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轻微的病患在服药后退了烧,不消三四日恢复如常,确认痊愈后后得以离开疫区。
第一个离开疫区的病人是城中的一位平头百姓,他走出坊间大门后激动的直哭。
消息如潮水一般蔓延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大夫们沸腾了。
整个西河郡都沸腾了。
灵隐寺空前的热闹,前去求佛拜神、祈福之人源源不断。事情到了这一步,百姓们也放下了无端端的猜测,满心希望天佑苍生,早脱苦海。
自第一人痊愈伊始,接二连三的有人走出疫区,渐渐的,连重症的病人也有了起色。
两个月后,季节跨入了秋季,最炎热的季节平稳度过。
九月的最后一日,是大周国传统的迎秋节,那日阳光正好,疫区的最后一个病人拄着拐杖微微颤颤的离开;同日,西河郡城门大开,恢复对外交往和商业往来,迎来了第一批游客。
这一切,都彻底宣告劫难结束,阴霾总算从西河郡的上空抹去了。
彼时墨灵苑的后花园鸟语花香,美好无限。
灵枢和苏墨在庭院中的八角亭李下棋,下到一半她想起要给苏月送药,即让阿夏唤车来。
阿夏走到她身边,低声:“小姐,为何你非不可要救七娘?”
灵枢听出她话里有话:“我和苏月感情好,当然得救她。有何不妥?”
阿夏揉着衣角想了半天才道:“奴婢有话要说。”
她得到灵枢眼神示意后,压低声音道,“当初少爷入府即身中剧毒,阿夏一直也不明白是谁做的。直到前几日和阿春她们闲聊,偶然听见阿秋嘴漏说了一句‘小姐还真是人好,七小姐当初毒害少爷、害的少爷险些身死,小姐还拼尽一切办法来救她’。我细问之下,她才告知当初目睹七小姐出入过墨灵苑的厨房,她因为害怕,也一直没敢将这件事说出来。”
那是他们刚来苏府的事情了,这么久远的事情突然被提出来,灵枢半晌没反应过来。
当初苏月找她谈话,将事情全推诿到二夫人和苏娆身上。如若果真如阿夏所言,她也太恐怖了。
提到自己的事情,苏墨也插话道:“据我调查,那事是苏夫人干的。”
灵枢道:“指不定是她们母女一起干的。”她又问阿夏,“苏月有什么动机做这种事?”
阿夏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但是阿秋没必要撒谎。如今府上夫人们都不在,什么都是小姐说了算,七小姐只剩半口气,阿秋有何理由要诬陷她?”
灵枢沉吟半晌,问道:“苏家与白家的姻亲是怎么回事?”
阿夏似乎吓了一跳,道:“小姐,你竟不知道?这是白家老王爷和老太爷定的姻亲,因为二爷一脉没有子嗣,名分自然就落在老爷这。老爷名下几个女儿都有可能和白家姻亲。之前是七小姐和八小姐希望最大,如今……”
她偷偷摸摸瞧了苏墨一眼,半句话噎在嘴里没敢再说下去。
在墨灵苑的婢女们眼中,白司是苏府的常客,他频繁的出入苏府,时常给墨灵苑添置家什,给灵枢送的礼物满满堆满墨灵苑的一间阁楼,有灵枢钟爱的医书、新打造的医疗器械,也有姑娘家喜欢的首饰、衣裳、香粉,还有他喜欢的乐器、字画……
灵枢也在悄无声息的转变着,每日都要绘了精致的妆容才出门,绸缎庄日日都要去,上新的布匹总是第一个买回家量体裁衣,出门在外衣裳几乎不重样,稀奇古怪的首饰塞满几个首饰盒。短短数月,她出落的明艳动人,五官精致美丽,身段清瘦妖娆,渐渐拂去少女的青涩。
“苏十一娘怎么好像愈发美得惊人了,站在白司世子身边居然那么般配……”
“我看,号称第一美人的苏七娘也比不上她!”
两人一齐出门时永远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加上两人也都没有掩饰关系的想法,同进同出,举案齐眉,明眼人都看出是怎么回事了……阿夏时常与灵枢玩笑,可是不敢当着苏墨的面说这话。
少爷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坏,惹恼了会杀人。
灵枢浑然不知阿夏所想,她试图理清这一层复杂的关系:“白司是王爷唯一的嫡子,白家注重和苏家的关系,只会让白司这个嫡子迎娶苏家女儿。苏月曾在佛前为一个男人许愿,如果这个男人就是白司,她定将苏娆视作竞争对手,想尽一切办法把苏娆赶出苏府。那次也正是想借由苏墨和我的手达成此目的?”
灵枢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凉,她有点不敢相信苏月的这种人。
她没心情下棋了,起身:“我还是去一趟暗香阁。”
苏墨跟上她:“我陪你。”
苏月的身子好了大半,烧退了,身上的溃烂也在逐渐消失,可是因为她卧床近一年,恢复的也就分外的慢,四肢疲软无力,无法出门,每日仍旧必须服用灵枢细心调制的药汁,简单的在室内散散步,也不太接触外人,身边仅有几个新来的婢女照顾,最亲的当属当初唯一没有染病的如歌。
如歌对灵枢救了苏月这事满怀感激,心中将灵枢视作了神一般的人物,时常在苏月面前提起她。说来说去也就将白司牵扯了进来,苏月心中大骇,忙问缘由,这才知道灵枢和白司的亲密无间。她越听心里越是难受,听说白司送了灵枢一枚七宝玲珑簪后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激动的声音发颤:“那可是他娘的遗物!发簪只定情之意,他定是与灵枢好上了……”
说着,泪水竟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滚落,啪嗒啪嗒滴在被单上。
如歌被这画面吓到了,连忙给她拭泪:“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您与白司世子可有渊源?”
苏月死死咬着牙关,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停不下来。如歌只能在边上安慰着她,过了许久她才勉强能再次发声:“爹爹和娘亲早就允诺与我,将我嫁与他,王爷也曾表态过,他亦如是!这么多年他不近女色,我还当他在等着我,没想到我只病了一年,他就移情别恋……不,他那样完美的人,怎会如此?定是灵枢、灵枢想借他攀上高枝,百般勾引,横刀夺爱,夺我所好!”