进门,就摘了凤冠,这又是什么计谋?
墨尘狡黠一笑,回头又向着十六名轿夫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开口回答了方天宇先前的问题:“不瞒天宇哥哥,这次到西辞国和亲,皇兄命了很多人随行陪嫁。原本我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可到了西辞国,见了天宇哥哥我就改变了主意。所有陪嫁的人,我都不要,只留娇娇一个。”
“为什么?”方天宇本意是见了墨尘,羞辱她一番,找个借口将她打发走就好,却是不知不觉间,顺着她的话就问出了个为什么来。
问出了为什么,方天宇就是后悔了。这般下去,指不定又要同这个东来国的公主纠缠多久,今天自己没功夫看她演戏,也没功夫陪她演戏,因为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墨尘依旧在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这么说了,方天宇一定会问。通过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意,总不一见面,就毫不掩饰的说出来要好许多。
墨尘的眼中带着自信,与方天宇微微一福身才道:“我说过的,我要天宇哥哥的心。凭我自己,得到天宇哥哥的心。所以我将陪嫁的人都打发走了,免得别人说我仗势欺人。”
“呵呵。”方天宇发现自己还真是中计了,本来是自己想要直接与墨尘摊牌,告诉她嫁过来就有她好受的,却不料倒成就了她向自己下战书。
要自己的心吗?方天宇欲出言讥讽,却是被墨尘抢先一步,风轻云淡的问出了一个问题:“贵府的柴房在哪?或者说天宇哥哥有替我准备比柴房更糟糕的地方住?”
墨尘说的太淡然,也太坦然。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又似乎这一切她都不在乎一般。
就是这样的态度,方天宇可以肯定,这位东来国的公主嫁到西辞国绝对不是单纯为了嫁给自己这么简单,一听是个细作,想要盗取西辞国的机密,然后送回东来国,最后的结果就是东来国起兵灭了西辞国。
想想这些,方天宇就觉得自己的脊梁骨冒冷风,找个机会一定要进宫将事情禀明给皇兄。再看墨尘,方天宇就是国仇家恨一起算到了墨尘的头上。
既然她将一切都看透,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吩咐了来福一声:“带她去柴房,告诉她王府的规矩,让她做侍婢该做的事情。”
方天宇已然转身离去,背后却传来了墨尘清脆的笑声,还有幽幽的赞叹之语:“天宇哥哥还是这样的善良,想出的折磨人的法子,还是这般的无害。就跟当年一样,杀山贼的时候都是一刀毙命,不肯......”
听墨尘说起当年,方天宇心中不自觉的泛起了怒意,原本想保持个好心情,迎接明天的好日子,一刹那,所有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转过身来,也不走上前,用手指着墨尘,方天宇一字一顿的警告她:“别再在本王面前提什么当年,再叫本王听到一次这样的话,本王保证一定给你生不如死的折磨。”
这一次方天宇是真的走了,走的很快,好似生怕墨尘再说出什么似的。
墨尘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偏着头,以手支颐打量着方天宇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更多的是疑惑的神情。
留下的来福,不自觉的擦了擦额角留下的冷汗。
王爷倒也不是什么冷情残暴的人物,这点他来福再清楚不过,只是对这东来国的公主,格外的不好。而这东来国的公主也够特别的,从来没有人能让王爷气成这样,也从来没有人能够左右王爷的思想,更没有人敢那么狂妄的跟王爷说话。
可她墨尘,东来国的公主将这一切都做到了,而且还不止一次做到。
知道墨尘是个厉害的女子,纵然嫁进了三王府,是在自己的地盘,来福也不敢将她小觑,讪笑着一躬身就是与墨尘道:“公主请吧,咱们往柴房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