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姐,我睡了有多久啊?”声音中,有种春日的懒懒。
枫若睁开眼便看见,从模糊到清楚的她。微风习习,轻轻撩拨她的秀发,如同身后沐浴在阳春三月中的柳丝在飞舞,款款翩动着温暖的色调。夕阳,明亮在她的眸子内,泛着和柔的眼波。而枫若的脸,似莹白的宣纸般,她发髻上的玉簪反射的光,在那上面晕开了忍冬花纹,但枫若没有感到炽热,而是感到有种迷离光影带给人们的虚幻。她盈盈的脸,如同静缓流云的天空,让人感觉不到岁月的双桨荡开的波纹。
“嗯,要我说吗?”细雨滴落的轻灵。
“哼,爱说不说。如果你不说,我就这样赖着你。反正雪姐的大腿像云朵一样软软的,暖暖的。更有花草地,轻风儿和天地相伴,就像《还珠格格》里的萧剑所说,以天为盖地为庐。”枫若重新闭上眼,满意地晃了晃头,调皮一笑,双手交叉胸前。
“懒猪,你睡了有六个小时了!”风铃摇动的梵玄。
“不会吧!”枫若猛地起身,懒散顿时风消雨散。“雪姐的双腿不得麻死了,傻瓜啊你!”覆盖疑惑的懊悔高压使得枫若低下头,右手轻放在她腿上,隔着裙纱,即使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但仍希望连心的十指和厚实的手掌,能够传递心中的怜爱与愧疚。
这时,她却微笑起来。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压坏的是大腿,又不是大脑。喂!还笑?”语气虽略带责骂,内心却有着针扎般的疼痛。枫若只能看着她,疑惑与心疼化作满眶的泪水。额前的几缕头发,微掠过眼眶前,泪水粘连上并顺着滑下。它们就像是根根冰棱,滴滴寒冷着枫若的心。
“原来你的满不在乎,只是为了掩饰你对别人的关心。”她依旧莞尔,而且眼神中充满着好奇。
“到底麻不麻啊?”枫若的眉头微微一皱。
“不麻啊!”尾音如歌延长。
“真的假的,六个小时啊,又不是六分钟!别当我是小孩子不懂事。”枫若追问着。
“真的不疼的,你要相信雪姐。”肯定的语气,要枫若相信。
“我还是不信,除非雪姐能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枫若内心,矛盾着。
忽然,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个圈。铃铛声在回荡着。
“看见了吧!”轻扬的月眉,好似黄莺嬉吟。
“雪姐!”枫若也赶忙站了起来,双手紧握着她的肩。“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雪姐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让自己受委屈,知道吗?”
她,颔轻点。
“雪姐,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永远保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不管是我造成的,还是他人强加的。一定一定!”枫若坚定地看着她,突然感觉自己是个男子汉。而后左手抬起,T恤袖滑下,臂弯,用力握紧拳头,凸现微微成型的肱二头肌。“雪姐看,我有力量,我能的。我是你的,阿若!”
听到“阿若”两个字,她的眼睑,轻轻低下,宛如拉下反射忧伤的窗帘。她依旧浅浅的笑,只不过眉宇间掠过,一片如云翳般的沉郁。睫毛将阳光剪切,投下淡淡的阴影。没有欣慰,没有不屑,也没有质疑。高挺的鼻梁,就像圣洁的雪峰山脉,因阳光照射的侧脸,一半明媚,一半幽暗。
“诶,雪姐!”不经意间,枫若惊奇地瞄见右手旁不远处的画架,“雪姐画好了!”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画上。枫若的手指,如同点水的蜻蜓,在画面上逡巡,生怕会因自己的凡质而在高洁的画面上留下一点污秽。
画面的右下角,是一架绘文如锦的古瑟,两朵白色的秋海棠花坠落在丝弦上,相距不远。瑟面上两行雁柱沉闷地排列着,哀默地调不出声响。古瑟上方,是一只青铜风铃,在雨雪中如同夜雨独自空悬放着橘黄光的路灯,温暖而又凄凉地伫立,和等待。古瑟摆在危崖一角,崖前是几支枯槁败枝,远处是山中人间的万宇千阁,灯火明灭,因漫天雨雪而朦胧绰约,若隐若现。左上角的天空,乌云簇簇,像那眉峰紧蹙。水墨的渲染,和背对夕阳的青黛,使画面有如寒鸦数点月明星稀的肃穆孤寂。
“雪姐还会题诗啊,真厉害!”歆羡的目光,停留在画面右上角的诗。“我知道,要从右往左念!”得意的嘴角上扬。
“代风纤纤奏,霞舞阵阵稠,文翰少言筑黍谋雨,画多山起舞,荫有棠抚弦台,若请不开,木下天地萧皑风徙雪,驻千阁尽白曲棠待风。”“雪姐,写生不是要描摹眼前实景,嗯,进行创作的吗?”询问语气渐渐轻了,毕竟不曾学过画画,只是凭着自己的所看所忆,枫若显得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